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書院功德簿(1 / 1)

白首妖師 黑山老鬼 2293 字 1個月前

“我該快些進入藍霜亭了!”

“惟有藍霜亭,才能學到《術經》精髓,寶身修法,然後進入郡守!”

“時間本就不多,拖不得……”

抱著這種想法,方寸緩步來到了前院馬車前,提下了兩壇子陳釀,向行知院走了過來。

進入行知院時,方寸放下酒,搓了搓自己的臉,然後露出了那和氣的笑容。

直到感覺自己笑的像以前一樣和氣親近,這才大步走進了行知院。

這方行知院,便是書院負責平日城監查四方,並且安排學子們外出曆煉的地方。

此一方世界,有煉氣士,也有蛇狐精怪,冤鬼惡屍,時尚有些詭邪之事出現,禍亂一方,按理講,這些事情,都該由柳湖城城守座下的神將去處理,隻是城守也有自己的事,或是運送靈藥寶丹,或是處理一些上頭的郡守吩咐下來的公務,卻是時常會顯得有些不夠用。

而在城守人手不夠用時,便也往往會將一些詭疑之事,遞交到書院這邊,請書院譴學子去處理,一者是為了解決麻煩,二者也是給學子們一些曆煉的機會,快速的成長起來。

書院學子建功揚名,便在這些這些事情上。

如今方寸過來,便是為了看看有沒有適合自己去刷一下聲望,立點小功勞的。

惟有多做些任務,立些名望,才能更名正言順的去藍霜先生那裡。

“哈哈,方二公子,你果然也往我們行知院裡來了……”

偏巧不巧,這行知院的管事之職,居然是張世賢教習兼著的。

他正躺在了一處藤椅上,懶洋洋的歪著,見了誰來都懶得理會,但搭眼一瞧,竟是方寸,便忙笑著坐了起來,招手讓方寸來這石案旁邊坐,居然還主動提壺,給他倒了杯茶。

“見過張師……”

方寸將兩壇陳釀放在案上,笑道:“有感先生當初相助,特備美酒兩壇,以饋恩義!”

其實來之前,方寸並不知道張世賢在這裡,但並不防礙他這麼說呀……

“有年頭的陳釀玉露井,好東西!”

張世賢隻是掃了一眼酒壇子,便笑了起來:“聽說這口古井裡靈泉釀的酒,一年也隻得幾百壇,每年新釀,便被各大商號爭搶了去,朝歌都不知有多少貴人求之不得,此等陳釀,更是難得,每飲一壇,便少一壇,拿著銀子都買不到,你是從哪裡尋來了這麼兩壇?”

“家裡酒窯拿出來的……”

“還有一堆呢……”

方寸心裡想著,卻隻笑著道:“偶然得之,以饋先生!”

“我本想拒絕,但這肚子裡的酒蟲子卻不同意了……”

張世賢笑著道:“來來來,坐下,都不是外人,我讓人整倆菜過來……”

方寸忙笑著行禮,也不客氣,直接坐了下來。

想是之前的十二連環塢裡,張世賢得了實在的好處,對方寸親近的很,說話也客氣。

“方二公子此番過來,不隻是來看我吧?”

伸手替方寸倒了杯酒,張世賢感慨著笑道:“也不知為什麼,我早就知道你會過來,嗬嗬,當初你兄長在書院裡時,便是這行知院的常客,那幾年裡,世道極亂,妖魔也多,行院裡的任務更是堆成了小山,大部分弟子都擔心危險,不願去做,書院也不好強求,倒是你兄長,不論艱險,時常過來,那小山一般的渡妖牒,倒有大半是他一個人解決了的……”

方寸聽著這話,卻也苦笑。

他也是知道當年那場亂象的,更知道自己兄長當年做的一件件大事。

隻不過,看張世賢這模樣,是真個就順理成章把自己也想成了兄長那樣的人?

方寸苦笑,但卻也不好解釋些什麼。

“我的本事,比兄長差得遠,也不敢大包大攬,隻是希望自己也多些曆練而已……”

方寸向張世賢問道:“不知如今的院牒裡麵,可有適合我的?”

“你……”

張世賢看了看方寸,笑道:“方二公子而今修為如何?”

方寸認真的答道:“已經煉息中境了!”

“額……”

張世賢倒是愣了一下,有些為難道:“煉息中境,照理講是不許接渡妖牒的……”

“哦?”

方寸好奇的抬頭看了他一眼。

張世賢微一沉吟,立馬也笑了起來,道:“但誰讓你是方二公子呢?”

