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霧翻騰、洶湧,但是卻異常安靜,這給人一種極為詭秘的感覺。
身處其中,如果不是有這金光照明,就算是天心境的修士,也是伸手不見五指。
而就在這黑色漩渦的中央,地下不知道多深的地方,此刻卻是燈火通明。
一支支長明燈,如星羅棋布,將一方巨大的空間,照得亮如白晝。
而無數的泥塑,密密麻麻,卻又整齊有致,此刻或站或跪,栩栩如生,叫人看上一眼,就不禁頭皮發麻。
這些泥塑,都麵朝最前方的一條長長的階梯。
這階梯很寬,每一層都至少可以容納四五十人並排行走。
這階梯也很高,足足有九千九百九十九層,讓人感覺仿佛一直接到了天上,成為一條天梯。
而在這天地的最頂端,矗立著一座巨大的宮殿群。
這宮殿群金碧輝煌,雕欄畫棟,好似群仙居住的宮闕,處處透著奢華,處處透著神秘。
就算是凡世間最高貴帝王所居住的宮殿,恐怕都不及這裡的萬分之一。
可是這龐大無比的宮殿群裡麵,卻是空空蕩蕩,近乎空無一物。
這種空曠,足以讓看到這一幕的人,感覺到陣陣心悸,胸膛有一種要被撕裂的感覺。
宮殿群一眼看不到邊的內部,同樣充滿了華麗和高貴的氣息。
隻是現在,這裡麵充斥著一股叫人不安的靜謐。
宮殿的正中央,擺放著一具碩大的棺槨。
是棺槨,而不是棺材。
棺槨長近十丈,寬也有五六丈,通體漆黑,表麵鑄有一個類似浮雕的人形。
這個人形,身材魁梧,像是被整體澆築上去的一般。
但是這個人形此刻卻是極為誇張地扭曲著,特彆是臉上的嘴巴,以一個普通人都沒有辦法做到的程度張開,就像是臨死前爆發出絕望至極的大喊和怒吼一般。
這具棺槨,配合這空曠寂靜的宮殿,足以把任何一個踏足這裡的人給活活逼瘋。
而事實上,這宮殿之內,除了這棺槨,還有兩道人形。
說是人形,而不是說人,那是因為,沒有人現在可以確定,這兩個“家夥”,到底能不能被稱為人。
這兩道人形,一高一矮。
高的身穿黑色的長袍,手持一根幾乎和自身一樣高的木杖。
長袍曳地,幾乎和黑色的地麵融為一體。
殿內無風,但是這人的長袍,卻在微微擺動著。
長袍在被吹拂起來的時候,透過掀起的這條縫隙,可以讓人驚奇地看到,這瘦高的人形,是沒有腳的。
另外矮的那道人形,卻是一個七八歲小女孩身段的模樣。
長發水潤光澤,一直垂到了腰間,身上是粉紅色的宮妝長裙。
這明豔的顏色,和這整體暗沉,叫人壓抑的宮殿氛圍,明明是格格不入,但是此刻一眼望去,卻又讓人有一種被刀鋒迫喉般的緊張感。
這個小女孩,此刻麵朝棺槨,跪坐在地上。
她的手指,在撥弄著旁邊一個小碗中的黑色物體。
如果時間可以倒流很多年的話,那些早已枯敗的黑色物體,會變成它原本水潤光澤的葡萄模樣。
不過現在,幾乎就和一團凝固的泥塵,沒有什麼區彆了。
整個宮殿中,能讓人一下子看到的,也就是這一具棺槨,一道高瘦的人形,和這個小女孩了。
他們保持這樣的狀態,不知道多久了,也不知道還要繼續持續多久。
就在這個時候,一道急促的腳步聲,突然從宮殿外的台階上傳來。
聲音又快又急,並且越來越近,很快就停在了宮殿外。
那是一尊行走的泥塑。
這泥塑比起這地下數以百萬計的泥塑相比,身上的顏色,從眉眼到服侍,都要顯得更加鮮豔,更加生動。
不過也正因為這更加鮮豔和生活的顏色,導致在這泥塑看上去,顯得更加陰森和詭異。
這泥塑此刻單膝跪在宮殿外,泥做的嘴巴,自然不能動彈,但是聲音卻是無比清晰地傳入到了宮殿之中,傳到了棺槨前的那兩道人形前麵。
泥塑所講的,是一種晦澀難懂的語言,嘰哩哇啦的,說得又急又快,正常人是絕對不可能聽得懂的。
但是就在這泥塑陳述的時候,那撥弄碗中泥灰的小女孩,停下了手中的動作。
遮住臉的白紗,微微飄動了一下。
而那站著的高瘦人形,此刻也緩緩轉過身來。
因為黑袍遮住全身的緣故,依舊看不清這人形的樣貌,但是卻可以看到,其握著木杖的手,是極為恐怖的紫黑色,而且猶如枯木一般,都失去了水分,緊皺了起來。
手上的指甲,也是叫人驚恐的深紫色,尖銳如匕首一般,此刻微微一動,都給人割裂空氣的感覺。
泥塑的話,很快就講完了。
不過它依舊跪在宮殿門前,像是在等候命令。
小女孩剛剛停下來的指尖,重新在碗裡戳了戳,麵紗之後,傳來了一個略有些尖銳的聲音:“都打到這裡來了,看來複活的將士,都已經被殺掉了。”
她的嗓音,就像是一個老太婆,故意捏著嗓子講話一般。
“現在的蘇醒,本就不在預期的時間。”那被黑袍籠罩的人形,此時也傳來了聲音,“這不是大王預想中的最佳時刻。”
“現在說這些,也沒有用處吧,畢竟大王很快就要蘇醒了,這件事是不可逆的了。”小女孩的指尖,將碗裡的汙泥搓成了一個球。
她那白紗後麵,隱隱浮現出兩道恐怖的血光。
“不過那群家夥打到這裡來,也真是不知死活。大王雖然不在世很久的歲月了,但是卻不是什麼人,都能來打擾他的長眠的。”小女孩從地上緩緩站起來,“目前進來的人有多少?”
那泥塑身子動了動,然後宮殿之中,傳來了讓人聽不懂的話語。
“嗯,已經這個數目了,而且還在增多。”白紗之後,傳來一聲嬉笑,語氣之中,滿是嘲弄,“既然如此,那就讓他們,成為大王蘇醒之時的獻禮吧。”
頓了一下,小女孩轉頭,朝那身穿黑袍的人形望去。
她此刻身子沒有動,而隻是轉頭,而且腦袋,足足轉了半圈!
換做任何一個活人,恐怕都不能做到!
嬌小的身軀,一身紅衣,腦袋轉過半圈,這一幕簡直讓人感覺驚悚到了極致。
“國師,讓神諭者和神獸去解決掉這些麻煩,您覺得如何?”小女孩笑問道。
黑袍之下的陰影,短暫沉默了一下,然後枯瘦的手指,猛然緊握木杖。
木杖上麵,一團紫色的光芒,立刻朝著宮殿之外射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