第197章 富甲一方的流民(1 / 1)

舞弊案讓許多原本榜上有名的考生,直接落榜。

不知害了多少人的前途,聽聞他回京城,怕是恨不得給他做成老痰酸菜。

“世伯不必擔心,小侄自然有其他方案,可保世伯安然,隻是,要委屈世伯了。”

次日,良鄉。

程敏政來到流民的草棚,跟著衙役來到一間草棚前,叮囑幾句後走了。

他推開門,一股難聞的惡臭傳來。

屋中一張破草席,幾塊土石的灶台上,懸著一口破鍋,簞瓢在裡頭,也沒有米。

牆上掛著一個簸箕。

看到此景,程敏政心中五味雜陳,家中的仆人有近百餘人,家財萬貫,官至禮部右侍郎,何曾住過這種地方?

此刻,程敏政從頭到腳,原本一身乾淨的儒裳,早已換成了粗布衣。

為了讓他更像流民,嚴成錦沒讓他帶書童。

噗~

一口氣吹乾淨草席,將破爛的包裹放下,他始終無法坐下。

“逃難來良鄉的?”梁中從草棚裡走出來看,有個流民穿著的先生,長得像私塾裡的先生,好奇問。

程敏政點點頭。

周圍的流民好奇,也走出過來問幾句。

“獨身一人?從哪裡來的?”

“從徽州逃難來的,就程某一個人,聽說良鄉地方好,就來看看。”

“你叫什麼?”

程敏政想了想,道:“程青山。”

不能讓人知道他的名諱,尤其是京城的書生,說不定得來找他麻煩。

流民們有點羨慕,這名字聽起來好聽,像讀書人的名字,一直和程敏政聊到傍晚,才各自散去。

一時間消息傳開了,新來了個叫程青山的流民。

有哪個士紳會傻到裝成流民?誰都沒有懷疑,他的真實身份是徽州大商,當今弘治皇帝的老師。

程敏政揭開鍋,麵露難色,默默蓋了回去。

不會做飯,看著一口破鍋,無從下手。

肚子餓得直叫,隻好坐在草席上揉肚子,想起嚴成錦讓他來教化良鄉的流民。

“也算是一件功德,且先忍忍吧。”程敏政咬咬牙,身上一個銅板沒有,全被收走了。

雖然扮成了流民,但要如何教化?

程敏政陷入了沉思。

走出草棚,天色還沒暗下來,有十幾個流民聚集在涼亭裡,聊著今日工坊的事。

程敏政走過去,試探一句:“我給你們講講大明律吧?”

流民們覺得新鮮,便道:“你說說看。”

程敏政心中一喜,想了想,從與流民最為密切的一條說起:“那老夫便開始說了,明律,夜無故入人家凡夜無故入人家內者,杖八十。主家登時殺死者,勿論。其已就拘執,而擅殺傷者,減鬪殺傷罪二等。至死者,杖一百,徒三年…………”

一刻鐘過去,有人打哈欠,有人席地而睡,有人閒聊起來。

壓根沒聽他說什麼。

程敏政隻能背負著手,悻悻而歸。

回到草屋中,月光明亮,隱隱能看見草席在哪兒,歎息一聲,程敏政扯過包裹放在床頭,準備睡下。

正在這時,草棚的門被推開,梁中好心送來兩個燒餅和一碗清水:“彆客氣,先吃著。”

肚中如火燒一般,程敏政接了過來:“多謝老翁。”

咬了一口燒餅,不成想竟如人間美味一般。

梁中笑道:“你是個念過書的人?”

程敏政聞言一滯,點頭道:“在私塾念過幾年書。”

“我今日見你便看出來了,流民沒有這麼說話的,聽你在草棚裡講大明律法就知道。”梁中笑道。

程敏政心中苦澀。

沒蠟燭和燈油,夜裡隻能草草的睡去。

以前也知流民清苦,可從未想過如此清苦。

“他們連字都不識,更何況大明律,賢侄啊,你真是折煞老夫。”程敏政半夢半醒嘀咕一聲。

到了第二日,流民出門勞作,或去工坊,草棚區比晚上冷清了一些。

梁中推著車去賣燒餅,瞧見程敏政:“你去工坊看看,一戶要一人,你正好算一戶,沒準能賺點銀子。”

他是來教化流民的,不是來賺銀子的。

程敏政點頭應了一聲,在屋外找了一塊破板,用石頭墊起來,當書桌用。

打開包裹,準備寫《封神記》。

“這是我家少爺給你的信。”

程敏政抬頭一看,一個流民模樣的人,仔細看正是嚴府的門子。

看了幾眼信,提起筆,速度回了一封信。

“有銀子嗎,銅板也成,老夫今日沒吃早飯。”程敏政羞澀道。

“少爺沒讓帶銀子。”

嚴成錦這個家夥!

程敏政差點沒罵出來。

今日的三餐,還不知怎麼解決。

總不能上門乞討去,他堂堂徽州程氏世家,前大學士李賢的女婿,乾了這等沒臉沒皮的事,死了如何敢認列祖列宗。

門子拿到信便走了。

…………

嚴府,

嚴成錦慢慢打開信。

如今除了府上的人,沒人知道程敏政在京城。

程敏政在信中說,他說的之乎者也,流民聽不懂,有些流民連京城的官話也聽不懂。

拘於方言,無以達於上下。

“這就難辦了。”

在往下看,程敏政還硬著頭皮說起了生澀的方言。

“程敏政竟會好幾門語言?”佩服之情難以言表,嚴成錦忽然覺得找對人了。

明朝推行的《洪武正韻》,融合了南方音韻,和讀書人習慣用的傳統音韻不同,連讀書人也帶口音。

這些流民四處流浪,多少能聽懂一些官話。

程敏政的門生來自五湖四海,說著各種方言,他知道幾句也不奇怪。

他雖是徽州人,但一口官話京腔,講得極為標準。

有一口地道的官話和出眾的相貌,在大明,是升官發財的必要條件。

嚴成錦回了一封信。

……

奉天殿,

“臣年歲已高,請乞致仕!”王越跪在殿中。

弘治皇帝眯著眼睛,心中滿是惋惜,正色:“朕不許,王愛卿還如此年輕,為何要致仕?有什麼難處儘管跟朕說!”

臣的年紀比先皇還大,陛下如何有臉說出這樣的話?

下崗是一件極難的事情,徐簿瞎了一眼睛,陛下都不許。

王越做好了持久戰準備:“臣年歲已高,誌不在廟堂,想在家中著書,傳道授業!”

弘治皇帝皺著眉頭:“你想著書,何必要致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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