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7章 危矣(1 / 1)

周太後望著汪機,越看越喜歡,眸中含笑:“皇帝,召此人擔太醫如何?”

弘治皇帝眉頭一挑,縱然汪機的醫術高明,但他並不想壞了宮中的規矩,任命傳奉官。

“汪大人考宮裡的太醫吧。”

汪機看向嚴成錦,卻堅持道:“草民不想在宮中擔任禦醫。”

周太後臉上的笑容消失,弘治皇帝微怒問:“為何不想在宮中為官啊?”

汪機臉色微紅,有些惶恐地跪在地上。

嚴成錦道:“神農嘗百草,良醫濟眾生,在坊間遊曆,可以增進汪機的醫術,在宮中反倒難有精進。

陛下若想見汪機,召他進宮便是。”

朱厚照鄙夷一旁那些不中用的禦醫:“兒臣覺得,老高說的有道理。”

弘治皇帝思索一番後,也覺得在宮中或是在宮外,並無太大區彆。

廠衛遍布天下,隨時可以知道汪機的動向。

“那就由得你吧。”

“謝陛下!”汪機叩首謝恩。

弘治皇帝命人賞賜一些錢銀,讓人將汪機送出宮。

嚴成錦欲言又止,小聲道:“陛下……”

“有話就說,你怎麼又這般吞吐。”

“夜深了,可否讓牟大人送臣回府……”嚴成錦躬身,站在禦榻旁小聲問。

“本宮送你回去吧。”

嚴成錦心中嫌棄,朱厚照連王守仁都打不過,在他眼中,純屬一腳貓。

“胡鬨。”弘治皇帝看向一旁的蕭敬:“讓蕭伴伴送你回去吧。”

“那個……陛下,敢問蕭公公和牟大人的武藝相比……”嚴成錦覺得有必要問清楚。

蕭敬冷哼一聲:“牟大人未必是咱的對手。”

牟斌不在寢殿中,似乎是在外頭巡視,無從比較強弱,嚴成錦總覺得蕭敬有自己賣瓜的嫌疑。

“好吧,就有勞蕭公公了。”

蕭敬臉色發黑,你瞧不起誰呢?

嚴成錦跟著蕭敬出了宮,坐上轎子,打道回府,汪機留在此處無用,便一同跟著回了府。

……

海南,

王守仁登上了海口的岸口,站在岸上怔怔發呆。

海裡有人背著竹簍,似乎在捕魚,潛下水後,許久不見上來。

“大人,該走了。”一旁的扈從小心提醒。

“走吧。”王守仁回過身,正要趕路時,卻猛然發現,他不知道屯田營營地在哪兒。

為今看來,隻有先去瓊州府衙門,再去尋屯田的營地了。

走進瓊州府的腹地,放眼望去,一片蔥鬱的綠野。

“流放之島果然荒蕪,老高兄為何斷定,此地肥沃?”

王守仁心中狐疑。

他看見許多農戶的門前,皆掛著魚網和竹簍,還有魚叉。

類似鋤頭、鐮刀和鐵鍬之類的農具,少之又少。

路上甚至沒看見耕牛。

早聽說海南的百姓以捕魚為生,果然是不假,一路走過來,看見的耕地極少。

“敢問哪裡是瓊州衙門?”

那漁戶聽不懂,嘰裡呱啦說了一堆,王守仁自然也聽不懂。

隨後,王守仁找了一個家漢人,才打聽到了瓊州衙門的府址。

瓊州府知縣看朝廷又派欽差來了,連忙派人帶他們去屯田營。

王守仁騎著馬,跟著那衙役欣然前往。

他對海南的一切皆好奇,尤其是老高兄說,海南是富饒之地。

一個時辰後,成片的莊稼出現在眼前,這些莊稼顆粒飽滿,長勢堪比江南。

遠處,還有齊人高的苞米秸稈。

王守仁在良鄉見過,知道這成片成片的綠色,便是玉米。

“此地的長勢,竟如此之好。”

那衙役臉上一喜道:“大人不知,屯田營有一物名為玉米,如今許多地方都種上了。”

在苞米地後,就是屯田營的營地,是簡易的草棚房。

“伯安兄?”李康大喜。

“康樂兄!”

