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梅聽到楊濤要離開了,低著頭快步的走下樓梯,她準備安排一場即將偶遇的畫麵,前一刻還在下樓,後一刻她就轉身,做出一副準備上樓的樣子,於是就碰到了剛剛從廠長辦公室裡出來準備離開的楊濤。
楊濤其實是想加快腳步離開維修廠的,因為袁梅的落魄,他覺得這個時候如果見到袁梅,也許會讓袁梅難堪。
剛才在辦公室當中,他知道袁梅被發配到維修廠的第一時間,腦海當中想的是:我現在應該能配得上她了吧?
可是剛剛產生這種想法的楊濤果斷否定了這個荒唐的想法,給出的理由是:我怎麼能趁人之危?
這是典型的憨批的迷惑行為鑒賞。
他們在樓梯的轉角遇到了,前方高能警告,這不是轉角遇到愛,也許隻是一個坑。
楊濤想裝作沒有看見袁梅,腳下不聽使喚,頓時就放慢了腳步,剛一張嘴,喉嚨上就像被什麼東西給卡住了,一樣發出了一聲低沉的氣泡音
於是袁梅也停了下來,楊濤以為那是一張楚楚可憐的臉,可是看到袁梅的臉上依舊帶著自信的笑容時,楊濤的心裡一下子就沒那麼難受了。
“楊濤,你要走了嗎?”
楊濤的肚子一陣絞痛,把那個似屁似屎的感覺給夾了回去,然後臉色有些不自然地笑了笑,“是啊!”
袁梅若有所思的看了看樓上,然後還是說,“我送你出去吧!”
“不用,不用”
楊濤的慌張不是因為他不敢麵對袁梅,而是他剛才已經做好了心理準備,自己會被袁梅給無視,現在就像突然收到的驚喜,又擔心隻是跟他客氣一番,但是從內心的角度上來講,他還是特彆希望袁梅能夠送送他。
袁梅半真半假地質問,“難道你也嫌棄我嗎?”
“沒有,真的沒有”
袁梅送楊濤下樓,兩人肩並著肩朝維修廠的大門口走去,楊濤的心跳很快,走起路來腳尖一點一點的,整個人很歡快,同時也很緊張,兩人一路無話就這麼短短的一段距離,楊濤已經看到了終點,如果再這麼走下去的話,他就再也找不到理由跟袁梅說上一句話。
“你你還好嗎?”
老套的楊濤搬出了老套的一句開場白。
如果是以前楊濤問出這種話的話,袁梅應該會非常不耐煩才對,所以楊濤都已經做好了心理準備袁梅會“嗯啊哦”的敷衍他,可是袁梅並沒有如預期那樣。
“你也看到了,工作上遇到了點小麻煩,最近老生產基地關於我的謠言傳的沸沸揚揚的”
袁梅那情緒有點低落的瞬間,楊濤差點脫口而出,這都是那狗曰的周良安乾出來的好事,可是馬上他又忍住了,一是不能出賣兄弟,二來,當初周良安做了一些事情,也的確是為了他楊濤出氣。
楊濤隻能像一個乾了虧心事的壞孩子一樣的低著頭。
袁梅權當他是感同身受,為她的遭遇而感到悲傷,這樣就夠了。
袁梅突然就笑了,“沒關係的,誰在工作當中還沒有遇到一點挫折,我能夠堅持”
楊濤再抬頭的時候,袁梅這笑容已經顯得格外的燦爛。
“楊濤,你知道嗎?原來我一直以為技術工種是個人就行,沒有什麼難度,自從我到了機加工車間後,我才發現技術工種原來這麼有意思。我也知道你原來修車的時候有多麼不容易。不過沒關係,以後我也可以光榮的跟彆人說,我是一個技術工。”
袁梅跟楊濤分享自己的喜悅時,還得意的晃了晃下巴,在楊濤的眼中,隻有高興到極點的人才會有這樣的動作,楊濤不知道的是,戲精天生就會很多動作。
楊濤原本以為袁梅會在這裡挺不下去,可是看到她的笑容,還有她臉龐上一顆晶瑩的汗珠子緩緩流下來的情形,楊濤發現對袁梅的思念,從來都沒有淡過。
“梅子要不我讓薛廠長給你換個崗位吧!”
“好啊好啊!”袁梅的內心在呼喚,可是表麵上隻是搖了搖頭,“不用,我好不容易才在絕望當中走出來,我以為自身條件太差,可以多一個選擇,當我以為我看到了希望時,伸手一抓又是假相”
這他媽不就是等於在告訴楊濤,當初她把楊濤當成是希望,然後是楊濤負她?
偏偏楊濤也就真的信了,聽到這句話之後就百般的不是滋味,可是袁梅仍然隻給他一張笑臉,“你知道我是怎麼挺過來的嗎?”
楊濤搖搖頭的時候,袁梅從工褲的兜裡掏出兩顆糖來,順手遞了一顆給楊濤,“心情不好的時候吃一顆糖,什麼不高興的事都會忘掉。”
楊濤小心翼翼從袁梅手中接過那一顆佳佳奶糖,有多小心呢,是拇指和食指拿糖的時候生怕碰到袁梅的手指尖,拿過來的時候眼巴巴的看著袁梅,而袁梅就把她手裡另外一顆喔喔奶糖給撕開了包裝紙,然後喂進了嘴裡,甜甜的笑了起來,滿滿的都是正能量。
楊濤也把包裝紙給撕開了,將咖啡奶糖喂在嘴裡,苦甜苦甜的味道,就像他的心情:為分彆而苦澀,為重逢而甜蜜。
可是楊濤還沒高興多久的時候,包裡的手機就響了。
剛剛放到耳邊就聽見電流聲當中夾雜著周良安的怒吼,“你他媽死哪兒去了?事情辦的怎麼樣?還不快滾回來。”
“哦馬上馬上!”
楊濤小心翼翼的把手機放進包裡,“我我得回單位了,良安找我!”
說完,他就匆匆轉身,走了兩步,又覺得沒跟袁梅正式道彆不太禮貌,再怎麼說袁梅也應該跟他說聲再見,或者為未來要見麵留下一絲羈絆什麼的。
“這個時候她應該在後麵默默的看著我吧。”楊濤以為。
可是等楊濤再轉身看袁梅的時候,她已經在朝廠裡走了。
楊濤的臉色有些落寞,不過馬上又笑了起來,她果然不是因為我現在的成功才來送我的,這才是袁梅嘛。
可是楊濤並沒有看到袁梅臉上的笑,急急忙忙地趕回了四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