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他自己名下的拉杆旅行箱和壇宮飯莊,惠文堂書店,本身也能蹭上一波廣告。
甚至還能用這些開銷來為自己的企業和鬆本慶子的製片廠抵稅,那是怎麼都合適啊。
“真是了不起啊!這些事都是寧社長剛才一瞬間想到的?還真是令人欽佩啊!這個計劃可行性似乎很高啊。”
金牛宮的社長舟木稔一聽完了寧衛民的解釋,就鼓起掌來,在席間當即發表了如此的感想。
很顯然,他對這個計劃充滿驚喜,大感興趣。
畢竟金牛宮旗下還有電影演員呢。
對他而言,如果這個投資巨大的電影項目落實,那受益的就不是鄧麗君一個人了。
對於他的金牛宮來說,隻會有更多的好處,他當然願意推動這件事。
於是,也不禁對鬆本慶子恭維上了,“鬆本桑,您可真有福氣啊。雖然是借助拍電影之便,可寧社長要送價值數億円的遊艇和豪車給您。這還真是令人吃驚的大手筆啊!由此可見他是多麼深刻地愛著您,這樣的心意讓人無法不感動。我真是替您感到由衷高興啊。”
鬆本慶子雖然不可能因為這兩句捧就昏頭轉向,但高興也是免不了的。
而且以一個專業演員的角度來看待這件事,她也認為寧衛民這個主意有點靠譜。
起碼製作方麵不會有太大問題。
所以她也對舟木稔欣然微笑,非常謙和地說,“遊艇什麼的還不一定呢,現在應該是玩笑話。您可千萬彆當真啊。資金當然首先是為電影拍攝考慮的。不過這個故事真的很像都市版的仙度瑞拉,而且很有新意,我相信拍出來不會缺少觀眾。不瞞您說,阿民剛才講述的時候,給我的感覺,就好像親眼看到了泰麗莎小姐的表演,聽到了那些歌聲一樣。特彆有畫麵感呢。”
隻是哪怕舟木稔和鬆本慶子都認可了,但還有一樣關鍵問題是無法回避,不能否認的。
那就是寧衛民出的這個主意有吃人血饅頭的嫌疑。
想當初,鄧麗君婚變發生的時候,為了滿足讀者的獵奇心理,亞洲的各路媒體就對此事大加宣揚。
對此事背後內幕一再挖掘,讓這件事很快就成了許多國家普通民眾茶餘飯後的談資。
以至於退婚後的鄧麗君傷口上又被撒了一把鹽。
消沉了很長一段時間,好不容易才從其中恢複。
所以對鄧麗君來說,由她來拍這部電影,雖然從利益的角度看很劃算,但從情感角度則不然。
對她而言,這個故事就是她一段戀愛史的寫照,屬於出賣個人隱私來撈錢。
仍舊是會感到受傷,讓她重新又回憶起錐心刻骨的往事。
就像重新解開了情感傷疤,讓她痛不堪言。
為此,隻有鄧麗君的神色複雜,聽完寧衛民的設想之後一直都在沉默。
不但沒有表態,甚至還隱隱流露出不快的神情。
而寧衛民的反應極快,注意到她的神情變化,趕緊解釋了幾句。
“泰麗莎,請千萬彆誤會。我這個提議就是單純從電影項目如何運作的角度出發,想到哪兒就說到哪兒了,絕對沒有任何不尊重你個人情感,或者是要曝光你個人隱私意思。如果有冒犯你的地方,我向你道歉。同時,如果你不願意的話,我也不會勉強你。全憑你的個人意願。千萬彆生氣,好嗎?”
