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三章 討主意(1 / 1)

國潮1980 鑲黃旗 1539 字 17天前

等到男方和女方差不多把過日子的東西都準備好。

再之後,也就到了籌措婚禮的階段。

其實對於老百姓來說,婚禮實際上比結婚證更重要。

因為這是一個公示的行為。

要沒有這樣一個約定俗成的儀式,大家可不會認為新婚夫妻就是正式夫妻。

哪怕是物資極為匱乏,沒有酒席,隻能給來賓分點糖塊和香煙的特殊時期。

哪怕是結婚提倡“不請假,不送禮,不鋪張”,祝福最多送點生活用品的移風易俗年代。

也一定要舉辦這麼個儀式,絕對不能缺少。

甚至就連家裡的老人也不會允許已經領了結婚證,卻沒“辦事”的一對新人住在一起。

這就是結婚儀式在我們國人心目中的位置。

那麼可想而知,等到改革開放之後,當民生經濟日益得到好轉。

老百姓的婚禮,也必然一天比一天變得更隆重,重新講究起排場來。

畢竟是人生一輩子的大事,無論男方女方,誰不願意風光一回?

於是自然而然的,宴請得到了恢複,新人的衣裝變得體麵新潮,接親的過程也越來越熱鬨。

唯有婚禮的儀式一直沒怎麼變樣。

仍舊主婚人和領導講話,新人給父母鞠躬,給來賓點煙敬酒的幾個程序而已。

頂多最後再讓年輕人們鬨個洞房也就罷了。

說白了,我們的老百姓對待生活的態度永遠以實惠為主。

大家真正在乎的,隻是婚禮提供的娛樂性和大吃大喝的機會。

至於說到1982年的具體情況。

人們已經開始與用三輪車、自行車接親的方式揮手作彆了。

再不是七十年代那種,僅靠八輛自行車就能撐起場麵的年代了。

婚車水平有了顯著提高。

有關係的,通常會托朋友找關係,借來汽車充門麵。

沒關係的,也會自己花錢雇請出租車,奢侈這麼一回。

像當初邊建軍和李秀芝結婚時能那麼體麵,就是寧衛民參讚的功勞。

否則邊家被貧窮限製了想象力,這小兩口恐怕到現在還不知道做小轎車是什麼滋味呢。

當然了,對張士慧來說,無論怎麼樣都不是難題。

他雖然沒有個好爸爸,可腰裡橫啊。

花幾個錢兒包下幾輛出租車是輕而易舉的事兒,完全不在話下。

另外,他做生意結識的社會關係也不老少,屬於路子野的那種人。

他結婚的大喜日子,弄來幾輛接親的小車,這些朋友沒人會推脫。

不過也得說,恰恰就因為張士慧的情況比較特殊,社會朋友忒多,自己家親戚少。

他的婚宴該怎麼辦,倒是有點讓人難以決斷了。

因為首先,像普通人家那樣,搭大棚,自己請廚師,在自家的大院裡麵擺酒席,前前後後可不少事兒呢。

太瑣碎,太耗費精力。光憑張士慧自己可玩兒不轉。

而他的父母在大西北需要保密的軍工企業工作,請假不易。

能提前兩天動身回來參加兒子的婚禮就已經和不錯了。

根本不可能幫上什麼忙。

所以說,打一開始,張士慧就打算找個老字號的飯莊子包桌辦喜事,又排場又省心。

可惜實際操作起來,卻沒他想象中那麼輕鬆。

意想不到的麻煩出現了,有錢居然還花不出去。

敢情這年頭還沒有什麼人有能力在飯館裡辦婚禮的呢。

當時京城又是服務業跟不上返城大潮的時候,無論吃喝住行都是人滿為患。

根本就沒飯莊子的經理願意接他這業務的。

一來是,人家覺得那麼多人一起來吃飯,大張旗鼓的伺候著,忒累得慌。

無論是後廚還是服務人員都不會樂意,何必讓職工們對自己心生不滿呢?

二是就是當時的人某些觀念還是沒轉變過來。

許多人都認為為了倆人結婚把散客拒之門外,是有一定輿論風險的。

萬一碰上哪個顧客較真兒,或者再碰上那個記者多事,這不是給自己找麻煩嘛。

結果就為這個,張士慧他跑了好幾家問,都是白跑,人家都以安排不了回絕了。

好在重文門旅館跟便宜坊烤鴨店有聯營合作關係,張士慧倒是在自己單位說得上話。

可這麼辦的話,另一個問題又來了。

因為既然在單位的飯莊子辦喜事,那領導、同事、彆的部門的熟人,個個都不能拉下。

本來邀請的客人就已經不老少,這一算下來,至少得備著四十桌啊。

這是什麼場麵?

