嚴恪鬆率領三軍前往波羅堡。
波羅堡是九邊的重鎮,在榆林鎮,韃靼人出入西北腹地常選的關口之一。
以目前的行軍速度,明日黃昏便可行至波羅堡。
“保國公犯下殺頭大罪,陛下召你回京,你又二度抗旨,誰也保不了你的腦袋。”苗逵既是提醒又是警告。
提督史琳已經受召回京了。
陳壽接替史琳的位置,成了京軍的提督,苗逵仍然是這次出征的監軍。
朱暉跟在一旁,渾不在意:“本國公拒交將印的時候,就沒想活著,爾等想替陛下行罰,砍下本國公的腦袋就是。”
苗逵頓時語塞,他已派人回京稟報,陛下的禦旨還沒來,誰敢拿保國公怎麼樣?
前朝時,萬貴妃的弟弟萬喜,暴虐斂財,草菅人命。
陛下當太子時,一清二楚,且與萬貴妃宿怨極深。
對於萬喜這樣的人,陛下登基後。
不僅沒殺,也沒讓他下獄,隻是沒收了錢財,讓他當百姓去。
前內閣大學士萬安,紙糊三閣老之一,穢跡昭彰,陛下也沒砍他的腦袋,讓他致仕,安享晚年。
陛下原諒太多的人。
是個寬仁的人。
保國公自幼跟著父輩立下許多戰功,當了國公之後,又征戰數次,除了英國公能和他比肩之外,無人能出其左右。
萬一,陛下不想砍保國公的腦袋,他先把保國公殺了……
嚴恪鬆和苗逵想到一處去了。
他在翰苑時編修前朝的典籍無數,知道不少隱晦之事。
前朝太監汪直和梁芳等人,罪名隨便拿出來一條,就夠殺頭,陛下一個都沒殺。
聽成錦說,前些年建昌伯進宮吃酒時,戴了陛下的禦冠,隻挨了一頓板子……
陛下的性子琢磨不透,該如何處置保國公,還是由陛下決定。
朝廷的旨意沒來,若陛下隻想將保國公削爵為民。
又或者交由刑部審理。
他把保國公砍了,陛下問罪起來……
“依下官看,廠衛還沒到京城,保國公何不趁著陛下沒動怒之前,先回京請罪,請求從輕處罰?”
“不必多言,我自然知道後果,你還是想著如何對付韃靼人吧
抵達波羅堡需兩日,恐怕到了波羅堡,韃靼人早就撤軍了。”
兩天時間,足夠韃靼人搶完一座城池,從容撤退。
韃靼人素來喜歡以戰養戰。
就是隻帶幾日的乾糧,剩下全靠搶掠,或者打贏勝仗得到的戰利品。
所以,韃靼人的行軍速度極快。
沒有拖遝的輜重,是重要原因。
嚴恪鬆堅定的搖頭:“不會,下官布置了九宮格戰術,韃靼人從波羅堡撤軍,又會驚動其他駐地,向下官傳來急報。”
九宮格戰術就像一張網。
從這個點撤離,經過其他點時,又會被發現。
若是有心畫下韃靼人出現的地方,很快就能得到他們的行進軌跡。
從而確定他們出沒的區域。
到了夜晚,嚴恪鬆命人在戈壁上紮營修整。
晚上風沙大,容易隱匿行蹤偷襲,
他命人增加巡邏的次數,並派人到營地一裡外潛藏,有情況就發信號,免得被韃靼人偷襲。
在寧夏時,就吃過一次虧。
韃靼人對風沙氣候和夜晚,極為適應。
“今夜收不到急報,就說明韃靼人,還在波羅堡。”
嚴恪鬆敢斷定。
起初,朱暉暗笑他的計策,現在發現,此策的確有過人之處,可以以靜製動,找到韃靼人蹤跡。
唯一的缺點,就是兵力分散了。
萬一遇到韃靼人,就會失去騎兵的優勢。
但現在,嚴恪鬆已經命其餘的千戶率軍前來,集中波羅堡。
一夜無事,
次日一早,嚴恪鬆命人即刻出發,行進三個時辰,將近黃昏的時候,抵達波羅堡。
“果然如我所言,達延汗撤軍了。”朱暉道。
波羅堡一片雜亂,房屋倒塌,鍋碗瓢盆被丟到街上,米缸都雜碎了一地,顯然遭韃靼人搶了糧。
“未必會撤軍,韃靼人進攻,向來喜歡聲東擊西,指南打北,明明是這邊發現韃靼人,卻總能從後邊殺出來。”陳壽篤定。
你的意思是?
