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錚心中很吃驚,他根本沒有料到長公主會在這個時候要見自己,公主殿下高高在上,陸錚不過區區一個從四品的小官而已,兩人之前從來沒有過交集,她為什麼如此不避嫌,竟然讓宮裡的親信過來叫自己?
陸錚腦子裡瞬間轉過很多念頭,他心中明白,長公主於他來說是敵非友,秀水街的刺殺背後極有可能就是長公主。還有,這一次陸錚在通政司小試牛刀,逼宋文博辭官,據說這個宋文博也和公主府的往來密切。另外,在城防營也有公主府的人,陸錚在城防營麵臨的挑戰,多半都是來自公主府的!
在這種情況下,陸錚去見長公主,兩人談什麼?無疑這是鴻門宴,陸錚倒不怕這個龍靈秀,隻是,眼下的情況明顯是長公主要仗著身份給陸錚一個警告,陸錚又何必去湊這個熱鬨?
一念及此,陸錚心中冷笑一聲,衝著花公公行禮道:“花公公,對不起長公主了,陸某人剛剛定了婚約,不宜私下裡和公主見麵,害怕家裡的醋壇子翻了,所以請花公公轉告公主殿下,她的邀請我心領了,這麵還是不見了!”
花公公一下愣住,他萬萬沒想到陸錚竟然拒絕,而拒絕的理由還這麼理直氣壯,這……
長公主是何許人也?她的身份如此尊貴,她請陸錚那可是給了他天大的麵子,陸錚沒有受寵若驚倒也罷了,竟然一口拒絕,真是豈有此理!花公公臉上瞬間罩上了寒霜,冷冷的道:
“大膽,陸大人,你可知道你在和誰說話麼?我乃公主府的總管,公主殿下身份何等尊貴,你作為臣子的竟然敢忤逆公主殿下的意思?”
陸錚淡淡一笑,道:“花公公對吧,我想問公公一句話,您說這大康國作為臣子的我是聽皇上的還是聽公主的?皇上說過,後宮女子不能乾政,不可私自勾連大臣,我相信花公公是宮裡的老人,一定知道此事吧!
當然,花公公,我可不是說長公主有其他的目的,長公主找微臣肯定和政務無關,微臣聽說公主殿下喜歡才子,在公主府中也養了不少的才子,嘖,嘖,公主嘛,地位尊貴,自然讓人趨之若鶩。倘若鄙人不是定了親,隻怕也拒絕不了公主的盛情邀請,想起來有些可惜了!
所以花公公,您彆生氣,您隻需要把我的話原原本本的回去跟公主殿下稟報,我相信公主殿下也能明白我的苦處的!您是說嗎?”
花公公臉色大變,他沒想到陸錚竟然如此能說會道,這事兒經他這麼一說硬是變味兒了。的確外麵關於龍靈秀有不少的傳言,畢竟公主寡居,而且又喜歡招攬才子,關鍵是公主太能乾了!
在眼下的這個世界上,女人太能乾總會惹出很多流言蜚語,關於長公主豢養麵首的故事市井間可是津津樂道呢!
陸錚的這番話就是暗指這個,花公公聽在耳中,他豈能不震驚?他是公主的近臣,自然知道公主並不似外麵傳言的那般不堪,對公主來說對金錢和權勢的貪戀遠高於男人。再說了,花公公這些年見過的人不少,可是沒有哪個人敢當著他的麵對長公主如此不客氣的,陸錚這小子是真不要命了麼?
一念及此,他的臉色變得極其的陰沉,嘴中發出陰惻惻的冷笑,他想放幾句狠話出來,陸錚卻道:“花公公,多餘的話您也無需多言了。事情的輕重陸某人知道。陸某人行事,最是直接簡單,從來不含糊,那種當表子立牌坊的事情陸某人不會做,也不屑做。有句話說得好啊,強扭的瓜不甜,不是一路的人,又怎麼能走在一條路上?”
花公公盯著陸錚,氣得是渾身發抖,內心則是震撼莫名,陸錚膽子太大了,他難道不知道得罪了長公主意味著什麼?陸錚當然知道意味著什麼,但是他心中已經清楚,長公主注定了不會饒過他,因為秀水街的事情足以說明這個女人沒有想過讓陸錚好活。
在這種情況下,陸錚當孫子就能讓龍靈秀放過他?那怎麼可能?世界上的事情求人是最無能之人才會做的,與其求人還不如把握住利益的關竅,說穿了一切都得靠實力,有足夠的實力便能掌握一切的主動。
所以,對陸錚來說,他卑躬屈膝,跪地求饒也無濟於事,他何必委屈自己?乾脆,硬起脖子來和這長公主公開宣戰,當一回爺,龍靈秀還能把他怎麼樣?既然兩人已經撕破了臉,陸錚何須客氣?
