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軍交戰,金鳴馬嘶。
天空盤旋著等待吃腐肉的蒼鷹,它們追隨韃靼人,從草原深處而來。
在絕對雄厚的兵力前,任何陰謀詭計,都能錦上添花。
達延汗放眼望去,咬牙恨聲:“八萬明軍一人不留,吾要拔去明軍的獠牙,將嚴恪鬆的皮囊掛在軍旗上,祭長生天。”
殺子之仇,如割骨肉。
太師巴穆旦道看向:“明軍以為我們不知道三軍儘數集結於此,大汗要何時包抄?”
“再等等,這不是明軍的全部兵力。”
此時,朱厚照對著陳壽道:“傳本大將軍命令,撤兵!往西迂回前進!”
兩軍正打得如火如荼,就像交纏在一起的亂藤,你這時候撤軍?
陳壽手持聖旨,懷疑這人會不會打仗:“威……威武大將軍?正是士氣高漲之時,不如酣戰至敵軍潰敗。”
“虜人皆擅馳射,出兵必帶三把弓箭,六十支箭矢,豈會放棄優勢與我軍酣戰?
不出兩個時辰,就會撤軍。”
朱厚照琢磨過虜人的戰術,他們最擅長,用圍師必闕。
演戲就像老高一樣真,裝作潰敗,引敵軍深入。
等進入韃靼的戰圈後,左右兩翼再包圍上來。
就像抱著敵人兩條手臂。
陳壽有些詫異,你倒是對虜人的了解得清楚。
“將軍既知為圍師必闕,何故還要主動以弱示人?”
“我等先去後方五裡伏擊,打他們措手不及。”
嚴師傅集結了三邊八萬兵力,八萬對十萬,雖然有差距。
但有紅夷大將軍,未必不能勝。
陳壽沉思,繞後阻擊雖好,皆要在韃靼人回撤的情況下。
要是韃靼不撤軍,就是攔截個寂寞。
“快傳本大將軍命令,不可延誤軍情!”朱厚照把聖旨舉起來。
陳壽遲疑不定,楊一清回京城請援兵,朝廷怎麼派這個人來?
“先派塘騎請示總憲,不可擅作主張!”
朱厚照心虛了。
摸了摸懷中,摸到一塊硬物,正是免死金牌。
“這個行不行?”
“免死金牌在戰場上有何用!”
“你看這行不行?”朱厚照又從懷中摸出兵部的紋章,遞了過去。
陳壽白了他一眼,這是蘿卜,你擱這耍猴呢?
“你究竟是誰,為何有聖旨和賜袍?”
“威武大將軍,如假包換,陳大人不信,親自去找總憲大人!”
陳壽琢磨片刻,與其在此,不如直接問總憲大人,萬一真是威武大將軍……
等陳壽走後,朱厚照把出到命令士卒,升青色旗子,鳴銅鉦。
左方的士卒聽到金鳴聲,又看見青旗朝左邊點頭,紛紛撤軍奔向左邊。
軍旗和樂器是指揮士卒的命令,在戰時尤為重要。
故而,奪旗可算作是大功。
嚴恪鬆大吃一驚:“陳壽死了?左路是誰在領兵,怎麼跑了?”
張延玉一臉懵然。
左路大軍向西奔襲而去,漸漸消失在黃煙中。
這是大家一起逃了?
塘騎駕著快馬,飛奔到中軍大營:“總憲大人,威武大軍說他率軍繞後五裡,若韃靼撤軍,您儘管追,以合圍之勢,截殺韃靼。”
嚴恪鬆嘴角微微一動,原以為最可怕的是延綏淪陷,奈何老天爺又給他增加了難度。
朱厚照算好了馬匹的力氣,奔襲六裡就會感到累。
所以,他隻繞後五裡,以免士卒失去戰力。
“神機營在兩翼擺好紅衣大將軍,斥候巡視方圓五裡,我等在此迎敵。”
邊軍的動作十分快捷。
正在這時,達延汗看見明軍的左方撤軍,難道想繞後燒毀糧草?
可笑,我韃靼人行軍從不帶糧食,何來糧草?
左翼撤走,明軍投入的兵力越來越多,殺紅了眼,韃靼的傷亡更甚,有了潰敗之勢。
“傳吾命令,撤軍十五裡!”
有五萬軍隊,等在十五裡後的山林中。
韃靼人聽到號角聲,紛紛騎上馬背潰逃。
嚴恪鬆下令道:“傳本帥軍令,立即追剿,敢留下割人頭冒功者,立斬!”
地上都是軍功,士卒若是貪戀留在此處,就會不聽指揮。
塘騎立即去傳旨,五方五色旗朝前方點頭。
此時,營帳中。
牟斌日夜兼程,跑死了兩匹馬,趕到了延綏邊城。
看到城中百姓在逃亡,城門緊閉,看不見士卒,隱約能聽見炮火聲。
看來已經交戰了。
“太子在城外?”
“回稟指揮使,騎著馬出去了,已派人去尋。”
太子若死在邊陲,莫要說他。
就連嚴恪鬆也吃不了兜著走。
牟斌趕緊上馬,不要命地往城外奔去。
朱厚照命人列陣,大地在微微震顫,似乎有千萬隻腳塔在地上,遠處黃煙揚起。
來了!
他所率左部有一萬五千人,韃靼人雖有五萬人。
但一時半會兒,也殺不光他們,隻要等嚴師傅來,就能將這五萬人殲滅。
韃靼人就算去去報信,再率軍趕來,也要半個時辰。
“看本宮斬了達延汗!”
韃靼人奔襲而來,萬萬沒想到,半路殺出一支明軍。
炮火聲四起,騎兵從馬背上落下。
“大將軍,他們人太多了。”
“放信炮,不要停。”朱厚照輕哼一聲。
韃靼人以獸角為號,隻要以信炮的炮聲掩蓋,便能令大部分韃靼人反應不過來。
信炮的聲音不斷響起。
達延汗罵罵咧咧:“前方將領為何人?”
“傳聞是威武大將軍,可汗,要繞路嗎?”
繞路不僅遠,還有可能遭遇明軍埋伏。
嚴恪鬆憂心太子的安危,率領軍隊纏了上來。
韃靼人就宛如一道水流,被攔截在中央。
“半個時辰夠了。”
嚴恪鬆心中大定。
兩軍在野外交戰,不同於守城戰,守城能打半個月。
但在野外,短短一日,就能分出勝負。
兩軍正麵兵戎相見,隻能拚士卒的實力,甘肅的邊軍稍差,但寧夏和延綏的兵力極強。
………
奉天殿,
嚴成錦走進大殿,半月過去了,還未有朱厚照的消息。
“鄉試近了,嚴卿家和李卿家將寫好的題,交由禮部封裝吧。”
蕭敬托著錦盤下來。
李東陽從袖口抽出一份卷子,交到錦盆上。
嚴成錦也抽出一份。
弘治皇帝打開嚴成錦的試題,麵部微動。
“嚴卿家,是否太簡單了些?”
“臣以為,此題極難。用一生也未必能參悟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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