劉煒敬的父母之所以搖頭,是純粹替張士慧心疼這筆錢。

要知道,這年頭擺喜酒都是賠本買賣,擺酒席越多越吃虧,收不回多少禮物。

按五十五一桌包席算,光酒席錢就得兩千多塊。

那真是白白的得扔台大彩電啊,再能掙的人,也得心疼啊。

而張士慧所含糊的是這場麵太大了,覺得自己有點HOLD不住。

雖然他不怕花錢,也想要在人生最重要的日子裡露露臉,好好大辦一場。

可他不傻啊。

跟寧衛民混得時間長了,他也懂得財不露白的道理。

這麼大張聲勢的婚禮要是在彆的地兒偷偷辦了,倒也無所謂。

由於他請的人除了親戚,都是有利益關係的朋友,和真正有交情的同事、同學。

沒人會琢磨他錢的來路。

可要是落在單位領導和不能交心的同事眼裡,那就不一樣了。

他認為肯定不少人會心生嫉妒和猜忌,然後就會琢磨某些事兒。

這要沒有個合理的借口,必然後患無窮啊。

所以張士慧沒轍了。

他就隻能跟寧衛民和喬萬林這兩個知道他底細的人商量,看看這事兒怎麼處理好。

彆說,此舉倒不失為一個明智之舉。

喬萬林和寧衛民可都是人精子,一人給他出了一個主意。

要按喬萬林的意思是,他可以通過關係,幫忙找個單位的食堂問問看。

如果可以,就換個地兒辦。

要實在不行,就建議張士慧提前放放風。

隨便編個瞎話,說是家裡有個海外親戚就完了。

有了合理的借口,就不會有人深究了。

隻要張士慧安分守己,收手彆再乾了,沒什麼大不了的。

同時喬萬林還有個喜訊告訴張士慧和寧衛民。

他說自己因為工作成績醒目,受到了上級領導看重,很快就要調動到區服務局工作了。

如果張士慧願意,他也可以把張士慧調到彆的單位上班,比如說對麵的重文門飯店。

然而寧衛民則說,委曲求全不是張士慧的個性。

他認為,這事兒既然張士慧惦記了那麼久,不風光大辦一次,估計張士慧日後必定會後悔。

既然如此,乾脆大方點,就該怎麼辦怎麼辦。

不如由著性子在單位煽一把走,留下一個轟轟烈烈的傳說呢。

辦完了之後一辭職,跟著他去皮爾·卡頓乾,不就得了嘛。

真沒了國營單位的束縛,其實也有好處。

那就是怎麼掙錢就是完全的自由了。

如果張士慧舍不得放棄現在的財路,還是這樣選最合適。

況且老上夜班不是個事兒,忒毀身體。

他已經是結了婚的人了,不能影響下一代的質量啊……

總之,喬萬林和寧衛民思路不同的主意,雖然不能說讓這個問題徹底迎刃而解,就那麼符合張士慧的心意。

可至少給他托了個底,讓他感到安心了。

他彆的沒聽明白,反正篤定了一條。

最壞的結果,不也就是換個地吃飯事兒嘛,那就這麼著吧……

有意思的是,張士慧這頭拿定了主意,劉煒敬的父母那頭還放心不下呢。

老兩口私底下,老實沒結沒完的跟閨女打聽,張士慧到底有多少底子。

倒不是為彆的,就因為這婚事,老兩口也有自己心裡的一本賬。

前前後後算下來,他們認為張士慧已經花不少了。

生怕女婿打腫臉充胖子,開銷過大拉虧空,那不還是苦了自己閨女嘛。

可哪怕劉煒敬刻意搪塞,隻含含糊糊地說張士慧手裡有兩萬現金。

根本就沒好意思告訴他們,寧衛民為了成全張士慧,剛剛又還了四萬的事兒。

就已經夠老兩口倒吸口涼氣的了。

劉煒敬的媽,瞠目結舌了。

劉煒敬的爸,假牙差點沒掉出來。

一萬塊錢,可就算有錢了!

沒想到置辦了這麼多東西了,這小子還有兩個萬元戶的身家啊!

這得多大的能耐啊!不就是金龜婿啊?

於是愣了半晌,老兩口竟然不約而同地跟閨女說。

“彆犯傻,你趕緊給他生兒育女,聽見沒有,你得把他的心拴住。”

“對!婚後你們就儘快要孩子吧!有了孩子,一個家庭才算真正穩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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