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了官道沒走多久,前麵就有兩人趕著三頭騾子迎麵而來。
雙方正要錯身而過,一頭青騾忽然掙脫了趕牲口的二人,跑到這邊咬著王成的袖子就不鬆口,眼口滾出大顆大顆的淚水。
王成嚇了一跳,忙扯住袖口向外拉,可那青騾就不鬆口,喉嚨裡發出悲慘的低鳴,眼淚更是不停的湧出。
那兩個趕騾子的人也吃驚不小,其中一人過來扯著韁繩就往外拉,左手拿著皮鞭狠狠地抽在青騾的背上,發出“啪啪”聲響。
打了十幾下,青騾吃不住痛,終於鬆開了口。
王成抬起右手一看,手倒是沒事,隻是袖口已被咬得隻剩下了幾縷細絲,不由破口大罵道:“好你個畜牲,竟然還敢咬本老爺?”
一邊罵一邊抬腳就要向那青騾踹去。
那人見狀連忙擋住,轉過身來施禮道歉,見三人都穿著書生袍,想來定是讀書的士子,那人不斷作揖,口中說道:“小人該死,小人該死,沒管好這畜牲,讓它衝撞了幾位相公,還請相公不要怪罪……”
程元站在一邊注意著這兩人,隻見在道歉賠罪的這人很是瘦小,個頭也不高,一米五六的樣子,隻在程元的肩膀處,此時他臉上帶著惶恐神情不停的賠罪,不過程元看著他的一雙眼睛,裡麵根本就沒有害怕的神情,看來現在這樣子怕是裝出來的。
至於另一人就強壯多了,一米八幾的身高就讓人不得不引起重視,更何況肌肉發達,胸肌都快把衣衫撐破了,手腳粗大,看上去孔武有力,腰間鼓鼓的,也怕是藏著兵器。
此時這高個牽著兩頭騾子,遠遠站在一旁,也沒什麼動作,淡漠地向著這邊看來。
王成罵了一通,抬頭看見旁邊的高個也有些心驚,聲音不由得小了許多。那矮個子賠了會罪,伸手掏出錢袋想要賠王成的衣服,王成也沒要,說了句怪自己倒黴就要往前走。
三人起身向驛棧走,程元轉身往後看去,隻見那兩人把那頭發瘋的青騾鞭打了一頓,牽著三頭騾子快步往南而去。
幾人回了驛棧,天色漸晚,也就不忙著回屋,坐在大堂裡叫了些酒菜,準備好好喝一頓酒,王成則去屋裡叫香兒一起過來吃飯,此時許叔也從縣城回來了,已吃過晚飯,見了幾人,打了招呼,就回屋去休息了。
程元和朱思文剛在桌上喝了兩杯酒,忽然看見王成跑了出來,臉色驚慌,叫道:“香兒不見了!”
二人聽了大驚,忙跟著王成進了他的房間,隻見屋內整整潔潔,沒有翻動打鬥的痕跡,香兒的衣物還有包袱都放在櫃子裡沒有拿走,看來不是獨自出走了。
三人回到大堂,叫來了店長和夥計。店長聽聞有人在這驛棧失蹤,也是嚇了一跳,這可是要攤上官司的,忙向幾個夥計問到:“你們可有看見小娘子?”
幾個夥計都搖頭表示沒看見,隻有一個跑堂的夥計說道:“中午的時候小娘子叫了飯菜,我給端進去的,後來我看見小娘子到了大門外,說是等人,店裡人來人往的,我就沒有再意,再後來就沒見過她了。”
幾人又沿著驛棧四周找了一圈,還是沒有找到,王成心急如焚,就要去報官,可天黑後城門都關了,最遲也要明早才能進城。王成不管不顧就要馬上動身,眾人一時沒有主意,也就先去張羅著馬車要拉著王成去報官,朱思文也跟著一起去,他轉身問程元:“子昭不一起去嗎?”
程元心中苦笑,這報官是遠水解不了近渴,香兒午飯後就失蹤了,到現在已有幾個時辰,晚上肯定進不了城門,到明早報了官,再派人過來調查,什麼都晚了。可香兒到底上哪兒去了呢……
程元站在一旁絞儘腦汁的思考,心裡忽地一閃,想到了下午遇到的那兩個販牲畜的人,不但兩個人有些古怪,那頭青騾的行為也十分奇怪。
想到這兒,程元立馬開口問向那跑堂小二:“你們這裡今天接待過兩個販騾子的人嗎?”
小二回到:“下午是有兩個販騾子的小販到店裡歇腳,說是從黃州販的騾子到揚州販賣,完了隻剩下兩頭,這兩人吃過飯就走了。”
兩頭騾子?
程元聽完後心裡有些確定那兩人有問題,轉頭對著朱思文說道:“你們兩人去報官,我發現些線索,想去查查看?”
說完出了大門,看見許叔正牽著馬車,王成坐在上麵正在催促,見了程元出來,忙喊到:“子昭,快上車!”
程元站在馬車旁說道:“玉璋兄和你一起去,我覺得今天下午咱們碰到的那兩個販騾馬的人有些古怪,我想去查查看。”
“那兩人能有什麼古怪!”
