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擦，你彆死啊！”徐文急忙喊道，晃了晃乞丐的身子，摸了摸他的氣息。
還好，還剩一口氣。
他急忙站起來把乞丐拖進客棧，拿了一床被子蓋在乞丐身上，看向趙平，“你幫我看著，我去找大夫。”
“徐兄，你這麼做，值嗎？”趙平疑惑問道。
“終究也是條人命，既然被我碰上了，那就是他命不該絕。能幫多少是多少吧。”說著，徐文就要離開。
“那好，既然徐兄都這麼說了，我也儘點力，正好我認識一個很不錯的大夫，我現在去把他請過來，應該還來得及。”
“好。”徐文點點頭。
趙平一溜煙跑出去，行色匆匆。
徐文走過去看了一下那個女孩，十五六歲，跟他哥哥有幾分神似，骨瘦如柴，餓的一點力氣都沒有。
“我二哥呢？”女孩問道。
“他沒事，大夫馬上過來。”說著，徐文起身去弄了一碗熱粥，一點點用湯勺喂給女孩。
咯吱……咯吱……
前段時間剛加固了一遍的木門，又變得有些不結實了。
十幾分鐘以後，趙平神色匆匆帶來了一個老頭，這老頭眼睛很小，卻一身富貴氣象，穿著普通人的粗麻布衣，卻乾淨清爽，尤其是他身上背著的那個藥箱，一看就價值不菲。
這老頭，一看就不是普通的大夫啊……
“病人就在這兒……”趙平拉著老頭的手，指著躺在地上的乞丐。
老頭蹲下來給乞丐把脈，微微眯起眼睛，隨後歎息一聲，“不行了，怕是救不活了。”
“欸我說，怎麼就救不活了！你不是很厲害嗎？你是大夫，大夫就必須救人，快！”趙平催促道。
老頭頓了頓，點點頭說道：“那我試試吧……”說著，他打開藥箱。
徐文不懂醫術，他站在一遍，輕聲問道，“大夫，他就是被打了一頓，應該沒什麼事把。”
“外傷是小，內傷是大。就外麵這天氣，畜生都受不了，更彆說是人了。”老頭開始給乞丐施針。
徐文瞟了那邊暈過去的女孩一眼，又麵色凝重的看著這名乞丐。他是曆史學家，尤其是秦朝的曆史頗有心得。他知道，秦國有奴隸製，百姓生活在水深火熱當中，每天都要提心吊膽。
他以為那樣就已經很殘酷了。
但當他來秦國以後，才知道什麼叫做命如草芥，不值一文！
十幾分鐘以後，老頭幫乞丐清理完畢了乞丐身上的傷口。
乞丐身上的傷口觸目驚心，新的加上舊的。滿身凍瘡。
這就是秦國的乞丐，這個年代的乞丐，他們有的就連穿的衣服都沒有，身上隻是隨便裹著一片破布，卻要在這樣嚴寒的天氣生存下去。沒有人會幫助他們，或許有人會可憐他們，但不會有人伸出援手。
這個世界就是這樣殘酷，你把你的東西給他吃了，那你就沒得吃。
不是徐文之前不想幫忙，而是幫了一個，就會有第二個乞丐來找你，有第二個，就會有第三個。用不了多久，整個鹹陽城的乞丐都會來找你。總不能以後客棧就變成一個乞丐窩吧。
老頭收拾好了東西，抬起頭說道：“他現在情況還沒有穩定下來，一會兒會發高燒，能不能挺過來，就看他的造化了。”
趙平還要說。
徐文拉住他，對老頭說道：“多謝大夫，麻煩您再幫忙看一下那邊那個小女孩。”
大夫點點頭，走過去把了一下脈，說道：“她倒是沒什麼事，就是餓的，受了風寒，調養幾天就沒事。不過以後可千萬不能再著涼，這姑娘體質贏弱，我擔心再著涼，她極有可能染上惡疾。”
“好好好，大夫，你給開兩副藥吧。”
“沒藥。”大夫搖搖頭。
“沒藥？”
大夫嗯了一聲，說道：“對她來說，最好的藥，就是一個可以住的地方，還有吃的東西。至於另外那個男的，等有什麼不對勁，再找我吧。”
“好。”徐文點點頭，問道：“多少錢？”
大夫頓了頓，擺擺手說道：“不要錢。”
大夫說不要錢，估計是因為趙平的叔父，徐文也沒多說什麼，送這位大夫出門。
趙平留下來，坐在床邊看著這個女孩，開口說道：“秦國有多少這樣的人？”
“不清楚，至少幾十萬，甚至上百萬吧。”徐文說的一點都不誇張，秦國有許許多多這樣的乞丐。說他們是乞丐，倒不如說他們是難民，說他們是無家可歸的人，或者說，他們已經活的不叫人。
“這，這麼多。”趙平皺起眉頭，神色有些驚歎，他知道秦國有不少乞丐，窮苦人家，但他沒想到，居然有這麼多！他可憐的不是這些人，他隻是沒想到，秦國居然已經到了這樣的地步，有這麼多人無家可歸，吃不飽飯。這麼說，秦國也並不是真正的國力強盛！
徐文歎了一口氣，坐在椅子上說道：“我的家鄉，也有不少乞丐。但是我們那邊的乞丐，跟這裡的不同。”
“哦，用什麼不同？”趙平好奇的問道。
“在我們那邊，八成以前的乞丐，都是有錢人，甚至比我們那邊的一般的有錢人還要有錢。”
“嗯？”趙平十分不明白徐文這是什麼意思，“乞丐有錢的話？還是乞丐嗎？”
“這你就不懂了，在這裡，乞丐是一種身份，而在我們那邊，乞丐是一種職業，一種隻要你臉皮厚，就可以賺大錢的職業。賺的都是彆人的良心錢。”徐文歎息一聲，繼續說道：“現在想想，其實那樣也挺好的，至少那些人不是真的乞丐，不用像他們一樣……”
徐文沉默下來。
“徐兄還真是有善心。”趙平尷尬的說道。
良久以後，徐文繼續說道：“這不是善心不善心的問題，事情到現在這樣，幾國的君主，沒有一個是無辜的。乞丐在所難免，但是在大秦國度，卻每天都發生著餓死凍死的情況，你說，那些當官的，有哪一個是無辜的？但凡他們可以掏出一丁點的皮毛，都能救活無餓死凍死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