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9章 無罪一身輕(1 / 1)

惠民藥局,病塌上。

直到汪機處理完傷口,朱拱樤一直半清醒半迷糊。

張百齡老眼朦朧,誰成想,嚴成錦會打亂所有計劃?

“這、是大好時機,張公即刻替我父王問罪嚴成錦,再通報太子,嚴成錦陷害我。

嚴成錦變製,樹敵眾多,諸公不會放過他,太子殿下也會疏遠他。

你再給我父親去一封密信,稟明此事,讓他趁機請乞衛隊,陛下出於愧疚,必會答應。”朱拱樤一口氣說完,仿佛抽乾了力氣。

張百齡不敢拖延,連忙去光祿寺,以寧王的名義,要麵見聖上。

奉天殿。

弘治皇帝聽完錦衣衛的稟報,額頭上出現三條皺紋,聲音平靜得像憤怒:“嚴成錦帶世子去玉泉山,將寧王世子炸傷了?”

火藥的威力,足以開辟城門,炸在人身上,屍首休想保全。

諸公露出驚駭之色。

李東陽先問:“寧王世子如何?”

嚴成錦若攤上謀殺世子的罪名,反對變製的諸公,豈會罷休?

事關重大,葉準親自來稟報,聲音有些後怕:“世子傷勢極重,有性命之虞……”

弘治皇帝麵色凝重,說不出話來。

嚴成錦帶世子去玉泉山,又帶上火藥,想想便覺得可疑。

此子行事,一向謹慎小心,豈會出這等事?

光祿寺寺卿躬身道:“王府隨臣代寧王,向嚴成錦問罪,此事,應當讓嚴成錦下刑部大牢,審問清楚。”

“臣附議!”

“臣等附議!”

大臣中,有大臣躬身請準,有大臣站著不動。

“嚴成錦呢?召他來見朕!”弘治皇帝重重歎了一口氣。

此時,東宮。

朱厚照聽張百齡稟報後,看向嚴成錦,狐疑地道:“本宮拿他當伴伴,他不會拿本宮當兄弟吧?”

在心裡,能配得上兄弟的,隻有老高而已。

張百齡麵如豬肝色,原來世子被耍了,狗太子一直沒拿世子當心腹,世子自作多情。

嚴成錦搖頭道:“殿下就與世子是兄弟。”

按輩分,朱厚照應該叫朱拱樤……

他也不知道,反正一百年前是一家就對了。

朱厚照卻道:“可本宮隻拿你當兄弟,朱拱樤隻是伴伴罷了。”

隻、隻是個伴伴?張百齡僵硬在原地,仿佛石化。

這才是朱厚照呢。

正在這時,小太監急促走進來:“嚴大人,陛下召您過去。”

嚴成錦來到奉天殿,諸公用責問的眼神望著他,寧王世子,是寧王的獨子。

若殞命京城,朝廷如何給寧王一個交代。

弘治皇帝沉聲:“嚴卿家為何帶世子去玉泉山?”

“商會和商號沒有銀子,臣的解局之法,正是取玉泉山水,交易給士紳。

玉泉山乃皇室禁地,隻能皇室子弟踏入。

不敢違反祖製,隻好帶世子前去。”

正在這時,吏科給事中許伯林道:“可火藥為何會速燃?”

“需問王恭廠和神機營,本官並不了解火藥。”

很快,神機營千戶董文銳來到大殿中,躬身:“硝石和硫磺中,摻雜沙子的份量不同,點燃速度也會不同。

神機營也常有人炸傷,此事常有意外,不可控製。”

火藥是極為危險的東西。

故而,神機營的軍俸最高,一日有九分紋銀。

劉健皺著眉頭:“誰配置的火藥?”

“是工部主簿,謝丕。”

謝遷忙站出來道:“犬子與世子無仇,不會故意加害,定是巧合。”

嗯。

大殿中,諸公頷首點頭,神機營也常有誤炸傷的事。

謝丕剛從揚州府回京,未見過寧王世子,怎會加害呢?

光祿寺寺卿為難道:“寧王那裡,如何交代?”

寧王是藩王中,底蘊雄厚的藩王,且諸位藩王,都看著朝廷如何處置。

弘治皇帝和諸公為難起來。

這時,嚴成錦道:“臣去勸說世子,陛下和諸公不必擔憂。”

把人炸成這樣,他能輕易罷休?

弘治皇帝和諸公麵色不信。

“玉泉山水能不能賣銀子,還不知道,如今,世子入京,又發生此事,還如何叫藩王養豬?”

大臣們嘀嘀咕咕。

惠民藥局,病房中。

朱拱樤眉頭微怒,咬著牙齒,我在朱厚照心中,隻是個太監?

張百齡寬慰道:“陛下和大臣已問罪嚴成錦,隻要王府和世子不鬆口,朝廷必會問罪。”

“謀害皇族,按明律,處以極刑和流放,我怎麼會錯過這等機會,嚴成錦一定沒想到,我能活下來。”

朱拱樤能斷定,嚴成錦想殺死他,隻要讓邢部查下去,就有線索。

這時,扈從輕扣門扉,打開一條縫隙:“世子,嚴大人來了。”

張百齡道:“一定是來求和,世子千萬不能鬆口。”

嚴成錦走進來,示意所有人出去。

鄭乾把門關上,惠民藥局為令病患不被打擾,門厚如府門,牆中塞有棉絮,隔音極好。

朱拱樤看著嚴成錦:“你休想讓我就此罷休,我已讓父親上疏,查出你的罪行,謀害世子,就算你是大學士,也與庶民同罪。”

嚴成錦站於他身前,道:“本官知道,你們父子想造反。”

朱拱樤怔住了。

“本官知道,你父親收鄱陽湖的湖盜為逆賊,賊首淩十三、閔廿四是你王府養的犬牙,藏於鄱陽湖中,人數三萬四千七百六十一人,戰船二十艘,每月要吃口糧三千石。”

朱拱樤瞳孔一縮,微微張開嘴巴。

“本官還知道,王府府上有逆謀謀士七人,除了進京的張百齡,還有王綸、劉養正、李士實、王儒、楊清、陸完,在廣西和福建,亦有狼兵。”

朱拱樤宛如見了鬼一般,不可置信地看著嚴成錦。

“你以為是命大,不,是本官讓你活著罷了。”

嚴成錦麵色如常的站在原地。

朱拱樤渾身如屍體般冰涼,懷疑嚴成錦參與了整個密謀的過程。

一切都在他的掌心中!

就連他入京,親近太子,也是嚴成錦一手所為。

安化王造反,禍及楊守隨致仕,他就覺得蹊蹺。

如今他篤定,一定是嚴成錦所為,天衣無縫!

王府的謀士,怎麼可能戰勝這種可怕的人?

朱拱樤露出震驚的淚光,嚴成錦已經走出病舍。

張百齡匆忙走進來,見朱拱樤一動不動,驚慌:“世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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