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至倫在涼州給陸錚置辦的宅子終於可以用上了,陸錚把影兒、聶小奴以及自己的所有家當都搬到了涼州,沙田縣這邊關於陸錚調離的消息才漸漸的傳開。
陸錚要調任了,沙田縣瞬間炸開了鍋,無數士子和百姓走上了街頭,這一天,沙田縣萬人空巷……
涼州知府段如南這幾天心情頗有些糟糕,起先是因為王文元調任涼州府同知,王文元這條老狗是宋家的奴才,有宋家在背後撐腰,他還能不在府衙裡麵和段如南叫板?
另外一件事,便是仲父明的事情還無法了結,他的把柄握在陸錚手上,隻要陸錚願意,分分鐘就能讓段如南死無葬生之地。
段如南也是有野心的,奈何現在遭遇這樣的掣肘,他空有一肚子的勁兒,卻根本沒辦法施展出來。
心腹劉闖從外麵風塵仆仆的回來,湊到他身邊道:“陸縣丞擢升離任,沙田縣萬人空巷,百姓自發送了萬民傘呢!
一個縣丞上任一年不到,便有這等的聲望,的確了不起,讓人不得不佩服,不得不嘖嘖稱奇!”
段如南微微蹙眉,道:“你不是說他在涼州置辦了宅子,舉家都搬到涼州來了嗎?”
“可不是?人家是江南的公子,彆的沒有,銀子大把!這一次沙田縣能有這等政績,和江南的商人不無關係。
而這一次他擢升去榆木,必然也是因為三公子的原因,大人您想,三公子眼下的處境微妙,陸大人和他合作,嘿嘿,這其中應是大有可為。”
段如南用手輕輕的撫摸花梨木的佛珠,腦子裡天馬行空,他本來是一位陸錚會留在沙田,那樣段如南和陸錚之間合作融洽,彼此雙贏,都能得到一些好處。
可是現在陸錚卻去了榆木,那裡段如南鞭長莫及,根本夠不著,不過有一點,陸錚握住他的把柄,也用不上,算是喜憂參半。
劉闖察言觀色,又道:“老爺,陸錚今天和我說了一會兒話!”
“嗯?”段如南輕輕哼了一聲,麵露警惕之色,道:“他說了什麼?你可彆聽他胡說八道,此子狡猾得很!”
劉闖道:“陸大人的意思,我仔細琢磨覺得他並無惡意,眼下,老爺您的處境並不好,王文元來了府衙,這個老東西陰險得很,指不定他就什麼時候會給您下絆子,臥榻之側有他人酣睡,老爺您豈能安寢?
為今之計,我以為可以拉攏陸大人,和陸大人將關係處理好,而陸大人又和三公子之間有默契,從涼州到榆木,這一條線隻要您和他們聯手,很多事情大有可為!
這樣一來,在府衙這邊,王文元身後雖然有宋家,可是宋家也不是一條心,有人使壞,卻也有三公子這等人出麵反製,老爺您可以讓他們之間彼此角力,您指需要坐在一旁瞧著好戲便成,這樣的事情有何不可?”
王闖頓了頓,又道:“另外,京城那邊您也需要有個交代,相爺對您寄予厚望,您倘若就這般被姓陸的給吃死了,京城好不容易建好的這條線豈不就要斷了?”
王闖再湊近了一些,聲音更加的低沉,幾乎是啞著嗓子道:“最後一點,老爺您需要一個四分五裂的宋家,如果宋家兄弟都團結一心,老爺您的日子就難熬。倘若他們都禍起蕭牆,老爺何愁沒有展露才華的機會?
西北這麼大,這麼廣袤,僅僅隻有宋家和齊家顯得太勢單力薄,您說是不是?”
段如南臉色一變數變,眼神如刀盯著王闖,道:“你……你……這都是陸錚說的麼?”
王闖道:“陸大人的意思就是這些意思,可能有些意思我還不能完全傳達清晰,我隻是算竭儘全力了!如果老爺有意,陸大人說了,他可以隨時登門拜訪!”
段如南抬抬手,神色陰晴不定,過了好大一會兒,他幽幽的的道:“陸錚此子,實在不像是個少年人,此子的心思智謀實在是太可怕了!”
陸錚通過王闖傳話,聽到段如南的耳中卻是字字珠璣,段如南的處境,他的苦惱等等陸錚都了若指掌,可以說陸錚提出的條件,對段如南的誘惑簡直是無法抗拒。
對段如南來說,仲父明東窗事發之後他就陷入了絕境,陸錚在這個時候給他一條生路,他能不動心麼?
陸錚和宋三公子之間各有利益訴求,而他又拉攏了段如南,這一來,涼州往北所有的地域都打通了,在這一帶三公子明麵上可以鎮守邊防,可是在暗地裡,陸錚還不是為所欲為?
