弘治皇帝思索片刻,並沒同意,隻說了一句早朝再議,便讓嚴成錦退出大殿。
嚴成錦回到府上,又畫起思維導圖。
明天攔路的boss可能有劉健,韓文,其餘大臣大概率會觀望。
“得去劉府一趟。”
嚴成錦命人準備轎子,去了一趟劉府,到了劉府,門子去通報後,連忙將他迎進正堂。
劉府比李府低調一些,院子很大,但正堂裡缺少古玩字畫,隻有幾張紫檀座椅,十分簡樸。
“你來找老夫做什麼?”
“下官怕大人不同意在良鄉開辦船廠。”
劉健端正著身子,端起茶微微呷了一口,“老夫不講情麵,隻論公道,你回去吧。”
“大人的公道,會害死良鄉的三萬流民。”
噗!
如今脾氣好了許多,要是放在年輕的時候,早就上手揍這小子了,他可不是好脾氣。
劉健氣急攻心,指著嚴成錦的鼻子,“你……胡說什麼?”
“大人請看這個!”
嚴成錦遞上兩副畫,“後一副畫,是不開辦造船廠的《良鄉寫照圖》,前一副畫,是開辦造船廠的《良鄉小康圖》。”
劉健看了之後,愣了許久
前一副畫,是衣不蔽體,瘦骨嶙峋的街頭集體素描,展現了這個時代的最高的人體藝術。
後一副畫,人人載歌載舞,家家戶戶掛著大紅燈籠和辣椒,當然,這時候還沒有辣椒,劉健以為是爆炸。
“這……老夫如何信你?”
嚴成錦從袖口中,掏出一份賬目,交給他。
“這便是造船要雇傭的流民人數,有了生計,他們才能真正成為良鄉的百姓。”
劉健眼睛深處露出驚疑,“這些商船,你要賣給誰?”
“自然是來良鄉跑商的商賈。”
劉健長歎一聲,想了想,便點點頭。
清晨,晨光絢麗,空氣清新。
東暖閣,弘治皇帝聽著大臣們的請奏,不一會兒,便道:“良鄉開辦船廠,諸公以為如何?”
最近未聽說有公候要就潘,開船廠做什麼?
“陛下,臣以為不可。”韓文站出來一步,剛開水路又要造船,下一步又該去集賢樓跟本官談銀子了。
劉健沉吟片刻,卻道:“臣以為,在良鄉興辦船廠,能給流民謀個生計。”
“劉公,怎麼你也……”韓文詫異望著他。
劉健從袖口抽出一本賬目,“這是嚴成錦給臣的畫和賬目,臣亦希望有朝一日,良鄉能有如此盛景。”
蕭敬呈上來給弘治皇帝看過後,命兩個小太監,站在禦階上,將圖撐開。
第一幅畫,看得大臣們睜不開眼睛,人人敞露著身子,骨瘦如柴,完全沒有人樣,甚至……有點像妖怪。
但沒有人吐槽嚴成錦的畫技。
因為真正的流民,大抵就是如此!
大臣不忍直視。
反觀第二幅圖,就舒服多了。
街上一片繁榮,大紅燈籠高掛,家家戶戶放爆竹,人人臉上洋溢濃厚的笑意。
“在良鄉開船廠的事,朕準了,這幅畫給朕掛在禦書房裡。”弘治皇帝指著人人奔小康那幅,道:“嚴卿家,君前無戲言!”
“……”嚴成錦。
下了早朝,大臣們退去,嚴成錦還留在殿中。
“臣還有一事要奏。”嚴成錦沒走,繼續道:“懇請陛下恩準,日後良鄉船廠製造的商船,過榷關時,隻征兩次稅。”
弘治皇帝納悶:“這有何區彆?”
蕭敬站出來一步:“陛下,這區彆可大了,少了征了很多銀子呢,這樣一來,天下商人都買良鄉的船,嚴大人真是精明啊!”
嚴成錦在琢磨,是不是把蕭敬送到百慕大三角?