王守仁也有些激動,他們都是弘治十二年的同年進士,又一起在翰苑當差,交情頗深。

“康樂兄黑了……”

李康臉色耷拉下來,伯安還是如此洞察細微,隨後口無遮攔的說出來,這種感覺真是令人……

懷念。

許進忠看見王守仁,心中一顫一顫的,略微失望:“監軍大人隻派了王教頭前來?”

“正是,還給你們帶了屯田營的士卒。”

王守仁這次來海南,帶了一些屯田營的士卒過來。

許進忠哀傷地歎了口氣:“監軍大人應該派神機營來,王教頭不知,黎人中有一人叫符南蛇,此人極為厲害。”

李康也點頭道:“我等吃了幾次虧了,此人的武藝、謀略和智慧,恐怕不在我等之下。”

黎人在京城的官員眼中,大多是粗蠻的形象。

突然出來符南蛇這樣一個人物,倒是讓他們大感驚奇。

“說來聽聽。”王守仁道。

許進忠開始娓娓道來。

自從打掉瓊州府的黎人後。

他和李康便想,將屯田營的範圍,擴張至瓊州府外,開墾更多的荒地。

但瓊州府的黎人被剿後,讓海南的黎人感到危機。

在符南蛇的影響下,黎人以驚人的速度,擰成一團。

許進忠和此人碰過兩次,出了瓊州府,必敗無疑。

這些黎人對海南的地勢,十分熟悉。

潛藏在荒野中,隻要他行軍,夜裡必有偷襲,人數之多,再多的計策也是徒勞。

屯田營的士卒隻有兩千人,流民毫無戰鬥力,壓根指望不上。

“此人神奇之處,便是可訓蟒,黎人傳說他是蛇神降世,對其十分擁護,我等自然不信。”

李康隻是聽聞,他也沒有親眼見過。

這蛇神降世,猶如京城的那次血月一般,讓海南的黎人對符南蛇極為信服,悍不畏死。

王守仁覺得神奇,老高兄臨行之前,偷偷跟他說過,海南有一人極難對付……

老高兄還會占卜不成?

“前一陣子,倉房中的玉米,被劫掠了兩千石。

如今玉米又要收成了,屬下就怕黎人前來搶掠。”許進忠憂心忡忡。

玉米種出來後,黎人們都知道是個好東西。

唯獨屯田營掌握了玉米的種植技術。

黎人們對這塊豐饒的寶地動了貪念,三番五次來小股偷襲。

“不怕。”王守仁淡淡地道。

許進忠麵露苦澀:“王教頭可知,符南蛇有多少兵力?”

王守仁茫然搖頭。

李康歎了一口氣:“十萬人。”

“……”王守仁。

屯田營隻有兩千士卒,加上稍微強壯的流民,也不過五千人。

海南屬於孤島,四麵環海。

打輸了,是沒有辦法撤軍的,唯有與敵人決一死戰。

五千人對抗十萬人?許進忠在弘治狩獵時,見識過王守仁的厲害。

可再厲害,也不能讓一個人打二十個人。

王守仁麵色沉重,這才意識到了棘手。

兵力相差二十倍之多,對海南的地形也不熟悉……

“據探子回報,符南蛇在儋州,具體是在何地,還沒探查到。

不過,若是黎人大批移動,探子必定會傳回來消息。”

李康怕嚇到了王守仁,便出聲安慰。

夜裡,王守仁用清水洗了一遍臉,擦乾淨手後,準備睡下。

突然,營賬外人影幢幢,踏踏的士卒腳步聲,略顯慌亂。

許進忠衝進大帳中,急道:“符南蛇來了!”

王守仁眉頭一挑,忙是走出營帳。

不遠處的烽燧台上,燃燒起來,地上火光閃動,模糊的人影在拚殺,嘶吼聲打破黑夜的寂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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