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台球廳裡再無半點聲音,也無半個刺頭,就這麼短短幾十分鐘,王瑤的所作所為就已經鎮住了這些成年的混子――他們之前都是跟小鬼混的,跟王厲還不到一天,本以為拜托狼窩,誰料又如虎坑。在這個圈裡,從不以資曆來論成敗,比拚的永遠是誰能更狠。
無疑。王瑤做到了這一點,而且做的很好。
接著,王瑤又公布了幾條規矩,比如不準出賣兄弟,不許恃強淩弱、不得勾結義嫂等等,又劃分了各自的地盤,製定每人每月上交多少份子錢,眾人心服口服,自始至終無人插話。
開完會後,老保和義安被送進醫院。老保還好一些,義安的手指能不能接回去,就看他自己的運氣了。說到底,王瑤還是沒王厲狠,否則那兩根手指已經被衝進下水道了。
眾人散了以後,我也讓鄭午他們先回去了,單獨和王瑤留下來料理後事。折斷的幾根台球杆子,被鮮血染紅的桌布,王瑤表示會照價賠償,老板哪裡敢要,不停地說值不了多少錢。王瑤也沒廢話,和我走出了台球廳,在昏暗的室內呆久了,還有點不能適應外麵的光亮,我站住腳步揉了揉眼睛,再抬起頭來的時候,看到王瑤一動不動地站在前麵。
“怎麼了?”我走過去問。
“沒事。”王瑤看著東街熙熙攘攘的車流,突然說道:“會覺得我可怕嗎?”
我猶豫了一下,還是決定照實了說:“有點吧。”說出來又後悔了,趕緊補充:“主要是覺得你把我風頭都搶光了,我還準備親自出馬鎮鎮他們呢。”可是實話實說,如果是我出馬,不見得有王瑤這麼好的效果。
王瑤笑了一下:“我敢這麼做,也是因為有你在我身後撐腰。”
不管是不是真的,我聽了都心裡甜絲絲的,忍不住將王瑤擁進我的懷中。王瑤並沒反對,而是順勢靠在了我的肩膀上,這時我才感受到她的身體在微微抖。
“剛才……我好怕……”王瑤輕輕說著。
車水馬龍中,我將她擁的更緊。似乎擋了某個汽車的道,司機探出頭來破口大罵,還說現在的孩子不學好,在大馬路上就敢摟摟抱抱。我把王瑤往路邊拉了拉,那輛車才急馳而去。我忍不住笑著說:“如果他知道自己剛才罵的是東街老大會怎麼樣?”
“估計也會想混社會吧。”王瑤也忍不住樂了。
“現在還有事嗎?”我問她。
“有。”王瑤說:“你還記得二毛嗎?”
我當然記得,王厲說過那是他們這夥的賬房先生。王瑤告sù我,今天上午的會,二毛沒來參加,成哥想給他打電話的,但是被王瑤給製止了。這是他們自己夥內的事,她並不想讓外人看笑話。王瑤說:“我怕他有異心,就沒打草驚蛇,讓成哥查查他現在的位置。”
我感慨地說:“你哥還怕你主持不了大局讓我幫幫忙呢,現在看來根本就用不上我啊。”
王瑤一拳頭砸過來:“彆得了便宜還賣乖啊!”隨即又低聲說:“我現在還真離不了你。”
還是那句話,不管是不是真的,我心裡都甜絲絲的。
我握了王瑤的手問:“咱們現在去哪?”
“在成哥查出二毛的位置前,咱們先去看看那個老太太吧。”
在市醫院的化療科辦公室裡,我們見到了負責老太太的主治醫生。表明身份和來意後,醫生告sù我們,老太太現在情況很不好,已經轉進了icu病房裡,而且隨時都有生命危險,言外之意有些“與其在這浪費錢,不如出院回家等死(當然沒說的這麼直白)”的意思,王瑤堅決地表示一定要繼續治療。醫生說那行,把費用補交一下才能繼續下次的化療。
王瑤現在沒錢,我就先幫她墊上了,用的當然還是公款。王瑤說聯係上二毛後,一定會還我的錢。我說沒事,這是行善積德嘛,兄弟們也不會反對的。王瑤說:“這不是行善積德,這四個字從來不在我哥的字典裡,隻是老太太救過我哥的命,我哥才這樣善待她的。”她這樣強調,也是怕背上“善”的名號,在這個圈子裡混是靠“惡”才能生存的。
在icu病房裡,我們見到了形容枯槁的老太太。因為食道癌的折磨,老太太已經瘦的皮包骨頭,但她的意識還很清楚,拉著王瑤的手說,你哥呢?王瑤說我哥出去辦點事,短期內回不來了,暫時由我來照顧你吧。老太太說了幾句話就沒力氣了,隻能反複不斷地說你哥是個好人,你哥是個好人,說著說著就流下兩道渾濁的眼淚。