“臣不敢欺瞞陛下,少收了許多稅,但卻不見得漕運會少收稅銀,且良鄉船廠帶來的稅收,遠比漕運省下來的多。”
弘治皇帝眯著眼睛:“朕如何信你?”
“臣給陛下發個誓如何?”
蕭敬冷聲道:“嚴大人該不會是想整治漕運吧?”
弘治皇帝聞言,目光看向嚴成錦,臉色陰沉不定。
蕭敬能在他身邊呆著,不僅是因為忠心,還因為才能,乃是內書院出名的大才。
故而有時,弘治皇帝也會問他的意見。
隻是內官不能乾涉朝政,不方便在大臣麵前表露罷了。
嚴成錦手上有他的資料,蕭敬不僅通琴棋書畫,武藝還奇高,一手神射不在王守仁之下。
“陛下多慮了,臣真不打算推行天下。”
弘治皇帝這才頷首點頭。
“但朕也有個條件,良鄉船廠的商稅,提到十五而稅一!”
硬生生將稅收提高了一半!
“臣謝陛下恩典!”
“寫張欠條吧。”
“……”嚴成錦。
弘治皇帝果然不是傻子,都不問他幾成了,直接寫欠條。
“陛下,若是臣還不上?”
弘治皇帝饒有興致:“那便是欺君,你說呢?”
……
出了宮,
嚴成錦來到曾府,宋景一直在府上苦讀,許久不見他了。
門子直接引他進府。
在曾府後院的書房,燒著一個爐子,燒碳取暖極為奢侈,可見曾鑒對宋景的厚愛。
門子離去後,宋景起身道:“學生見過嚴大人!”
“本官讓你寫的《宋氏天工》,寫得如何了?”
“迄今為止,嚴大人教學生的都寫上去了。”
“你琢磨琢磨這個,彆讓曾鑒看見了,本官想在良鄉開船廠。”嚴成錦從懷中掏出劉大夏的造船圖紙。
宋景仔細瞧了一眼,並不太多驚訝,連紅夷大將軍都造出來,實在沒有什麼好驚訝的。
“大人要造多少隻?”
“越多越好。”
雖然答應陛下不改漕運,等到天下大部分商人買了良鄉的船,改不改都沒有意義了。
嚴成錦還修了一封書去良鄉,讓張賢建造船廠,采購木料。
一晃幾日過去,天降暴雪,弘治皇帝體諒大臣,沐休一日。
嚴成錦在府上並未出門,新府安裝了暖氣係統。
隻是廂房中漏風嚴重,熱水回流困難,效果並不好用。
楊廷和管教朱厚照後,這廝來府上的頻率小了許多,朱厚照是風雨無阻的主兒,一定是有什麼原因阻止他翻牆出宮。
三兩個家丁在院中掃雪,院中的樹隻剩光枝。
“少爺,羊肉湯給您補補身子。”千金端著一小碗熱騰騰的湯進來。
“好大的雪,你喝過了嗎?”
“嗯,府中的下人都喝過了。”千金感恩戴德道。
在嚴府做下人,入冬還能喝到一口羊肉湯滋補身子,這在以前是不敢想的事。
嚴成錦端過來,一口氣喝完。
正在此時,嚴府門外。
嚴恪鬆望著這座府邸,感慨良多,老夫不過去寧夏一年,怎麼連牌匾都沒了……
“老爺,咱們進去吧,怪冷的。”房管事喜滋滋:“嚴府如今變化,可大了。”
房管事身上背著行囊,林鬆背著青鋼劍,一左一右站在嚴恪鬆身旁。
咚咚!
“山有木兮木有枝,對得上來,我便開門,對不上來,明日再來吧。”
下一句本來是,心悅君兮君不知。
但這是成錦出的暗語,豈會這麼簡單?
心悅君兮君不知……必然是錯的。
嚴恪鬆知道對不上來,乾脆乾咳一聲,“本老爺回來了,快開門!”
門子透過門縫一看,果然是老爺,還有房管事,欣喜地把門打開,然後跑去通報少爺。
嚴恪鬆熱淚盈眶,終於回來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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