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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著走著,阮寧才想起,上輩子並沒有在寧國公府見過小乙這號人。

“你幾歲入的寧國公府?”她有些奇怪。

“小乙一直在寧國公府呀!主子說小乙一生下來就被抱到寧國公府了。”小乙聞到她身上藥材的香氣,深深吸了幾口,好好聞呀。

“一直都在?”阮寧挑眉。她確定自己上輩子絕對沒有在寧國公府見過他。而且看謝九玄對此人的重視程度,並非無足輕重之人。

那麼,上輩子,這個小乙到哪裡去了?

“既然你小時候在寧國公府長大,為何我此前沒見過你?”

“小乙要幫主子找藥材呀,一直沒有露過麵。”小孩臉上都是單純的笑容。

阮寧仔細盯著他看了半天,沒發現什麼破綻。正好明遠殿到了,她便將此事拋到腦後。

“然妹妹,你累不累,我替你抄吧,我已經抄完了!”明遠殿裡,程秀文一身金光閃閃,滿臉殷勤圍著林憮然。

“不必,憮然自己可以。”

程秀文眼睛裡閃過失望。

阮寧這才想起還要抄經文。她上前拍了拍程秀文肩膀。

“乾嘛?”程秀文扭頭。

“跟我來。”阮寧掐了他肩膀一路提溜到自己位子上。

程秀文覺得在然妹妹麵前失了麵子,氣得包子臉鼓起來:“你放開!”

阮寧將一遝紙往他麵前“啪”一放。

“乾嘛?”

“你不是說抄完了,替我抄。”

程秀文瞪眼:“我不!”

阮寧捏了捏手骨,哢擦作響,盯著程秀文:“抄不抄?”

程秀文委委屈屈:“萬一被發現怎麼辦?”

阮寧:“發現就是你的主意。”

程秀文:“!”

阮寧再次拍拍他肩膀:“好好抄。”

她不知道謝九玄召人祈福的目的何在,但肯定不是祈福。

他那種人寧信自己也不可能信命。

與其將希望托付給不可捉摸的神靈,謝九玄想必更願意從醫書中找答案。

不管朝廷有什麼目的,隻要不打她的主意,便與她無關。

她帶著小乙出宮。

馬車上她盤膝打坐,修習內力。

有陌生人在,她隻是閉上眼睛,五感是打開的。

“阮姑娘,你喜歡這麼坐嗎?”小乙看她坐姿甚是奇怪,滿眼好奇。

阮寧沒有吭聲。

小乙癟了癟嘴,在馬車裡看了一圈,本本分分坐著,沒有亂動。

“阮姑娘睡著了嗎?”他有些靦腆。

“閉嘴。”阮寧道。

小乙眨了眨眼睛:“是。”

