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這麼想的,我們酒店除了建築規模不行,客房在規劃空間上要小一些。其他方麵的標準,其實是可以向五星級標準去靠齊的。但我們要真是掛五星去經營,又因為先天不足並不出眾,難有競爭力。所以我就想,那不如就按當初咱們說好的,先踏踏實實自己降格到四星,房價也按四星級的標準來。五星級酒店六百五的標準間,我們按照四星級收五百塊,也不少了。但是,咱們在服務設施和服務水平上必須得按照五星級的要求,甚至要超過五星級的要求和標準。”
“打個比方,像什麼毛巾、拖鞋、牙刷、紙巾、沐浴用品,一般五星級飯店都想方設法減少損耗和成本,用質量差不多的本地貨就行。而且對於擺在房間裡的糖果、零食、茶包、啤酒、飲料這些東西,還收費。我們不能這樣,我們在消耗品的質量上要求得高,而且對於糖果、零食、茶包、啤酒、飲料這些東西要免費,每間客房都配個小冰箱,咱們都給他塞滿,還要擺上最應時節的本地水果,贈送客人本地糕點和茶食,每天更換。那才幾個錢?就像大姐剛才說的似的,我們慷慨一點,少賺個一百萬也沒什麼。”
“我們和那些開店就恨不得死摳成本,或者眼睛裡就認準了錢,往死了宰客的高級酒店應該區彆開。這樣的話,對客人來說我們酒店的性價比就高,等於是客人用四星的價住五星的店,多合算!儘管隊我們來說,成本會提高,但這點付出對應酒店的房價來說,仍然是小意思反而能大大提升住店感受。我說句大實話以國內目前的物價,也彆多了,我們一天隻要給每間客房的客人花費二十元人民幣在消耗品上,我們少掙這二十元,就能伺候得他們像皇帝和皇後一樣。哪怕是我,要能受到這種待遇,都想不出理由不住咱們酒店啊。”
“彆看咱們這個酒店不是公司主業,我們第一次涉足酒店管理,既缺乏經驗,酒店裝潢上也沒有什麼吸引客人的特色。我們沒有旋轉餐廳,也沒有室內園林,這都是真的。可問題是,高品質的服務和高端日用品造就的舒適感,完全可以稱為我們酒店最大的特色!比那些花裡胡哨的東西更好。如果一點點的細節累積起來,都能讓顧客體會到我們的良苦用心,就能提升口碑,實現良性循環。畢竟住咱們這種涉外酒店的旅客是經常旅行的,那麼和彆的地方一比,咱們的好處就顯出來了。說白了,我們就要在平凡中做到不平凡。為什麼我們不能打破行業的通行模式,利用我們公司在各方麵的優勢呢?”
還彆說,寧衛民這番言論還真不負宋華桂和鄒國棟的期望。
聽了他的主張,兩人都有眼前一亮,茅塞頓開之感。
“嗯,衛民,你的想法確實有點意思啊。這是寧做雞頭,不做鳳尾啊。也是,乾什麼都得講究揚長避短。我們與其拚命與五星級賓館去競爭,還不如踏實把酒店做成四星裡麵最好的,爭取最大知名度和客流量。要是我們把競爭對象從咱們隔壁這種龐然大物降低到建國飯店也京倫飯店這樣的對手,那我們的優勢就大多了。未必不能壓他們一頭。”
鄒國棟率先表示了欣賞。
“對,衛民的思路很好。而且與咱們的品牌定位也符合。彆看咱們皮爾卡頓公司在國內好像是高端服裝的代表,但其實說實話,我們自己最清楚,在國際市場上,皮爾卡頓其實是相當大眾化的成衣品牌。尤其是在發達國家,‘PC’的服裝是任何一個普通人都消費得起的。像我們這種大眾品牌第一次涉足酒店業務,如果像要走高端路線,恐怕在那些歐洲客人的眼裡會是一個笑話。除非我們采用馬克西姆這個更有曆史感的品牌,或許還能讓一些人認可。但是那樣的話,品牌知名度又沒有皮爾卡頓高。現在這樣做四星級的話依我看剛剛好,我認為這是非常高明的市場定位。那我們就按照衛民的思路去準備好了,我看可以試試這個路子。”
宋華桂隨後也表示了讚同。
應該說,這還是第一次他們幾個人對一件事的看法這麼一致。
他們能這麼容易達成共識,彼此都很高興。
所以幾個人都有點意猶未儘之感,於是便順著這個話題又繼續聊了下去,連吃飯的事兒都置於腦後了。
最後,還是寧衛民的肚子不爭氣的叫了起來,才終於提醒宋華桂和鄒國棟,讓他們意識到自己全然忽視了的事兒。
為此,大家都一起笑了起來。
隨後宋華桂是連連道歉,趕緊讓大家上樓去吃飯。
她說雖然酒店的餐廳還關著,可今天自己樓上的家裡其實一直有人在準備飯菜,那就是鄒國棟的愛人,估摸著也差不多等著急了。
寧衛民和鬆本慶子聽了便隨之向鄒國棟致謝,直說辛苦。
沒想到,原本隻是客氣客氣。
鄒國棟卻又借此生事,故意跟寧衛民叫上陣了。
這家夥說謝倒不用謝,不過自己最近在酒店的事兒上遇到了難題,隻要寧衛民能想個辦法幫忙解決,這頓飯就不算他白吃。
否則的話,早晚得讓他還回來,他也得讓慶子給大家做頓飯,明星可沒特權。
寧衛民雖然知道鄒國棟有心作怪,難為自己,可也知道他這人沒壞心眼。
無非針對自己習慣了,他們的關係也就處得跟電視裡的一休哥和吉梗店老板差不多了,權當是個鬥智的遊戲罷了,便讓他直說無妨。
哪知道鄒國棟說的居然還真是件要緊正事,而且是此時誰都束手無策的事兒。
要是解決不好啊,肯定影響酒店的正常經營。
敢情最近國內,在京城涉外飯店服務員,導遊人員等涉外旅遊工作人員中,艾滋病恐怖症正在擴大。
京城的飯店服務員,現在最討厭的是打掃外國人的房間,他們都說,“要是染上艾滋病怎麼辦?”
有的導遊甚至極力回避和外國人握手。
具體到他們的酒店,雖然沒開業,卻也有這種恐慌在蔓延的苗頭。
好不容易招聘上來的那些員工有不少人因為害怕染病在動搖,好些人甚至為這個有了想辭職的心,真的是恐懼到了骨子裡。
寧衛民一聽就明白了症結在哪兒了。
其實關鍵還是在於這個年代對於這種疾病還研究不夠,相關信息不透明。
可能就連國內衛生部門也沒有太多有關這種疾病的資料,就更彆提了解和治療了,能確定的隻是這種病不正經,沒法治,是絕症,而且很快就能致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