……

……

“張先生真是實在人啊……”

看著麵前堆起了小山一樣的渡妖牒,方寸心裡感慨著。

原本書院不允許煉氣境圓滿之下的學子接這些渡妖牒,原因也很簡單,煉息境都不圓滿,卻要來接這些與妖魔精怪打交道的任務,那你是想渡妖,還是想跑去投食呢?

不過方二公子自不一樣,他有特權!

投食,也是一種特權!

大抵掃得了幾眼,方寸便見都是一些普通的,或是行醫問診,采藥煉丹,或是柳湖城哪裡哪裡,有些妖鬼鬨事,需要除掉,便是一些難度高的,也隻是幫著城守緝捕凶徒散修等等,倒是種類繁多,五花八門,便如一些除妖的,隻是某時某地哪裡有妖蹤害人,早就不知道是什麼時候的了,一直沒人接,那想必那些害人的妖類也早就已經逃走,找都找不到。

“這渡妖牒,一般都是怎麼領的?”

方寸一邊翻看著,一邊忍不住詢問道。

“這裡麵的道道可就多了!”

張世賢手裡端著一盅酒,笑吟吟道:“從這渡妖牒的名稱,便可以看得出來,這些玩意兒,其實就是很早之前流出來的,早在幾百年……不,百十年前,咱們柳湖城這地界,那還是一片荒蠻,精怪橫行,隻是建城於此,自然要護得百姓周全,所以那時候柳湖城這一帶的煉氣士,多半都要仗劍入山,斬殺那些侵犯城池百姓的妖魔,便是書院學子,也不例外,每每有妖魔作亂,城守那邊處理不及,便遞到了書院來求援,這就是渡妖牒的由來……”

“不過今時不同往日,那些凶狂的妖魔,或是被誅,或是逃去了南疆,留在了深山裡的妖魔,也不過那隻妖脈而已,倒是少見公然作亂的了,而咱們書院學子,領取到的活計,其實也多時救助百姓,或是除鬼斬屍魔,倒與妖怪打交道少些,但渡妖牒這個名字還在!”

方寸一邊看著,一邊道:“但我瞧著這些陳舊渡牒也不少,平時都是怎麼領的?”

張世賢笑著道:“咱們書院這些渡妖牒,一是為了曆煉,二是為了將來你們那薦語之上寫的好看,多為書院立些功德,搏些名聲,將來進入郡宗也方便些,可是如今各郡守挑選學子,都有自己的一套,倒是不注重這些,這些功德簿上,除了前十的,或許還會被郡宗高看一眼,其他的也就隻馬馬乎乎,那些學子們又沒好處,憑什麼忙忙的去跑來跑去?”

“功德簿?前十?”

方寸聽了倒是一怔,忙道:“這又是什麼?”

“方二公子竟是不知?”

張世賢倒也微微一怔,旋及笑著道:“也不怪你,最近已經很少有人關心這個了!”

說著,便讓老仆取出了一本發黃古舊的厚厚冊子,打開之後,便見裡麵皆是各種各樣的名字,以及功德之數,張世賢翻到的一頁,第一個名字赫然是:孟知雪,功德五千八百念!

“什麼?”

此時的方寸,隻覺頭發微微發麻。

看著這麼普通的一本功德簿,他竟有種異常驚愕的感覺。

無他,這功德記錄方法,竟是與天道功德譜完全相同,哪怕計數單位,都同樣是“念”!

而在名字下麵,還以小字寫著,某年某年某日,誅卻妖邪某物,計功德多少!

所記載的方法與方式,同樣與天道功德譜一般!

……

……

“怎會如此?”

方寸心間極是愕然:難道會是巧合?

又或者說,是這功德簿的記載形式,本就是模仿了天道功德譜?

總不會是天道功德譜模仿了功德簿吧?

這二者的相似,究竟……是怎麼來的?

……

……

“方二公子,方二公子?”

張世賢在方寸麵前揮著手,將方寸從驚愕中喚醒過來。

這才意識到自己失態,方寸忙笑了笑,道:“倒是沒想到還有這東西……”

說著,便十分自然的將功德簿接在自己手中,略略翻得幾翻,似乎在打量,實際上卻是短時間內連試了幾個方法,卻發現這功德簿,就是一個再普通不過的書冊,沒有半點特異。

“這簿子夠古老,何時傳下來的?”