王成大吼道。
“複台兄,一時我也說不清楚。”
程元看著朱思文出來了,便向外邊跑去,邊跑邊說道:“你和玉璋兄一起去報官,明天帶人往南邊來尋我。”
說完不管王成在後麵大呼小叫,小跑著踏進了夜色裡。
程元順著官道向前跑去,天上月色明亮,伴著星光照得大地一片銀色。好幾天沒有運動,程元長期鍛煉的身體爆發出強大的動力,漸漸地越跑越快,很快跑過了棲雲山腳,來到了遇到兩人三騾的地方。
程元沒有停下,繼續向前跑去,到二更時分來到了一條三岔路口。左邊的路是通往汾城,中間正是他們來的方向,通向黃州,右邊就往蘇州去了。
此時程元一口氣跑了一個多時辰,也有些喘氣。歇了一會,擦了擦滿頭的熱汗,等呼吸平息下來後蹲在地上,仔細地觀察著路上的痕跡。
隻見三條路上都是車痕滾滾,各種車輪印痕、鞋印和馬蹄印都有。程元細細察看,在通往蘇州一邊的路上發現了一排蹄印,不像是馬留下的,倒像是騾驢等動物的,一路向前延伸出去。
程元向著這條路追去,一路上兩邊都是樹林土坡,少有人家居住。跑了快兩刻鐘,忽然感到眼角一點火光閃過,忙停下了身子,向右邊望去。
隻見右邊是一片樹林,長的儘是些鬆樹樺樹,在林子深處似乎有些響動,從枝葉的縫隙間也透出了一點火光。
程元把虎刺抽了出來,脫下了長袍,把金葉子和道書包好放在草叢裡,再用泥灰抹黑了臉,隻著單衣衣貓著腰慢慢向那邊潛去,待近些時,趴在地上爬了起來,瞧見火堆後停下,扒開眼前的草叢向前望去,果然,一高一矮兩個身影出現在眼前。
隻見前方是一小塊草地,離路邊有十幾米遠,被樹木遮掩,再後麵就是一麵崖壁,草地中間生了一個火堆,上麵架了個小鐵鍋,正燒著湯水。那二人圍坐在火旁,一邊烤火一邊說著話,三頭騾子就拴在旁邊的小樹上。
程元趴在陰影裡,耳中聽道那矮個子正在說話,“這趟下來,少說這是這個數。”估計是用手比劃了下,“你我兩人也能落個二三十兩辛苦錢,楚雄,你說咱倆是不是再往西邊走一走,多弄幾個貨物,錢財那些不說,要是門主一高興,賜下一兩門法術,那咱倆可是要發大發了。”
那高個坐在火堆旁,比常人高出一大截來,影子都拖到了樹林邊,聞言譏諷道:“你就彆做夢了,像我們這種人,門裡多了去了,要不是頭幾年被人攻破了總壇殺了好些人手,你以為咱們有會機會出頭?學到這手本領,還不是要出來為門裡賣命。你還想往西邊走?上個月杜鬼兒那們那一路在江西境內弄了幾個貨物,還沒走多遠就被龍虎山的道士給識破,抓了送到官府裡,四個人全都給剝皮點了天燈,那邊現在還到處在搜查,你要想去你就自個兒去,反正我是不會往那邊去的,我隻求能安安穩穩的把這幾個貨物弄回門裡,不被上邊責罰就行了。咱們乾的這些行當陰德折虧太多,日後可落不到什麼好下場……”
程元聽到這裡,已基本肯定是他們把香兒劫了去,不過還沒搞清楚他們是用什麼法術把人變成了騾子,現在先要做的是怎麼搞定這兩人?
要是自己先跑回去找人,估計沒什麼用。駐站裡的那幾個都是普通人,幫不上什麼大忙,再說自己這一來一回,加上叫人,起碼天亮都趕不到,那時這兩個人恐怕早就走了。
要不自己動手!
想到這裡,程元不由得有些氣血上湧,忙靜心平氣,把心跳聲緩了下來。
通過剛聽到的一番對話,他發覺這高個雖長滿了肌肉,但腦子卻不笨,絕對好使,估計身手也不錯,屬於優先處理對象,那矮個的要留下活口,好逼問出解決辦法。
想到這裡,程元丟下左手的虎刺,慢慢的爬繞到兩人身後,過程中沒發出一點聲響,再向前爬去,直爬到高個背後兩三步遠,才緩緩站起身來。
此時那矮個子正端著木碗喝湯,口裡還含糊的說道:“楚雄你就是沒啥誌向,要是我有你這身手,早就做到了香主的位置了,你這等想法……”
聽到這裡,程元已貼在楚雄身後。這楚雄坐在地上就有常人高,程元也不用彎腰,一咬牙,兩手伸出,左手頂住他的下巴,抬起一條縫隙,右手虎刺探進去對著喉嚨狠狠一劃,把脖子都割爛了一半,一蓬鮮血向前噴灑而出,噴在火堆上,發出吱吱聲響。
楚雄身子一震,晃了兩下便直挺挺地仰倒下來,砸到地上發出“嘭”的一聲響,喉嚨裡發出“嗬嗬”悶吼,身子抽搐了幾下便沒了動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