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話傳到了斐翔的耳朵裡不免讓他哭笑不得,不知該如何是好。
要說斐翔糊塗,就是因為他並不懂得人言可畏,三人成虎的可怕,此時還把這種消息當成無關緊要的流言蜚語。
他居然還想著既然如此,那我不如就唱一首帶水的歌《三月裡的小雨》來平息這樣的言論,給全國人民道歉。
這件事讓寧衛民知道後,差點沒氣吐血。
忍不住直言不諱,當麵就說,“這種事兒不是開玩笑的事!你還真膽兒大啊!自然災害不隻是火災,華夏國土又那麼大。你就不想想,唱了這首歌,萬一哪兒再起水災,你又該怎麼辦?到時候你就是再冤枉,想擇清自己也不可能了。你可彆忘了,咱們華人是最介意吉利不吉利這種事兒的,真被人把你和災難聯係在一起,彆說內地你不好混了,往後你就是在海外也彆想獲得華人的好感了。”
這話一說,費翔才變了顏色,終於意識到到自己的冒失了。
總之,這種事兒不是開玩笑的,必須得趕緊采取措施洗白,給兩個明星正名。
饒是張嬙和斐翔兩個人一個年少,一個無知,都不曉得其中的利害,但寧衛民是懂得的。
於是沒辦法,還是得他親自出手,替他們擦乾淨,儘儘經紀人的義務。
寧衛民正好因為慧民讀書社的事兒跟《京城晚報》和《青年報》的記者打起了交道,他索性不勞二主又把兩家報紙的記者招來,請他們給張嬙和斐翔做了專訪。
專訪的主要內容,除了披露他們即將參加拍攝霧製片廠的第二部中日合拍電影《摘金奇緣》的消息之外,就是把社會上相關他們的謠言一一做了澄清。
不但詳細解釋了這些謠言不為人知的內情,說明了兩個人各自受到的委屈和苦衷,表達了他們兩人都因為這些謠言受到的困擾和影響。
更讓他們借著專訪的機會,給喜歡他們的歌迷和影迷道了欠。
而且除此之外,寧衛民還像解決讀書社的問題一樣用了破財免災的辦法,他替兩個人出錢為大興安嶺的火災的善後工作捐了款。
此時拿出捐款的證明給記者拍照,張嬙的名義捐了十五萬,斐翔捐了二十萬,他們對記者聲稱,希望這些錢能在大興安嶺遭受火災的地方,多種些樹。
越發顯得他們兩個人成了道德上無可挑剔,飽受冤枉的兩朵白蓮花。
冤枉的很,也可愛得很。
於是當這樣的報道見諸報端後,張嬙和斐翔的聲譽便迅速有了轉機,民間的輿論風向開始轉變。
這還不算,不久之後,借助鬆本慶子的《李香蘭》在京首映式的機會,寧衛民還請全國性最有觀眾緣的電影雜誌《大眾電影》的記者,也給張嬙和斐翔照樣來了這麼一篇報道。
相關采訪內容和大照片就發表在《李香蘭》的電影彩頁後麵。
此後,經過這一係列的組合拳套路,他們的人設這才算是完全立住了,讓一切不利於他們的言論就此偃旗息鼓。
有意思的是,經過《大眾電影》的辟謠之後,雖然讓張嬙和斐翔從飽受困擾的中傷和謠言迅速解脫出來,演出機會和采訪機會又多起來。
但是還產生了一個意想不到的副作用,這卻是讓寧衛民在事前沒有想到的。
那就是老百姓們看到了張嬙和斐翔的“大方”之後,又忍不住議論起來――像大興安嶺這樣的事兒,為什麼隻有他們兩個明星肯捐款,其他的明星也不會比他們掙多少啊,難道就裝聾作啞
於是乎,演藝圈的那些風頭正勁者和走穴最頻繁者,普遍遭了秧。
除了劉曉芩這個“慣犯”之外,受牽連和連累的,還有因“西北風”走紅的新一代歌唱演員們,和眾多的相聲演員們。
他們都遭到了人民群眾的質疑,誰讓他們掙錢沒夠,最近就他們蹦的歡實啊。
道德綁架的誤傷在所難免,而且還是大範圍的群體傷害。
不過,這就不是寧衛民操心的事兒了。
隻要張嬙和斐翔置身事外,不再成為眾矢之的,彆的,寧衛民根本不在乎。
更彆說那些人未必就無辜。
演藝圈是最能爭風吃醋,背後下黑手的行業。
有關張嬙和斐翔的謠言,天知道怎麼傳播的那麼快,那麼煞有其事的。
要說這其中沒有人為的因素,沒有人在故意推波助瀾,那是不可能的。
所以,就讓這幫人自求多福吧。
寧衛民完全不必抱歉,一點也不用不安。
但是,他也得承認,像他這麼接連不斷的出手,也是有副作用的,對他自己也未必就有什麼好處。
這不,見他鬨騰的太歡,一直他回來還沒來得及拜見的霍司長派人召喚他了。
見麵就一通臭批,毫不客氣地痛斥他幾大罪狀。
第一,越過自己,私自和電影行業達成重大合作事項,而且談成了居然還不告訴自己一聲,竟然讓自己蒙在鼓裡長達半月之久。也太目中無人了!
第二,貪多嚼不爛,乾什麼都不專心。
一會兒搞飲食,一會兒搞影視,一會兒去扶植農業,一會兒搞公益性讀書社。
雖然都是好事,可完全沒有章法。
完全就是稀裡糊塗一把抓,如此豈能成事?他兼顧得了嗎?
第三,個人財產數量成疑。
霍司長表示自己就不明白了,他才出國幾年,怎麼就那麼有錢,回來四處撒錢投資呢?
正經事上也就算了,為了給兩個明星正名,居然也舍得花幾十萬。
拍一部電影就要花二十億?
這都夠共和國幾大製片廠全年的拍片預算了。
由不得要問問他,到底在日本有多少錢,在國外都過得什麼日子。
最後,最關鍵的一條,是他都要結婚了,請帖怎麼遲遲還不送來?
是不是自己不請他來,他就把這事兒給忘了?
而麵對霍延平如此不留情麵,猶如暴風驟雨的斥責和質問,寧衛民瞬間領會了核心精神。
忙歸忙,雖然情有可緣,可自己好像確實有點把領導不當回事了,這才是領導不高興的主要原因。
於是沒辦法,也隻有俯首帖耳,趕緊自我檢討,耐心解釋說,自己其實是想做出一些成績再跟領導來彙報。
可沒成想,後麵又發生了種種意外,都是必須火速處理的緊急事態,實在不是有意怠慢。
說完,就奉上早就準備好的禮物和結婚請柬,如此,霍延平才終於有了點好顏色。
後麵的事兒正如寧衛民所料,霍延平沒有揪住那些問題斤斤計較,必須都讓他給出合理的解釋,無非是高高舉起,輕輕放下,就是嚇嚇他罷了。
但是,霍延平也沒就這麼輕易饒了他,讓他舒服過關。
而是代表國家電視台向他提出了一個更讓他為難,他壓根沒有把握能做到的請求,甚至帶有了一定特彆的意味。
霍延平說,既然他都能讓鄧麗君當霧製片廠下一步電影的主角,那麼他能不能去說服鄧麗君,邀請其來參加國家電視台1988年的春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