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麗水派引發了一片震驚後,顧佐沒有再多耽擱便離開了,已經是十二月初,他需要立刻趕往長安,爭取阻止有可能發生的戰事,雖然到目前為止,他都覺得自己似乎有些杞人憂天。
在永昌詔南北交界的唐風川,清源縣主已經等候於此,見到顧佐時輕笑:“僾想回去看看娘親,我跟他說,你不同意。”
顧佐默然:“我不是不近人情,隻是他的身份不同,這個時候回去,有被朝廷扣下的危險。”
清源縣主忙道:“我和他說了,成就金丹之後再禦劍回家,這才是男兒大丈夫的所為,他是個懂事的孩子,他知道該怎麼做。”
見顧佐心情不是很好,又問:“南吳軍動員的事,我聽說了一些......真的那麼嚴重麼?”
顧佐搖頭:“我也不知道,隻是有備無患,希望是我多慮了。”
清源縣主低頭:“可惜我身為縣主,卻幫不了你什麼。”
顧佐笑了笑:“這不就幫上了?走吧,我看看你飛得怎麼樣。”
清源縣主歡喜的拋出飛劍,帶著顧佐直衝藍天,風聲在耳畔呼嘯,她大聲道:“來南吳州半年,我一直在苦練飛行,金先生說我已經可以出師了!”
“飛得不錯。”顧佐在她耳後大聲鼓勵。
“要不要再快一些?”清源回頭問。
四目交對,近在咫尺,怔怔良久,顧佐指著前麵:“小心,山!”
清源連忙回頭,驚呼一聲:“啊——”飛劍急轉,從山頂斜斜擦過。
顧佐一個沒站穩,雙手攬上清源的腰身,清源身子一顫,耳朵根子都紅了,好似泥胎木偶般,動也不敢動。
顧佐在她耳邊繼續道:“可以慢一點,穩一些。”
清源渾渾噩噩中好似沒有聽見一般,飛劍保持著極速,在山穀之間一掠而過。
時而躲避左邊的山頭,向右晃一晃......
時而讓開右側的山頭,向左閃一閃......
又或者急速爬升翻越山巔,向上抬起又緊接著向下壓低......
顧佐雙臂緊抱前麵的細腰,絲毫不敢放鬆,他也不想放鬆,感覺肉肉的,在高速飛行中既刺激,又很愜意。
他忽然想起了被靈源道長、屠夫帶著飛行的過往,當真是不堪回首,難怪洛某人看自己的眼神怪怪的。
當夜,兩人宿於荒山野地之中,在篝火的映襯下,互相瞟來瞟去。
清源縣主一直再琢磨:“他會不會......會還是不會......”
顧佐一直在思考:“十二娘同不同意......同意還是不同意......”
整整考慮一夜。
天亮之後,兩人很有默契的按照昨天的方式繼續趕路,越是臨近京兆,就越是不甘,但路總不可能一直趕下去,該來的始終要來,前方已是終南山,清源縣主將顧佐放下後,萬分不舍的離去了。
顧佐收拾心情,於山門下拜貼,求見大法師李泌。以他今日的地位,已經可以做到隨時要求拜見崇玄署高層人物了。
可惜李泌並不在終南山,顧佐詢問他的去向時,知客道士無以奉告。顧佐還想拜見其他幾位大法師,但隻有大法師道玄在。
道玄正在作畫,顧佐於堂下恭候多時,道玄方收了筆,向顧佐道:“怠慢了,顧館主見諒,此番上山,不知何事?”
顧佐將來意說明,問道:“我曾請靈源道長代轉書信告知,不知大法師是否知曉?”
道玄問:“略知一二,信在何處?”
顧佐回道:“已呈李大法師。”
於是道玄搖頭:“貧道未曾見到。”
顧佐又問:“劍南節度所求無度,不知崇玄署處置?”
道玄依舊搖頭:“此事為朝堂公務,貧道亦不知如何處置。”
顧佐解釋:“雖為朝堂公務,但南詔之地,本就是宗門為詔國,詔國為宗門。”
道玄回答:“那就宗門的歸於宗門,詔國的歸於詔國。”
顧佐一口氣憋得慌,卻見道玄依舊風輕雲淡的模樣,知道今日怕是白來了。也是,雖然同為崇玄署主持事務的幾個大法師之一,但李泌才是真正說了算的人,如這種大事,道玄肯定不會輕易表態,還是要找李泌才是。
當著道玄的麵再去詢問李泌何時回來,那就是不懂事了,顧佐沒問,隻得告辭,向客堂道士提出要拜會於遠誌。
上回到終南山時,來去匆匆,這回算是終於見著了。於遠誌修為已至金丹後期,身為法師,屬於崇玄署中上層道士,居住在煉丹台下的一片道觀之中。
多年未曾謀麵,當見到於遠誌的時候,顧佐一時間有種陌生感,竟不知該從何談起。
“小顧來了?不錯,築基後期了?還是圓滿了?”
“圓滿了,隻等感悟。”
“好啊,當年在三元宮,你還是個剛入修行的煉氣士,如今成了坐鎮一方的大宗之主了,貧道偶爾回思,當真如在夢中。”
“有賴道長當年回護,否則斷不能有顧佐今日。”
“我能回護你多少?還是你自家努力。”
“今春入京時,曾至崇玄署拜訪道長,可道長來了終南山,後來我至終南山時,卻有無法拜見道長,故此錯過。早聽說道長修為大進,今日終於能將賀禮呈上了。不瞞道長,這份賀禮是南吳州特產,已經在我儲物法器中放了大半年了。”
於遠誌笑嗬嗬的結果袋子看了看,將裡麵的八顆妖丹取了,剩下的靈石退還:“妖丹我有用,厚顏收下了,靈石就算了,你們如今不容易,我也不缺。”
顧佐看這架勢,知道崇玄署的道士們如今是真不缺靈石,也不矯情,將袋子收回來。
於遠誌主動問起:“小顧,你顧館主今日上山,是有事而來?”
顧佐道:“想拜望李泌大法師,聽說他不在山中。”
於遠誌點頭:“他和幾位大法師都不在,如今山上主持瑣務的是道玄大法師,不過道玄大法師的性子,也是不管事的,他喜歡作畫,於畫中悟道。好在已將天下事務分封給了你們這十八路諸侯,崇玄署如今也沒什麼大事,都清閒得緊,很多師叔師伯、師兄師弟們都借機閉關了。怎麼,遇到難處了?”
顧佐便將稅賦的事說了,道:“師兄看,這件事應該怎麼處置?”
於遠誌道:“你想怎麼處置就怎麼處置。”
顧佐不解:“什麼意思?”
於遠誌輕笑:“不知你們自己是怎麼看自己的,但我們這些師兄師弟們,都把你們看成了諸侯,既然是諸侯,想怎麼處置,當然就怎麼處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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