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一個為人子者,哪怕就是十惡不赦的大惡棍,在麵對自己父親被侮辱時都不會無動於衷。無論是先前的三狗,還是後來的常隊長,我心裡都憋著一把火,要不是我爸老攔著我,我都將他們給碎屍萬段了。
相信很多人都是這樣,彆人侮辱自己可能還沒多大氣,反而一再告訴自己要有修養、彆和爛人一般見識。但是一旦涉及到自己父母,甭管多好的修養也會毀於一旦,恨不得和對方拚命。
這就是親情,也是本能!
所以趙大海打三狗的時候,雖然打得挺狠,也挺過癮,但我還是想親自動手,我打得話肯定能把三狗打得更慘——彆說我心眼小,也彆說什麼人家又沒傷著我爸,至於嗎之類的,彆人侮辱你爸,你願意嗎?!
但是,我知道我爸是絕對不會同意我這麼做的,所以我隻能忍著不動,讓趙大海去多打一段時間,以解解我心裡的氣。氣,確實解了一下,但是到底還是沒有自己去打過癮。
眼看著我爸打完電話要過來了,我爸一來,再想打他就不可能了,所以我立刻提出了我的要求,要變本加厲地還回來當初的一磚之仇!
在我的有限能力範圍之內,我要多讓三狗受些苦頭,否則就來不及了。
霞姨一聽,可高興壞了,萬沒想到事情可以這般輕鬆解決,立刻從旁邊桌上拿過一個酒瓶來就往我手裡塞,說侄兒,你砸他,砸他十下都行!
三狗也趕緊爬過來,往我麵前一跪,把頭仰了起來,求之不得地等著我去砸他。
就連趙大海,都輕輕鬆了口氣。
在他們看來,我的處罰已經非常輕非常請了。
而,在聽說我爸曾經被三狗拍過一磚之後,大魚比我還氣,狠狠一腳踹在三狗臉上,說操你媽,你能耐挺大啊,還拍過老爺子一磚?來人啊,把他給我拖出去,剁了!
大魚說的剁,是真的剁,剁死的那種剁。
京城當然不能隨便殺人,但是以大魚今時今日的地位,殺掉一兩個無所謂之人還是沒問題的。彆說大魚,要我爸不在這,我也會這麼乾,現在的我真的可以稱之為殺人如麻。
大魚的命令一下,立刻有人要衝上來把三狗拖走。
三狗嚇壞了,連忙抱住趙大海的腿,說老板,你救救我啊……
趙大海還是想丟車保帥,一腳就把三狗給踢開了,說滾,活該!
三狗嚇得哇哇大哭,霞姨也嚇得連忙再次向我求情,而我知道三狗絕對會沒事的,因為我爸還在這呢。果然,在那些人準備拖走哇哇亂叫的三狗時,我爸的聲音便響起來:“住手!”
接著,我爸便邁著穩重的步伐走了過來。
大魚回頭,說誰?誰敢讓我住手?
我拍了他腦袋一下,說那是我爸。
大魚立刻一路小跑地奔到我爸的身邊,訕笑著拍馬屁,說老爺子,原來您這麼年輕啊,而且還長得這麼帥,怪不得能把飛哥生得這麼帥?
我爸皺著眉頭,說你是?
大魚搓著手,說我叫大魚,是飛哥的兄弟。
我爸意味深長地看了大魚一眼,說哦,你就是大魚啊,潮陽的地下世界,是你管的?
大魚說不敢,就是幫飛哥打理一下生意而已,飛哥他們才是真正的統治人。老爺子,真不好意思,我來晚了。剛才您受委屈了,我這就幫您出氣,把那家夥出去剁了!
不等我爸說話,霞姨已經衝了上去,她也知道現在求誰都不如求我爸好使,扯著我爸的胳膊,淚眼婆娑地說:“建國,三狗知道錯了,三狗已經遭過罪了,現在他們還要殺了他,你就看在我的麵子上,救救他吧……”
我爸看著霞姨,說阿霞,你放心吧,三狗不會有事的。
——開玩笑,我爸可是公安局長,彆說殺人了,連打人都不可能。
霞姨使勁點頭,激動的眼淚又從眼眶裡流出來,說好,建國,謝謝你了……
大魚還不知道狀況,仍舊給我爸吹耳邊風,說老爺子,那個家夥實在可惡,可不能就這麼把他給放了。我跟您說,這事您就彆管了,一乾小的幫您出氣就行。
我爸看著大魚,說大魚啊,我也比你大不了幾歲,你就彆叫我老爺子了,叫我一聲左老哥就行。還有啊,這是法治社會,一切事情都要遵照法律製度辦事,不要動不動就打打殺殺的,知道麼?所謂能力越大、責任越大,現在你手中掌握著不少權力,就要更加克製自己心中的戾氣,為構建和諧社會做出自己應有的貢獻才行,知道麼?
我爸這一番話,直接就把大魚給說懵了。彆說是他,趙大海、三狗、霞姨一乾人也都懵了,在這種下九流的地方,聽到如此類似於新聞聯播裡麵宣傳部老政委口吻的話,估計他們窮極一輩子都沒遇到過!
如果我爸真是個老政委那也就算了,畢竟這種人到處都有,居委會裡、政教處裡、黨委辦公室裡……可他的身份,可是我的父親啊!我是什麼人,黑道上有名的左少帥左飛,出了名的心狠手辣、殺人無數,可從來不跟人講什麼道德法律。而我的父親,卻如此的正能量,開口閉口構建和諧社會,誰看見了誰不懵啊?
