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汝王殿下,還請移駕回京城。”
朱祐梈頭也不抬,在研究寶船船身的尺寸,以及紅夷大將軍的安裝之法。
“勞請張大人稟報皇兄,本王還不想回京。”
“你日後稱本王為有梈,暴露了身份,不便本王在良鄉安身。”
這樣專注的神情,張賢在宋景臉上也見到過,奈何你出身在帝王家。
“是嚴大人請諸位藩王回京,藩王大計結束了。”
朱祐梈微微怔住,不情願地站起身來。
青山藏書館,衙役跑進來在朱祐樞的耳邊輕語幾句。
他坐上馬車,奔赴京城。
朱宸濠露出笑意,終於可以返回封地了。
“本王共賺白銀一百三十兩,應當是諸位藩王中最多的,上等評定,非本王莫屬。”
陛下答應得上等評定者,有重賞。
朱宸濠想擁有自己的衛隊,有了組建衛隊之權,私募軍隊將水到渠成。
“寧王,入京之前,還請先帶上這個。”
張賢遞過一隻人籠嘴,奉給朱宸濠。
朱宸濠曾多方打探京城的消息,知道這是防傷寒的用的玩意兒,便蒙在麵上。
到了官道,暗探攔著張賢的車隊,不讓他離開良鄉的鈔關。
“張大人,不得陛下的口諭,不能放行。”錦衣衛攔在馬車前,隨即,四散將車隊包圍。
張賢騎在馬上,嚴大人定會入宮稟報陛下。
“陛下的諭旨!”
苗逵騎著大馬,將聖旨舉在頭頂。
片刻,十輛馬車,停在十王府門前。
朱宸濠疑惑看向張賢,問:“不是入宮麵聖?帶我等回十王府做什麼,見了陛下,我等自會回王府。”
“最後一道考核,就是請各位藩王回到寢房中,將這些日的感悟,陳情於疏奏。”
九位藩王各自相視一眼。
除了榮王朱祐樞外,其餘藩王緊張兮兮,得最後一等評定者,需將封國改為人跡罕至的遼東。
那個能把人活活凍死的地方。
“得上等評定的人,是哪位藩王?”朱宸濠問。
藩王大計在良鄉,就考核完成了,陛下會因一張紙,而草率給出評定?他不傻。
此舉,不過是迷惑計策。
興王朱佑杬沒看見自己的胞弟,便問:“雍王呢?怎不見他回京。”
他與雍王朱祐枟,乃是親兄弟,一奶同胞。
此時,雍王就躺在馬車裡,隻是怕讓藩王們看見。
但張賢不會說謊,腦子裡憋了半天不知說什麼:“稟寧王,雍王……雍王一會就來。”
苗逵淡定地拿出聖旨,舉過頭頂:“這是陛下的旨意,還請諸位王爺,移步吧。”
各個藩王回到府院的寢房中。
朱宸濠在窗戶上摳了個紙眼睛。
錦衣衛攔著張賢入京,便說明召回藩王不是陛下的旨意。
而陛下的旨意,是隨後才到的……
“你去給本王打探一下,發生了何事,哪位藩王得了上等?”
管家連忙走出小院。
諸位藩王散去後,雍王朱祐枟被抬回了寢房。
不多時,嚴成錦出現在十萬府前。
怕會危及雍王的性命,這鍋還得陛下來背。
所以,他求陛下微訪出宮了,還有內閣兩大臣。
“陛下,雍王就在寢房中,各藩王已規避。”嚴成錦道。
弘治皇帝走進雍王朱祐枟的寢房,嚴成錦遞給他一個上等口罩。
深知傷寒的厲害,弘治皇帝不敢不戴,“雍王,朕來看你,不必起身,就躺著吧。”
朱祐枟神誌不清,眼睛迷糊地睜著。
“汪機呢?”
“汪機去安陸州了。”嚴成錦道。
安陸州洪水過後,出現了疫病,汪機帶著醫科的新任工程師,前往安陸州問診。
王越還特意設了走訪尋病的月例。
弘治皇帝蹙眉:“入宮,傳劉文泰。”
“陛下不必,良鄉還有留守的大夫,一會就到。”嚴成錦道。
隻見,接連三個書生走進寢房中,朝嚴成錦作揖:“學生抓藥來遲,還請大人恕罪。”
陛下是微訪,還得由他出麵,嚴成錦道:“先瞧病吧。”
胡大元名雖起得粗鄙,卻是像宋景那樣的書生。
他帶上人籠嘴,還有羊腸手套,將手搭在雍王的脈搏上,又看了眼睛和舌苔。
“尺膚熱甚,脈盛燥急,額燎如火,大人,是傷寒無疑。”
胡大元是河南的郎中世家出身,考上了良鄉的理學院,常在汪機身邊打雜。
他說的話,嚴成錦至少信兩分。
“可治否?”弘治皇帝關切地問。
李東陽和謝遷蹙著眉頭,此病奪人性命,也不稀奇。
胡大元支支吾吾,本想說等汪總工回來,但此人腦袋如火中燒,再不治,會變成傻子。
“學生願儘綿薄之力。”
胡大元走到一旁,與幾個師兄弟,商討著藥方。
此時,寧王的管家忙回到小府院:“回稟王爺,雍王害了傷寒,性命垂危。”
雍王與興王是同胞兄弟,又深得太後喜愛。
若他死在京城,朱祐樘將由朝野稱頌,淪為千夫所指。
他再順勢揭竿而起,如此結局,再好不過。
朱宸濠想了想,在管家耳邊輕語幾句。
雍王府院,
不多時,蕭敬走進來稟報:“陛下,興王來了!”
朱祐杬大步走進寢房,朝弘治皇帝微微作揖後,走到床榻前。
“陛下,雍王入京時龍精虎猛,怎麼會如此,嚴成錦呢?臣要他給臣一個交代!”朱祐杬道。
嚴成錦還真沒準備好交代。
還不等他說話,蕭敬又走進來,麵色忐忑:“陛下,太後和百官也來了!”
太後極少出宮,但聽聞太監傳論,朱祐枟性命堪憂,六個藩王染了風寒,
便命人擺駕,來了十王府。
周太後走進寢房,弘治皇帝和李東陽等人行禮,嚴成錦也跟著行禮。
後頭跟著六部官員,小場麵變成大場麵了……
周太後身體發虛,聲音比往日少了幾分威嚴:“哀家聽聞雍王性命垂憂?!”
百官望著奄奄一息的朱祐枟。
“陛下,雍王如何?能治否?”
“如今,南直隸和各地藩王已知藩王大計,若知雍王如此,怕是不敢入京了。”
藩王死了無事,死在陛下手裡就驚天動地了。
“嚴成錦,還未答本王的話!”朱祐杬朝太後微微躬身,滿臉悲戚:“請皇祖母,為祐枟做主!”
百官中亦有擁護雍王者。
嚴成錦微微轉頭,看向弘治皇帝。
臣說什麼來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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