這個時辰,街上還很熱鬨,將軍府的宅子是新近賞賜,原是一處前朝重臣宅邸。因著那位重臣不喜鬨市,故而宅子有些偏。

馬蹄踏在在青石板上發出規律的“噠噠”聲,小乙捂著嘴打了個大大的哈欠。

就在這時,兩人眼睛倏地睜開,對視了一眼。

幾乎同一時間,二人一躍而下。

一簇箭矢扭曲了空氣,攜著巨大的衝擊穿透馬車,射進了道旁榆樹粗壯的樹乾,尾羽顫動不止。

馬車夫悄無聲息死在一旁。

阮寧抽出軟劍,眉眼冷厲。她輕輕掃了一眼,十二個黑衣人,團團將他們圍了起來。這些人身上陰煞之氣非常重,隻是站在那裡,卻仿佛讓人置身屍山血海的戰場。

她蹙眉,渾身神經緊繃。

小乙看到為首黑衣人,瞳孔驟然收縮,立即站到阮寧身邊。

雙方對峙也就一眨眼的時間,誰都沒有開口。

忽然,為首黑衣人動了,身形快如閃電,快得產生了幻影,幾乎是一眨眼出現在阮寧麵前。

那雙陰暗的眸子看著她露出個殘忍的笑,似乎篤定她必死無疑。

然而,當他的劍劈下來的時候,卻沒有如預料中一般將阮寧劈成兩半,而是“當啷”一聲,被阮寧手中那把軟劍擋住了。

阮寧劍氣揮出的同時,一股寒氣自雙劍交接處迸發,瞬間凍結了黑衣人的雙手,並有蔓延至全身的趨勢。

黑衣人臉色驟變,迅速揮劍防守。

二人幾息之間便過了數十招,刀光劍影,寒氣四溢,阮寧一頭墨發隨風飄起,側眸冷厲,手中軟劍招招致命,十五招後,黑衣人露出頹勢,阮寧腳下一個錯步,飛身一劍挑了黑衣人臉上布巾,露出其麵目。

黑衣人大失所料,迅速退後。

阮寧臉色冰冷,將小乙往身後撥了撥,手緊緊握著劍柄,小臂極其輕微地顫了下。

如果不是小乙挨著她,不會發覺她已快力竭。

“阮小姐不愧是將門虎女,身手不凡。”為首那人露出一張慘白似鬼的麵目,目光沉鬱邪肆,聲音森寒。

他手輕輕一揮,所有人持劍攻來!

阮寧眸光冷冽,雪白的臉上平靜無波,手中軟劍綰了個劍花,攜著巨大寒氣向黑衣人沉沉壓去。

兩人趁機對付小乙。

阮寧見識過小乙身手,知道他不弱,兩個人應該可以堅持一段時間。

隻是這些人身手不凡,個個都在她之上,僅憑她和小乙萬難勝出,得找機會脫身。

小乙臉上絲毫沒有笑容,眸中一片平靜。靜得令人毛骨悚然。

阮寧沒想到這個小孩出手即殺招,招式之狠辣絲毫不低於這些黑衣人。

他的武器是一把匕首。

匕首寒光映著小孩鬼魅般的目光,他的身影也如鬼影一般,兩個黑衣人甚至沒有反應過來,就被他一刀封喉。

頸部血管割裂,鮮血迸射而出。

阮寧一劍切下一人臂膀,雪白的臉上濺上點點殷紅。

她胸口劇烈起伏,喉嚨裡血腥一陣一陣翻湧,手腕顫得厲害。

小乙迅速跟她背靠背。

阮寧沒想到自己還不如一個小鬼。

她之前小看他了。

“阮姑娘,我已放出信號,再堅持一會兒,主子會派人來的。”小乙語氣沉靜。

為首之人目光倏地釘在小乙身上,半晌,突然笑了一聲:“沒想到當年還有漏網之魚。”

他已看出阮寧力竭,揮了揮手,“將那個小鬼抓回去。”

黑衣人已摸清楚二人出手路數,將他們團團圍住,以守為攻,不給他們出手的機會。

轉眼間,阮寧身上已中好幾劍,臉色蒼白發青。

小乙出手重在快,出其不意,如今陷入七人陣中,匕首處處掣肘。

黑衣人似乎是折磨夠了,開始逼近,招式越來越毒。

“受死吧。”為首那人一劍飛出,朝阮寧喉嚨刺來!

她前左右三麵受敵,背後小乙悶哼一聲,緩緩倒了下去。

眼看劍刃就要刺穿喉嚨,阮寧忽然飛身而起,抹了一把嘴角滲出的血,滴在劍上,眸子裡帶著俯視蒼生的平靜。

黑衣人嗤笑,當她垂死掙紮,七柄劍複又攻上去,突然間寒光大盛,一劍霜寒,千裡冰封。

所有人都保持著進攻的樣子,凍成了冰雕,一動也動不了。

阮寧內力耗儘,重重摔落在地,一口血噴出,染紅了袖口白木蓮。

她眸子顫了顫,艱難地挪動手臂,摸到小乙脖子。

還有氣。

她思緒漸漸渾濁,臉貼在冰冷的青石板上,眸子虛弱地睜著,視線裡漸漸映出一道白色身影。

虛虛晃晃,帶著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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