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青自家也並不十分明白，究竟是因為《重明五德功》出自大端神朝，所以神朝祭壇中的先天清氣凝成《仁德》一部的青色蓮台後，卻能複本歸元，重新變作先天清氣。

亦或者是因著這套本功的的傳道教化本質，才得以有此特殊功用，也未為可知。

其實此事他在淨元穀內便已發現，原待李重玄吸納過後，他再來將剩下的席卷一空。誰知道李重玄那廝，竟是個餓死鬼投胎，一口將先蠶壇內他的先天清氣吞的乾乾淨淨，還一副不足的貪婪模樣，叫他十分痛心疾首。

一門獨家生意，就此流水東去。

王青想起便是心痛，又嘔了一陣，發現葉飛並不來接著，隻好收起做派，一點眉心，微微光影流轉，一朵小小的九瓣蓮台虛影自眉心生出——這並非是他的丹田蓮台，單單隻是餘出來的先天清氣所凝就。

王青心念一動，小小蓮台自眉心飄出，晃晃悠悠飛到葉飛頭頂之上，其中一瓣悄然脫落，化作一片氤氳清氣，將他整個人籠罩在內。

一聲劍吟自葉飛軀體中生出，初時十分輕微，但越是往後，越是裂金碎玉，響徹雲霄。

王青靈神輕震，神色微變。眉心青蓮迅速隱去，臉上驟然泛起一陣蒼白，蹭蹭倒退兩步，直到被一隻纖細手掌按住肩頭，他一轉頭，見左肩那隻手上，戴著一隻瑩潤細膩的蠶絲手套。王青沿著這手臂，再往上看：

“明姐？”

明蘭花兒點點頭，並不看他，而是瞅著端坐在塌席之上的葉飛：“後天劍體？”

“明姐你也知道這劍體？”

王青眨眨眼，發現自己在四明山這個小泥潭裡還沒有混出樣兒來，怎麼人人都知道劍體可以後天修煉，而他卻一無所知？

明蘭花兒未有來得及答他，反是另有其人當先言道：“葉飛所修煉的是我劍堂的一門後天劍體，乃是老夫當年得到的一門異法，不過是明法，多年來，隻得他一人滿足修煉的條件，便給了他。我原以為他年紀大了些，關隘難破，未想今日突然就成了。”

說話的黑衣老者，一張枯瘦顏麵上，露出並不熟練的振奮神情。

“弟子見過巫桕堂主。”

王青嚇了一跳，這位劍堂堂主，四明山第一劍修，不知道何時也出現在他身後。

過得片刻，葉飛身上的劍吟聲越來越響，而這處精舍旁的宗門高層也越來越多。

元心紗主事明蘭花兒、劍堂堂主巫桕，巡山宗正莫長春，器工殿殿主周青蒼，掌門真人越宗丞……叫王青都不知該拿出哪一套表演法來應付了。

莫長春將巫桕堂主擠開，蹭到王青身邊來，悄聲道：“你突破築基了。”

隻是另有傳音入密的聲音在王青心上響起：“你能從淨元穀帶出先天清氣來？”

咯噔！

“莫宗正，您莫不是發癔症了？”

王青儘管早有準備，腦子裡卻仍是轉的如同一個高速離心機，不斷地組織措辭，然後尋找漏洞，研究後果，再推翻重新來過，如此往複。隻是並不顯在臉上，而是全然天真，貌似他十分震驚於莫長春不合常理的詢問。

莫長春能夠傳音入密，不代表他可以探究心神，隻是他也知道，眼前這小子皮厚心黑又貪財，一臉的嘴巴，舌頭還有三丈長，是萬萬不能夠通過表麵來判斷的。不過真假不說，王青無意告訴他，這倒是很清晰的。

“那他身上的先天清氣，莫非是天下掉下來的？”莫長春又問了一句，心下暗道，你這周身的先天清氣，真個好似天下掉了一大堆，被你都給吞下去了。

王青一仰頭，卻是十分好奇：“原來天下也會掉先天清氣的麼？莫宗正遇上過？”

“繼續啊！”

看你怎麼編。

王青此時卻已想妥當了：“莫宗正，您說葉師兄身上有先天清氣，可能是沒有錯的。弟子在淨元穀機緣得到了一門異法築基功，這門功法較為特殊，若以先天清氣築基，卻能夠斬出一部分修為，為練氣圓滿修為之人淨化元精，錘煉肉身。

葉師兄此前對弟子有過恩情，況且，葉師兄這般人才，日後定是我四明山的棟梁之才，不論是報他一人之恩，亦或者報宗門之恩，弟子自斬修為，成他劍體，都是責無旁貸、心甘情願呐！

不過築基功之事，弟子未曾告訴過任何人，還請莫宗正代為保密一二。”

真的假的？

莫長春覷了王青一眼，見他十分真誠的模樣，心裡都有些把不準了。這番說辭，是沒有任何漏洞，因淨元穀內帶不出先天清氣這事兒，是經過諸派幾十年驗證的，多少法子都試過了。結果王青一去就破了例，可能性倒也不是那麼大。這麼一來，異法之說，就很有可信度了。

隻是這小子，怕是沒有這般老實，大概九真一假，還藏著些關鍵之處。

王青要是聽得見他的心聲，必然大呼冤枉，他說的明明十真無假。

《重明仁德功》難道不是築基功麼？他又沒有說這部築基功不可以修煉到元嬰。能帶出先天清氣，實實在在靠的就是這門功法，至於多少，那是他自家的事情了。而自斬修為嘛，這些先天清氣如果不拿出來，日後自然都會變成他的修為，提前斬也是斬了嘛。

他強調《重明仁德功》是隻得一人修煉的異法，自然是排除讓他傳給後麵人的可能性——這也不算假話，他還未有修出仁德神光來，確實不能傳人呀

一點謊都沒有撒的，我可是個老實人。

莫長春沒有再傳音，就當信了他。

王青倒也滿意的很，一路上他也曾設想過，到底要露出多少來，全盤托出肯定不行，能夠煉就元嬰的天階功訣，那真是懷璧其罪了。存量可觀的先天清氣，也是萬惡之源。十二條正經全數洗過的恐怖事實，也不好拿出來嚇人……那就隻說自家得了一套異法築基功，洗出一條正經來，再加上個意義不很大的尾巴，可以且僅可以助練氣圓滿修士淨元煉體，而且還需他自斬修為，付出十分之大。

“沒想到葉師兄會當場突破，不過倒也是件好事，一次過把這套說辭擺出來，也省的跟你說兩句，跟他說兩句，最後自相矛盾了，反而不美。”

葉飛的突破，此時也終於到得尾聲。

王青恍惚間，竟真的以為麵前是一柄鋒芒畢露的長劍，甚至已有上品法器的威勢……這門後天劍體，不尋常呀。他不由看向巫桕堂主，又想起自家的《小無相禦劍術》和《眠蟬訣》，眉頭漸漸皺起，露出一抹奇異神情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