方寸不置可否,翻得幾翻,有意無意的問道。

張世賢搖了搖頭,笑道:“這誰記得清楚,可是有年頭了,應該是在白廂書院三百年前立在柳湖城的時候便有了吧,隻是個舊物件而已,內容倒是多,曆代以來書院學子建下的功德,應該都在這上麵,你兄長好像也在,我記得是多少來著,當初應為書院曆屆之最……”

想著時,便去翻了幾頁,神色卻有些愕然:“找不到了?”

方寸也湊過來一看,便見這功德簿裡,有不少名字是劃掉的,以墨塗黑,再也看不出什麼,想必自己的兄長便在這被塗黑的名字之中,隻是不知道為什麼會被人以墨塗去。

強壓下了心底的詫異,方寸故作無事的笑道:“我若想進藍霜亭,該有多少功德合適?”

“方二公子若想進藍霜亭,那怎麼著也該在這三百學子之中,排個前十才算吧?”

張世賢見方寸來問,便也毫不隱瞞,笑道:“該是三千左右!”

“三千……”

方寸聞言,倒是微微沉吟。

張世賢笑著翻了翻那堆渡妖牒,笑道:“三千功德,說多不說,說少不少,若隻是做這些雞毛蒜皮的小事,每件不過一百幾十的功德,猴年馬月才能攢得夠呢,倒是這樣的……”

一邊說,一邊抽出了一張,道:“卻是這樣的,能做得一個兩個,也就夠了!”

方寸瞅了一眼,見是緝捕凶盜的,功德倒是不少,竟有一千五百念!

心裡有了數:居然賜的功德之數,也與天道功德譜相差不遠……

他心間疑色已越來越重,麵上卻是顯得更為平靜自如,非常鎮定的看了這道渡妖牒幾眼,像是也頗有些動心,但是一見後麵那“寶身境”三個字,立馬搖起了頭,苦笑著道:“不乾!”

“緝拿這等凶徒,我還不如直接找根繩吊了……”

張世賢聞言也大笑了起來,道:“方二公子果然不像那些傻學子,極有分寸的!”

……

……

實際上,類似的凶徒妖修,方寸倒是除過不少。

但暗中請秦老板出手,與自己去接渡妖牒除妖,那能一樣麼?

接了天道功德譜的任務,隻有自己知道。

但接了行知院的渡妖牒,那恐怕誰都知道這件事了……

……

……

“我也隻是舉個例子而已!”

張世賢笑著道:“總而言之,想搏些功勞,要麼就得熬時間,要麼就得經風險了!”

“這恐怕也……”

方寸自己,倒是翻著那堆渡妖牒,心裡,也慢慢轉過了各種各樣的念頭,看著這些渡妖牒,以及那本記錄諸位學子所立功德的功德簿,倒是生出了一種極為熟悉的感覺,不論是不是為了進入藍霜亭,此時的他,也都生出了一種想要試試在這功德簿上留名的感覺……

於是聽著張世賢的話,他臉上倒是緩緩露出了笑容:“不見得吧?”

張世賢頓時一怔,看向方寸:“你這意思是……”

方寸取出了一張渡妖牒,指著下麵的押印,道:“將書院學牌印在此處,便算接了?”

張世賢點了點頭,道:“對啊!”

方寸又道:“好像也不是非得一個人落下押印,對吧?”

“那是自然!”

張世賢詫異道:“學子們願意聯手去做,書院又怎能拒絕?況且有許多難度大些的事,憑著書院學子單獨去做本來也不實際,不過去的人越多,這功勞卻也是越來越少了……”

“這也是自然……”

方寸不由得笑了起來,眼睛微微發亮。

張世賢倒是被他笑的心裡沒底,小聲道:“方二公子這是選好了?”

方寸點頭:“選好了!”

張世賢忙問道:“哪一道?”

方寸拿手比劃了一下案上,道:“全部!”

張世賢:“啥玩意兒?”

方寸頓時笑的和善而又得意,輕輕起身,揖禮道:“有勞張師了……”

……

……

最後,方二公子是抱了一摞渡妖牒回來的,抱回了馬車上之後,他便開始拿自己的學牌,蘸了墨印在上麵,這一路之上,都沒印完,回到了府裡之後,又拉來了幾個小丫鬟幫著自己印,足足印在了大半宿,那幾百道或是陳舊,或是嶄新的渡妖牒,皆落了方二公子大名。

而在書院裡,張世賢望著那空空蕩蕩的案牘,也在喃喃自語:“沒這麼玩的啊……”

但是一低頭,看到了方寸留下來的一對紅玉鳳雕,又歎道:“可他給的實在太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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