這幾句話算是救了場,鄧麗君的情緒很快得到平複,眼神也柔和起來,相當坦率的說。
“我剛才確實有點被觸動了心事,想其一些不愉快的事兒。不過我哪有那麼容易生氣?請放心,已經過去的事了,我不會太放在心上的。至於這件事嘛……我回去後會考慮的。”
鄧麗君的話或許有點故作輕鬆,或許是顧忌到寧衛民的顏麵,才用這種拖延回複的辦法敷衍。
但也正因為這點,寧衛民並沒有就此結束這個話題,反而抓住了機會,進一步勸說她。
“泰麗莎,你在我的心裡,從來不是個一般人。你表麵上柔軟,但內心其實特彆強大。即使遭遇情感的打擊,在當中感到為難無措,不知如何是好,可還是有著強烈的自尊心和獨立的人格,你的個性當中,擁有著非同一般的堅毅。就像你上一段感情的選擇,雖然很痛快很艱難,但卻讓我相當佩服,也讓我為你感到慶幸。”
“我絕不是在說便宜話。豪門婚姻遠比大多數人想象中複雜。沒錯,豪門確實能帶來生活的體麵和榮耀,同時也要麵臨豪門的帶來的規矩和壓力。在我看來,沒嫁入豪門於你未必是不幸,真的嫁入豪門,也未必是幸運。”
“為什麼?就因為豪門愛麵子愛財產。有錢人家通常喜歡通過對禮製、教養和體麵的講究來彰顯自己上層家族的優越感。另外,豪門還特彆重視血統的純正性,他們要通過保證豪門媳婦的貞潔來保證豪門後代的血統純正。因為隻有這樣,豪門的財產才能夠安全地繼承下去。”
“然而在此基礎上,你或者你的家庭必須還要有錢,否則就要背負依附的標簽。此外,豪門公子,受到的誘惑大,想要得到世俗的圓滿婚姻,比一般的人更難。總的說來,想要在豪門相夫教子,並不是一種輕鬆的日子,永遠會考驗著你的情商和智慧,這難道是你期許的生活?又怎麼可能讓你像現在這樣自由快樂,隨意點炸河豚大快朵頤。”
“所以我希望你千萬不要把我們剛才議論的這部電影,僅僅視為想用你的隱私來換錢的市儈。更不要把個人情感的遺憾看成是你悲哀的宿命。要是這樣的話,你反而忽略了最重要的東西。我希望要通過這部電影表達的核心是,一種對金錢正確的價值觀,希望更多的人不要在金錢麵前迷失自我。我希望不再有人誤以為嫁個有錢人就是幸福的。憑什麼是那些富豪階級高高在上審視彆人呢?難道就憑他們有錢嗎?難道普通人就沒有尊嚴和人格嗎?這不對。”
“但在當下這個浮躁的日本,人們還偏偏都把金錢當成最重要的東西,許多人因為錢反而忽視了其他。甚至有人會認為哪怕在豪宅裡哭泣也比在小房子裡笑好。難道這正常嗎?社會在進步,人生在世追求的幸福也該進步。在我看,所謂幸福其實就是一種良好充實的心態。隻要能夠維持溫飽,幸福的意義就不會是金錢,而應該是事業、文化的建樹,道德、情感的收獲,以及社會的認可。”
“難道我們不該儘力把這個道理告訴大家嗎?普通人至少應該明白,他們已經擁有的某些東西遠比用之不竭的金錢更重要。哪怕麵對金錢,他們也應該有說‘不’,做出自己選擇的權力。你是個藝術家,把這個道理告訴公眾,這就是身為藝術家的責任。如果你能堅強起來,直麵自己的過去,就再好不過了……”
鄧麗君聽著寧衛民的話,心中湧起無可複加的感動。
同時,對於寧衛民也有了全新的認識。
在她的眼裡,寧衛民不僅能夠去理解彆人,同時又對彆人的事擁有同理心。
所以能看到根本的東西。
這個人真的能理解她……
鄧麗君忽然產生了一種得到了理解,被人細心關照了的舒心。
同時,又有一種遇到了知己的快慰。
在她麵前的寧衛民,形象也更進一步的豐滿了起來。
他不僅僅是一個隻會掙錢和花錢的投資人。
而是活生生的,聰慧且善良的人。
他不是用金錢來搭救了自己,而是用洞察人心的智慧拯救了自己。
是因為擁有這樣洞察人心的智慧,剛才他才會對她發出這樣的邀請,自己卻完全誤會他了。
鄧麗君心中回蕩著對寧衛民的感激和感動,一時竟然不知道應該說些什麼才好。
而對於這部電影的拍攝計劃,她也沒有什麼抵觸心理了,居然不知不覺真的開始考慮起來,有點動心了。
還是一旁的舟木稔先開了口,又是一陣刻意捧臭腳的鼓掌。
“說得妙啊,寧社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