所以一時間,眾人誰都不說話了,一個個大眼瞪小眼,也不知道該怎麼辦。
而我爸並未意識到這樣的話不合時宜,他在骨子裡仍舊將自己當作一個維護社會穩定的公安局長,繼續問著大魚:“知道了嗎?”
大魚趕緊點頭:“知道了,老爺子!”
“叫左老哥。”
“是是是,左老哥……”
我也一頭汗水,大魚叫我是飛哥,又叫我爸是左老哥,這特麼到底什麼輩分啊,還不如叫老爺子呐。我爸教育完了大魚,便繼續朝我們這邊走來,霞姨和大魚也緊緊跟上。
我爸一過來,已經被打得遍體鱗傷的三狗立刻撲了過來,一把抱住我爸的腿,說建國,我錯了……
我爸卻是一皺眉頭,俯身將三狗扶起,說誰把你打成這樣的?
三狗本來準備了一大堆道歉、求饒的話,結果被我爸的一句話給問懵了,當時便說不出話來。我爸按著他的肩膀,說你說啊,是誰把你打成這樣的,我不會放過他,太過分、太放肆、太目無法紀了!
三狗:“……”
我覺得他的內心可能是崩潰的。
三狗確實被打的挺慘,腦袋上鮮血淋漓,濕漉漉的液體覆蓋他整張麵龐,嘴巴裡也血呼啦擦的,還能看見好幾片玻璃渣子沾在嘴唇上,牙齒也崩了好幾顆,身上更是臟兮兮的,而且血跡斑斑,不知斷了幾根骨頭,趙大海實在下手太狠。
在身為警察的我爸眼裡看來,行凶者絕對算得上重度傷害罪了,而且極其囂張和狂妄,也難怪他會如此憤怒。
我隻好跟我爸說:“是趙大海、趙總打的。”
我爸放開三狗,轉頭狠狠瞪向趙大海:“你憑什麼打人,你還有沒有把國家的法律放在眼裡?!”
趙大海:“……”
我覺得趙大海的內心也是崩潰的。
由於我爸沒穿警服,再加上他的身份還是我爸,一位黑道老大的父親,所以在他人看來,他所說的每一句話都奇怪、違和極了。
大魚都忍不住捅了一下我的胳膊,說飛哥,老爺子這是……
我隻好笑了一下,說沒事,我爸以前在司法係統工作過。
我可沒說謊,我爸在龍城當副局長之前,在東城就是乾司法係統的,所以在龍城才能很快入手。
大魚吐了口氣,說哦,怪不得呢……對了飛哥,你之前不是說和新來的局長來酒吧了嗎,他人在哪呢?
對大魚,我當然不會說謊,於是便衝我爸努了努嘴,說那位就是。
“臥槽?!”
大魚徹底懵了一下,接著又驚又喜:“飛哥,不是吧?!”
由於大魚太過震驚,聲音不禁有點大了,引得眾人都看過來,我趕緊衝大魚噓了一下。大魚趕緊收聲,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等眾人的目光離開,才小聲說道:“怪不得咱老爺子說話一股濃濃的政委腔,把我都給說懵了,現在一看,合情合理,實在太有範兒了!飛哥,你放心吧,我一定緊追老爺子步伐,積極配合他構建和諧潮陽、和諧社會!飛哥,您這主黑,老爺子主白,這潮陽還不是咱家的呀?”
說到這個,我反倒心裡刺了一下,因為我爸是人質啊,便瞪了大魚一眼,說彆瞎說話!
大魚隻好收聲,嘻嘻地笑,看得出來特彆高興。
而與此同時,我爸還在瞪著趙大海,說我問你話呢,誰讓你打人的,你有什麼資格打人?
趙大海就是一輩子在商海沉浮,見識過無數大風大浪,也沒遇到過這種場麵——竟然被一位黑道老大的父親質問為何打人!
也就是因為我在這裡,趙大海不敢怎樣,如果是個普通的老人這麼說他,恐怕趙大海早就罵出來了。
趙大海根本一句話都說不出來,以往所有的經驗放在這都不管用,但是又不敢直接出言頂撞我爸,所以忍不住朝我這邊看了過來,希望我能說一句話。
我哪裡會搭理他,隻是冷笑一聲。
眼看著趙大海被我爸刁難,三狗站不住了,說建國,我沒事的……
“你都被打成這樣了,還說沒事?真是太無法無天了!”
我爸氣得不輕,指著還在那邊犯著緊張的常隊長,說你,過來!
自從我的身份公開之後,之前叫過我爸老東西的常隊長就一直緊張不已,坐也不是、站也不是,一顆心始終懸在嗓子眼,總覺得自己要倒黴了。果然,我爸現在就叫他了。
常隊長戰戰兢兢地走過來,說老,老爺子,有何吩咐?
我爸怒視著他:“我問你,剛才這裡有打架事件,你身為一名人民警察,為何沒有第一時間阻止?還有,上麵既然安排你過來臨檢,你為何拖拖拉拉地不肯辦事?你這是瀆職,你知不知道?你對得起身上的那身衣服嗎,對得起你頭上的那顆警徽嗎,對得起人民對你的信任嗎?!”
常隊長:“……”
常隊長的內心自然也是崩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