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日燦爛,陽光和煦,西角院,陸錚站在院子的正中央,磨墨鋪紙,凝神寫字。
他的精神高度的集中,全心投入,物我兩忘。
陸錚現在的書法小有成就,這都是他寫大字的功勞,寫大字練書法,陸錚自穿越以來,無論寒暑,從未有過懈怠。
“公子,您現在可是府試案首了呢!二老爺又讓人賞了你三千兩銀子,齊大爺已經把銀子領回來了哦!”司棋站在陸錚的對麵,低頭看著他,壓低聲音道。
“唔!”陸錚輕輕的嗯了一聲,手上沒有停頓。
“公子,大奶奶從山上托人給您捎來了玫瑰餅呢,都是您最喜歡的口味。我悄悄問過了,大奶奶知道了您兩奪案首的事情,高興得很呢!”話梅又說道。
陸錚這一次沒有說話,神情依舊嚴肅,認真寫字。
“公子,今天陳圭公子和秦越公子又邀請您去赴宴呢!地點就在聽雨閣畫舫,說是琦蘭姑娘親自作陪呢!”小竹又道。
“替我婉拒了,就說我偶感風寒,身子不適,不去了!”陸錚淡淡的道,他嘴上說這話,心神卻絲毫不放鬆,依舊凝神專注在自己的筆上,一絲不苟。
小竹等三個丫頭彼此對望,都頗為失望,最後怏怏退下了。
三個丫頭從院子到正廳,影兒正在讀書,話梅道:“影兒姐,您說公子這是怎麼回事?都已經兩奪案首了,不見他有絲毫的鬆懈,反而是愈發用功了,這一天到晚閉門不出,外麵的宴請也不去,彆人投了拜帖過來他也不接。
我們都問了呢,公子童子試中秀才板上釘釘,根本就沒有什麼問題呢!都已經高中了,為什麼還這般不近人情,公子不會是讀書讀成書呆子了吧?”
影兒放下手中的書,瞟了眼前三個丫頭一眼,道:“你們這三個蹄子,一天就隻知道出風頭,最近這幾天,我看你們是野上癮了是不是?還想著讓公子跟你們一樣,也在外麵天天野去?”
影兒這一說,小竹等三人都嗬嗬笑起來,司棋道:“影兒姐,這可不能怪我們,我們當奴才的本來就是仆隨主貴,咱們公子出息了,我們這些當奴才的地位自然水漲船高呢,本來就是這樣啊!”
司棋笑嘻嘻的說話,話梅和小竹兩人都在旁邊附和,這幾天她們在張家可風光了,走到哪裡彆人都高看她們一眼。
小廝丫頭們都千方百計的討好她們,變著法子找她們說話,張家上下有哪個丫頭不羨慕她們?
她們伺候的陸錚錚哥兒現在可以縣試和府試的第一名呢,揚州第一這是多了不起的名頭哦,張家這幾天前來投帖的人將大門的門檻都要踏平了,他們都是想見一見錚哥兒的呢!
這些人中,有很多人都是平常難得一見的揚州才子,有些甚至是張家花銀子請都請不來的客人呢,現在都紛紛前來投帖子,陸錚的聲名由此可見一斑。
司棋等幾個丫頭自然高興得很,可是她們也納悶得很,在她們眼中,陸錚都那麼厲害,為什麼還像以前一樣用功努力?
甚至比以前還要更用功,以前隔三差五的還出去,現在則完全不出門了,每天從早上起來便開始寫字讀書,一直到晚上深夜還秉燭夜讀。
陸錚的名頭越來越大,他卻對這一切都充耳不聞,那些個才子都求上門來想和陸錚見麵,陸錚都全部推脫了,司棋幾個丫頭實在是不明白,公子為什麼要這樣呢?
“好了,你們三個丫頭就彆再搗亂了,公子一心求學,不受名利誘惑,這是極高的境界,哪裡像一般人,稍微有點成績便翹尾巴,洋洋得意?
像公子這樣的人才是真正成大事的人呢?我跟你們說,在公子眼中一個小小的秀才根本就不算什麼,他的目標是要赴京城參加會試、殿試,在金鑾殿上拜天子呢!知道麼?”影兒道。
影兒畢竟讀過書,見識不是司棋等幾個小丫頭能比的,她這番話說出來,司棋等人聽得嘴巴都張大起來。
在她們的小世界裡,張家的家主張承西便是大人物了,揚州知府梁泉義便是一等一的大官了,在揚州之外的世界,她們根本就不敢去想象。
而在揚州之外據說還有直隸行省,在行省之上還有大康王朝,大康王朝國都據此有一千多裡遠,皇帝住的地方據說比揚州城還大,皇宮之中有三千佳麗,都是伺候皇帝一個人的。
她們知道這些,都是在戲台上或者是聽說書人說書而獲得的見識,現在她們聽影兒說陸錚將來要在金鑾殿上拜天子,個個都覺得內心激蕩澎湃,陸錚在他們心中的形象再一次拔高了起來。
“嘖,嘖,倘若真有那一天,咱們不知能不能見到呢,公子會不會帶我們也去見一見世麵啊?”司棋道。
“你想得美,公子一旦離開揚州,我們幾個姐妹就該散了呢!我們畢竟是張家的丫頭,公子的身份微妙,哪裡能帶著我們走?”話梅道。
小竹微微皺眉,道:“話梅你說得也不對,我們幾個丫頭倒也罷了,可影兒姐呢?難不成影兒姐也不能跟著公子去麼?她可是公子的貼身大丫頭呢!”