韃靼人飄了,故意將我們引來?
“絕無可能,若是想要與我們開戰,為何本國公帶兵進河套時,他們總躲著?”
“國公與韃靼人交戰少,敢問國公,行軍打仗,最重要的是什麼?”嚴恪鬆發動嚴氏靈魂拷問。
“自然是糧草!”
“不錯,韃靼人入關沒帶糧,如今四處擄掠,截獲的糧草足以與我軍一戰。”
這裡又是邊陲,要是打輸了,韃靼人一個馬遁,就能逃回草原深處。
嚴恪鬆暗自心驚。
幾個月不見,達延汗這小子越來越滑頭了。
“從今夜開始,主力部隊開始換防,以此地為核心,每個軍營不得超過五十步,等我大明的騎兵歸來。”
韃靼人的優勢是騎兵。
寧夏的騎兵可以一戰,但眼下都分成小股派出去了。
他的主力大部隊,隻有四千騎兵,其餘三萬均為步兵,有消息稱韃靼人的騎兵,有四萬人。
到了夜裡,負責守營的千戶劉寧火速回來稟報。
“總兵,發現小股韃靼騎兵在一裡之外的山穀遊蕩,打還是不打?”
嚴恪鬆大驚,達延汗這孫子,果然沒走。
“還想玩釣魚執法,本官也釣。”
朱暉和陳壽等人一臉懵逼。
釣魚執法是什麼戰術?
嚴恪鬆激動地派劉寧帶著二百騎兵,到韃靼人麵前晃悠。
“達延汗的軍隊,必定在山穀裡!”
隻要將韃靼人的軍隊引過來,架著三門紅夷大將軍等他,就能打得韃靼損失慘重。
朱暉麵色凝重,先前找不到韃靼人,現在真要打了。
明軍大勝,說不定陛下還會從寬處罰。
嚴恪鬆也是心事重重。
之前都是占據城牆,與達延汗大規模交戰,現在城牆沒了,就像沒穿襠褲一樣……
有點不自信。
劉寧帶著一百人,前往一裡外的山穀,果然看見了一小股韃靼人的營地。
他策著馬,在韃靼人的營地前,不停吆喝。
“千戶,他們不動怎麼辦?”一個校尉問。
“你們,下來,褲子脫了,給他們跳個舞。”劉寧道。
校尉們個個麵色通紅。
韃靼人看得有些懵逼。
隻見這些明軍,不僅在營地外來回叫囂,還在家門口尬舞,尬舞就算了,還沒穿褲子,點著篝火“耀舞陽威”,顯示得有多陽氣似的。
“看不起誰呢?”
韃靼人的憤怒情緒全部被激起來了。
草原以舞蹈,祭長生天。
他們跳這樣的舞,就是對長生天最大的侮辱。
韃靼人群情激憤,提到跨馬,殺氣騰騰地趕來。
校尉們一看,再晚小雞都讓人宰了,急忙提起褲子上馬。
“上鉤了,快往回引,宰了他們!”劉寧道。
韃靼的這支先鋒部隊,少說有三百多人,他們不是對手,等再往後跑一裡,就能與大部隊彙合。
一匹快馬疾衝,一馬當先,衝回營地給嚴恪鬆稟報:“總兵,韃靼人來了。”
“達延汗今晚會不會攻營?”苗逵忙問。
“以達延汗的性子,一定會偷襲,告訴各部,準備迎擊!”
林鬆不在身邊,少了一員可以衝鋒的悍將。
不僅如此,京營的千戶百戶都派出去了。
嚴恪鬆將目光投向朱暉和陳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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