陸錚做不到對一個要殺自己的人心平氣和,和顏悅色,王侯將相寧有種乎?陸錚骨子裡沒有忠君的思想,人要殺我,我便可以殺人,人若犯我,我必犯人!長公主得感謝她皇族的身份,要不然陸錚肯定讓童子暗中動手了,饒是如此,陸錚也沒想過此事善了。
明麵上陸錚不能殺龍靈秀,可是這個世界上有多少事情是直來直去的?
花公公在陸錚這裡碰了釘子,垂頭喪氣的回到公主府,太監的心胸大都狹窄,他是越想越氣,心中那股火啊實在是沒辦法發泄。他入宮這麼多年,自從被公主看中之後進入公主府當差也有了幾十年,他何曾受過這樣的委屈?
倘若讓他受委屈的人是當朝宰相,一品大員,或者是國公、太傅、太尉這些朝廷肱骨倒也罷了,偏偏對方是個年方弱冠的小雜種,這口氣他實在是咽不下去!陸錚算個什麼東西?不就是中了狀元麼?狀元在那些寒門士子心中高不可攀,夢寐以求,可是在真正的貴人眼中算什麼?
陸錚不知天高地厚到這一步,那姓花的能客氣?他一頭紮到公主的閨房裡麵,把今天見麵的經過添油加醋的說了一遍。本來陸錚說得很隱晦,雖然有譏諷的意思,但是陸錚還是注意了分寸。
現在花公公轉述出來,那就特彆露骨了,乍一聽還當是陸錚把長公主破口大罵了一番。今天龍茜兒被留在這裡吃飯,在一旁聽到了花公公的這番說法,她雙眼瞪大,眼神之中流露出恐懼之色。
我的天!陸錚這小子是什麼德行啊,竟然……竟然……敢如此得罪姑姑?他難道不知道姑姑的凶名麼?龍茜兒是從骨子裡害怕龍靈秀,他和龍靈秀接觸得越久,心中越怕,可現在陸錚竟然……她真是驚呆了,同時心中也忍不住很佩服陸錚的勇氣。
她還記得自己第一次見陸錚的時候,那個時候陸錚就是天不怕地不怕的性情,她以郡主之尊,在陸錚麵前竟然也沒有占到半分的便宜呢!這麼多年過去了,龍茜兒覺得一切都變了,今天才發現陸錚似乎並沒有多少變化,他還是那個陸錚,還是那個膽大妄為,敢把天捅破的少年……
“咣當,咣當!”龍靈秀長身而起,她雙袖狠狠的甩動,桌上的一桌子瓶瓶罐罐便摔得滿地都是。她美麗絕倫的臉上罩上了一層寒霜,整個人像是被冰封住了一般,花公公都嚇得往後退了幾步。
上好的波斯胭脂撒得滿地都是,眉筆被折成了兩段,鏡子破了,卻依舊能夠掩映出公主那絕世的容顏來!
“咯咯……哈哈……”公主笑了,起初笑得如銀鈴一般,笑聲越來越大,越來越肆無忌憚,笑到後麵,整個人都有些瘋狂了起來,她目光環顧四周,四周的仆從丫鬟,包括花公公在內的所有人,沒有人敢和她對視。
龍茜兒也低下了頭,裝作喝茶,看模樣,龍靈秀真的有些瘋狂,不知道她心中在想什麼,按照她的脾氣,她能咽下這口氣麼?
“好啊,有趣,真是太有趣了,我已經很久沒有見過這樣有趣的年輕人了!陸錚啊,陸錚,難怪陸長河那個老狐狸能看上你,彆的不說,單單就你這股子銳氣便要甩那些所謂的大才子很遠!”
龍靈秀讚道,她這話一說,一屋子人麵麵相覷,龍靈秀目光看向龍茜兒,道:“茜兒,我知道你和陸錚認識得很早,而且曾經也傳出來你和陸錚之間頗有故事,在江南的時候,你還送過陸錚一幢宅子是不是?
可惜啊,這樣有趣的男人倘若是我遇上了,無論如何不會放過,而他卻沒有成為你的郡馬,太可惜了!”
龍茜兒怔怔說不出話來,她心中念頭轉動,思緒又飛到了很遠的地方,內心忽然生起難言的酸酸澀澀來,情緒瞬間變得低落了!
龍靈秀道:“茜兒,有一點你要記住,永遠記住!世界上的事情,你如果不去爭,你就永遠會痛苦,像陸錚這樣的才子,你錯過了,這就是你一輩子的教訓!試想,如果此時你和陸錚有婚約,陸錚乃天下第一才子,你又生得這般美貌,出身又這般高貴,那不是天作地合是什麼?
現在,你日日傷懷,眼中看到的隻有迷茫,你的人生將去向何方?一切都是不知道的!你說是不是?讓人惋惜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