小竹這話一說,話梅和司棋兩人都啞口無言,三人幾乎同時將目光投向了影兒。影兒手微微抖了一下,一顆心“砰砰”的跳,雙頰染紅,神色尷尬。
她腦子裡瞬間泛起無數的思緒,心中有些慌,這個問題她也想過呢,可是從來就沒有過答案。
影兒的性子要強,清高,丫鬟的命,小姐的脾氣。她也是跟了陸錚之後才漸漸的成熟長大,從陸錚的經曆中,她深切的感受到了人的三六九等。
她影兒就是個丫頭呢,以前在張家橫那是老太太寵她,後來二奶奶將她給了陸錚之後,影兒那段時間經曆了很多冷眼呢!
現在影兒就是陸錚的丫頭,如果陸錚真離開了揚州,她真的不知道自己該何去何從了。
“你們彆胡說八道,公子的事情豈是能隨便亂說的?就算公子要走,那也得是他中了秀才之後,現在還早呢!”影兒道。
她不願再和三個小丫頭閒扯,話鋒一轉道:“好了,你們幾個丫頭儘知道玩兒,也不看看時辰了,還不快去準備飯食去?讓公子中午餓肚子麼?”
影兒打發了三個丫頭,院子裡陸錚依舊還在用功寫大字,一般來說,陸錚寫字會一直寫到午時,然後下午鑽研時文,會寫至少三篇時文。
晚上的時間是讀書的時間,陸錚讀書按著經史子集的次序在讀,經典已經完全讀完了,現在在讀諸子,就府試過後這一段時間,他已經讓顧掌櫃送了三次書了。
輕輕的歎了一口氣,在影兒心中她也有和司棋她們一樣的想法呢,眼見陸錚這麼用功,她心中也有意見。
以前陸錚用功是為了童子試,現在童子試已然板上釘釘的過了,為啥還這麼用功?
揚州就這麼大一塊地方,陸錚應該趁著現在風頭正盛的時候多出去會友,一是揚名,而是鞏固自己揚州才子的地位。
所謂一張一弛,文武之道,陸錚總是把弦繃緊,這又是何苦呢?
她慢慢踱步走到院子裡,認真看著陸錚寫字,陸錚一個大字寫完,她連忙給陸錚遞了一條毛巾過去道:“公子,看你滿頭都是汗,擦一擦!”
陸錚接過汗巾將臉上的汗擦乾淨,影兒趁著這個機會道:“公子,最近外麵都在傳,說公子得了府試第一,院試卻是萬萬沒有希望的!公子知道這是為什麼麼?”
陸錚輕輕一笑,道:“影兒,你也輕信那些胡說八道麼?世人都喜歡傳謠,或者是以訛傳訛,都不能輕信!”
影兒道:“可不是傳謠呢,是陳圭公子說的,他說公子得罪了端木家的小姐,惹了學政蘇大人不快,要知道端木小姐的揚州第一美女可是蘇大人給賜的。
您那般羞辱端木小姐,蘇大人麵子哪裡擱?他現在是主考官,隻怕對你會有看法呢!”
陸錚愣了愣,哈哈大笑起來,道:“還說不是謠傳,我看完完全全就是謠傳呢!蘇大人是什麼身份地位,他見過的佳麗有多少?
端木家一商賈之家,就算蘇大人誇過端木婉容,恐怕也隻是隨後一句話而已,他自己恐怕都忘記了呢!
偏偏有好事者把端木婉容說成是什麼第一美女,竟然還把這件事扯到了院試上來,真是讓人笑掉大牙了!”
陸錚邊說話,邊將筆放下,道:“好了,今天大字的功課完了,影兒,將筆墨都收了,下午我在書房用功便好。”
“公子,今天可不行呢,秦越公子的請柬都遞好幾次了,你總不能次次都拒絕人家吧?”
陸錚一笑,道:“影兒,你懂什麼?這個口子開不得,今天礙著秦越的麵子開了口子,明天就會有各種各樣的人遞帖子過來。
一旦那樣,我天天都要赴宴,你想想,我每天功課那麼多,這麼多宴會哪來應酬得了?所以最聰明的辦法便是直接稱病在家,誰都不見,這樣最能樂得清閒逍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