看完老太太,剛出了病房,王瑤就接到了成哥的電話,說是查到二毛的位置了。
“好,在鐘樓下麵等我。”王瑤說。
鐘樓是東街的標誌建築之一,我們在鐘樓下麵見到了成哥和王厲的幾個兄弟,他們都穿著和王厲同款的黑色風衣。後來才知道,他們要“辦事”的時候就會穿上這種衣裳,一來方便隱匿身份,二來防止血汙濺到身上。在東街,除了王厲的人,其他人都不敢穿這種衣服。
現在,王瑤也穿上了這樣的衣裳。
成哥告sù王瑤,自從王厲傳出消息要他妹妹接任東街老大的位子後,二毛就開始失蹤了,經過不懈的打聽,得知他在一間賭場裡呆了幾天幾夜。“已經輸了幾萬塊。”成哥說。
二毛本身並沒什麼錢,那他輸的就隻能是“公款”了。
王厲他們這夥並沒什麼買賣,隻靠收取東街各個場子的份子錢,和我們在學校收保護費差不多,但他們和九太子一樣是強製性的,他們就靠這點錢維持著各自的生計,還留著一部分以防不時之需。成哥神色複雜地說:“厲哥不反對賭錢,但他立過規矩,誰要是把‘急用’的錢輸了,代價就是砍掉一隻手。”他晃了晃自己那隻斷手,“比如說我,當初把我媽的手術費給輸了,厲哥氣的砍斷我一隻手,但我到現在也沒記恨過,是厲哥把我拉回來的。”
說真的,王厲還真是個亦正亦邪的人物啊。
說完這些,成哥接著說:“在我們這幫人裡,除了林子和剛子外,最效忠厲哥的就是二毛了,否則厲哥也不會讓他管賬,他能做出這樣的事我們也匪夷所思……最好還是問問清楚,或許二毛有什麼苦衷也說不定。”
王瑤點點頭:“我知道了,咱們去找下二毛吧。”語氣平淡,眼神卻異常凶狠。
我也跟著心裡一跳,雖然成哥已經極力在幫二毛說話,但王瑤顯然並不準備放過二毛。
想想也是,賬房先生在一個團夥裡何其重要,“吞沒公款”又是多麼嚴zhòng的罪行!
成哥將我們引到了一個汙水橫流、臭氣終年不散的小巷子裡,任何一座外表光鮮的城市之下都有這樣的地帶存zài。來到一座普通的民居之前,成哥輕輕扣了扣門。
裡麵有人問:“乾什麼的?”
成哥答:“買掛麵的。”
“我們這不賣掛麵。”
“沒有掛麵,核桃也行。”
後來才知道,這叫切口,防條子用的,切口經常會換,他們也沒什麼文化,所以一般設置的都很簡單,而且隻有老客戶才能知道。
成哥說完,門才開了,一個獐頭鼠目的青年訕笑著說:“成哥來了啊?”
成哥往旁邊閃了一步,指著王瑤說:“這是王厲的妹妹王瑤,現任的東街老大。”
青年立刻點頭哈腰:“瑤姐請進。”
成哥拍了他腦瓜子一下:“叫王瑤姐!”
“是是是,王瑤姐請進。”
王瑤抬步走了進去,我們一幫人跟在後麵。後來我才知道,“瑤姐”諧音“窯姐”,有那個的意思,所以成哥讓他改口。“窯姐”是很古老的用詞了,現在的學生都不知道這個,所以在學校裡還是“瑤姐瑤姐”的叫,看來回去以後該讓他們改口了。
進了院子,就能聽見屋子裡麵吵吵鬨鬨的聲音了,貌似人還挺多,看來是個隱蔽的賭場。那小青年又說:“王瑤姐你等一下,我去叫彪哥出來。”便閃進了屋子。
過一會兒,出來個五大三粗的漢子,約莫有四十多歲了,神色恭謹地說:“王瑤姐,成哥你們來啦!”又遞過來一個小包,不用看也知道裡麵裝的是錢。
王瑤一擺手,沒接彪哥的錢:“還不到收份子錢的時候。”原來這家賭場也是他們罩的,知道為什麼那麼多人擠破頭也想當老大了吧?
彪哥一愣:“王瑤姐是來耍耍的?”
王瑤一本正經地說:“我是來找二毛的。”
彪哥立刻點頭:“他在,我領你們進去找。”
我們一行人跟著彪哥走進屋子,裡麵煙霧繚繞的,連我這常抽煙的都受不了,熏得我眼淚都擠出來一點。定睛一看,裡麵有七八張桌子,每張桌前都圍了七八個人,正興致勃勃、麵紅耳赤地大喊大叫,他們玩的也都不一樣,有玩紙牌的,有玩骰子的,還有推牌九的。
“二毛在那兒。”彪哥指了指角落裡一張桌子。
我順著看過去,一個胡子拉碴的青年正搖著骰子,長相倒也不討厭,就是個普通人,在那大喊大叫:“老子就不信搖不出豹子!”顯然已經上頭了。
王瑤一撩風衣,持著短斧就朝二毛走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