陸錚夜入涼州府衙,段如南熱情款待,兩人觥籌交錯,相談極好,酒過三巡,陸錚道:“段大人,有句話說得好,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難,你我這一次往小了說,是各謀生路。我嘛,嘿嘿,在京城就是得罪了權貴而來,至於段大人,雖然居知府之位,可是處處遭掣肘,不得不仰宋家的鼻息行事,因而也是一身本事難以發揮。
現在好了,你我聯手,我們一起來助宋三,宋三可不是一個隻知道喊打喊殺的武夫,他心思極其紮實厲害,更重要的是他有足夠的野心!
我喜歡有野心的人,就比如說段大人,所以,這一杯酒我敬你,你我乾了這一杯酒,從此以後便竭誠合作,我這個人啊,哈哈……”
陸錚打了一個哈哈,將杯中酒乾儘,道:“自吹自擂的話我便不說了,有道是路遙知馬力日久見人心,段大人,人生一世,當轟轟烈烈,所謂生當做人傑,咱們三人,眼下就是三個光棍,但是我們有野心,有勇氣,通天大道便踩在我們腳下!”
段如南被陸錚這一番話說得心中頗有感觸,也將杯中的酒喝乾道:“陸大人不愧是名門之後,少年英才,我姓段的佩服,佩服!”
陸錚拱手道:“好,今日大人設宴款待,你我相談甚歡,眼見時日不早了明天我便要北上走馬上任,我便不久留了!以後我們再書信聯絡!”
陸錚說走就走,段如南還有些意猶未儘,他親自將陸錚送到門口,陸錚臨走的時候,衝著他一笑,道:
“段大人,酒足飯飽,無以為謝,稍後便給您送一點小禮,小小心意,不成敬意,哈哈……”
陸錚說完,哈哈大笑,轉身上了馬車一派風流才子狂放不羈的表現。
段如南站在門口,目送陸錚遠去,心思極其的複雜,王闖悄悄湊過來,道:“王文元這個老東西今天可丟了大臉了,您道怎麼著?腦門上戴了一頂大大的綠帽子呢!”
“嗯?”段如南眉頭一挑,道:“怎麼回事?”
王闖道:“府上的師爺叫陳孝敬的,和後院的五姨娘勾搭在了一起,今日竟然相約私奔了,而且還把王文元的銀子卷走了兩千餘兩,另外,王文元心愛的幾件字畫玉器,也一並被卷走。
嘿嘿,這老東西在家裡暴跳如雷,卻不敢公然伸張,怕傳出去損了他的名聲,家醜不外揚啊!”
段如南冷笑一聲,道:“連你都知道了,他還捂得住麼?隻怕明天整個府衙都會知道這事兒,這個老東西,都這麼一把年紀了,還在家裡養著那麼多姨娘,一把老骨頭對付得了這些如狼似虎的女人?”
王闖和段如南兩人對望一眼,彼此發出隻有男人才懂的奸笑聲。
回到了屋裡,段如南收斂了笑容,道:“這個陳孝敬去了哪裡?能不能找到?咱們王大人吃了這樣的虧,戴了這麼大一頂綠帽子,我們同僚一場,我們豈能袖手旁觀?”
段如南這話一說,王闖豈能不明白他的意思?王文元剛剛走馬上任,在府衙裡麵便咄咄逼人,處處想和段如南掰腕子,屢次挑戰段如南的權威。
眼下他出了這樣的事情,段如南豈能不好好利用,狠狠的打擊他的聲名?王文元怕家醜外揚,段如南就偏偏要把這件事搞得人儘皆知,隻是……
王闖沉吟了一下,道:“老爺,這個恐怕有些難,陳孝敬早就投靠了陸錚陸大人,估摸著這一次他忽然私奔,也應該是處於陸大人的授意。
有陸大人安排,這個師爺早就逃之夭夭了,我們隻怕找不到其蹤跡所在……”
段如南微微愣了一下,心中忽然明白陸錚臨走時候說送他一份大禮,敢情就是指這個呢!
一念及此,段如南心中更是凜然,陸錚行事,當真是算路精準,王文元本來是他的上司,可是王文元身邊的心腹卻被他挖走,這樣的本事,段如南自歎不如。
“幸虧我和他還不是完全的敵對,倘若真遇到了這樣的敵人,實在是太難對付了!”段如南心中暗道,他看向王闖道:
“陸大人說了,這是他的一點心意,那正好,他有這個好意,我們也不能讓他白費功夫,這件事我交給你,你好好去安排,一定要讓王大人長點記性,讓他在咱們涼州府好好的露一露臉!哈哈……”
段如南說到最後,哈哈大笑起來,這些天來,他第一次感覺心情大好,所謂山窮水複疑無路,柳暗花明又一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