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1章 陳督師領旨受賞,房青雲以身入局
涼州
武義伯府。
今日休沐,無需卯時去軍營處理軍伍。
昨夜折騰的比較久。
習武之人,就是不一樣。
「師弟。」
溫軟細膩的觸感在耳朵上傳來。
「娘子,你醒這麽早做什麽?」
「昨夜,你不是一直喊師姐麽?」
「都一樣。」
陳三石把暖玉摟入懷中,就想要再溫存一番。
「誒~」
臉頰微紅的孫璃用一根手指放在他的嘴前攔住,輕聲道:「等會兒還要去給我父親敬茶呢,你忘了嗎?」
「不耽誤。」
「回來得不行嗎,有的是時間。」
「好吧。」
「司琴,墨畫!」
一聲吆喝。
兩名丫鬟不多時就端著熱水進來。
陳三石兩人很快梳洗完畢。
「對了老爺。」
司琴說道:「昨個兒青鳥帶回來一封信。」
「嗯。」
陳三石快速拆開慶國的來信,裡麵隻有簡短的四個字。
「安好,勿念。」
字跡是蘭姐兒的字跡。
但他一看,就知道不是蘭姐兒寫的信。
那沈歸荑,十有八九是壓根沒有把信給蘭姐兒看。
看這樣子。
是準備霸占他的老婆孩子,不還回來了。
「司琴,研墨!」
陳三石提筆修書。
信的大概內容,就是儘快把他老婆孩子送回來,歡迎經常來做客,否則的話,小心他領兵打到慶國去。
後者當然是玩笑話,前麵則是認真的。
做好這些。
陳三石才和孫璃一起,坐著馬車來到督師府。
「我師父呢?」
他們來到廳堂,並沒有見到人。
隨便找了個丫鬟。
「不知道呀,督師最近好像在養傷,不讓我們去打擾他。」
「不器!」
陳三石又找到在射鳥的孫不器:「你爹呢?」
「我爹?」
孫不器想了想:「應該在臥房休息吧,你找個丫鬟帶你過去就是。」
當歸院內。
陳三石輕輕敲響房門:「師父?您老人家在閉關養傷?我和師姐來給你敬茶。」
沒有應答。
「師父。」
依舊沒有動靜。
糟了……
陳三石通過【觀氣術】,並沒有發現屋內有氣。
要麽是不在。
要麽是……
他猛地推開門:「師父?」
入眼。
是十分簡樸的陳設。
蒼老的書架上,擺放著一排排的舊書,有武學丶有儒書,最多的還是涼州大大小小的政務相關的東西,裂縫的書案上,是一封才寫完的,關於涼州下轄鳳陽府饑荒的調糧方案。
孫象宗就躺在掉漆的床榻上,安詳地睡著。
「爹?」
孫璃擔憂地上前。
陳三石沒有出聲,隻是來到老人身前,輕聲道:「師父,您辛苦了一輩子,可以休息了,以後的事情,弟子會處理好的。」
也就是聽到這句話。
半晌沒有在孫象宗鼻腔前感受到呼吸的孫璃,才開始眼眶紅潤。
「爹!」
本來是準備過來湊熱鬨的孫不器,在見到這一幕之後,「噗通」一聲跪倒在地,痛哭流涕:「爹,昨天晚上您不是還好好的,還打了我一頓來著嗎!」
不久之後。
諸位師兄師姐趕到。
全都在房間內跪倒。
「師父,您走好。」
一場葬禮,在凝重的氣氛下開始。
明明昨天還是大喜之日,大紅燈籠高高掛起,一夜之間就變成喪事,督師府裡裡外外,皆為素縞。
參加完婚宴,還沒來得及離開的官員們,不得不又留下來參加吊唁。
陳三石在停屍入棺之前叩首,然後默默地從枯樹皮般的滄桑手掌上,取下那枚銀色鐫刻著符文的戒指,又緩緩戴到自己的手上。
他現在,也沒心情去查看裡麵有什麽東西,隻是跟著師兄師姐們一起,默默操辦著喪事。
「督師,一路走好~」
涼州監軍候公公前前來吊唁。
結束之後,他沒有離開,而是來到白袍身前,感慨起來:「咱家還小的時候,就聽說過孫督師的威名,心中也把督師當做榜樣,有想要參軍入伍的想法。
「隻可惜,當時生父沒錢治病,就把咱家賣到了宮裡,先入西廠,後入司禮監……
「但咱家心裡對督師的崇敬,一直都是有的。
「後來京城把咱家從宮裡派到涼州來當監軍,也一直都是把督師大人當成前輩敬仰對待,不敢有一絲一毫的不敬……」
「候公公。」
陳三石打斷,沒有耐心再聽下去:「有什麽事情,就請公公直說吧,今日還有許多事情需要忙,在下沒有太多時間閒聊,還請公公見諒。」
「陳大人,還請節哀呀。」
候公公開口道:「實不相瞞,今日灑家前來,確實是有一件小事。大家都知道,你雖然入門不久,但卻是孫督師的關門弟子,也是最喜歡的弟子。想必督師大人在仙逝之前,一定是把衣缽都傳承給陳大人了吧?」
「公公,師父對於每一個師兄師姐都沒有偏心,你這麽說話不妥。」
陳三石麵無表情地說道:「至於衣缽傳承,如果公公指的是龍膽亮銀槍的話,那它確實在我的手裡,這是不久之前數萬將士親眼所見的。」
他有些懶得理睬。
師父尚且沒有入土。
這些人就開始跑來惦記遺產。
「不,不單單是這個。」
候公公補充道:「陳大人聰慧,應該明白咱家說的是什麽,不如給陳大人提個醒?銀鬆崖,虎牢關,狼居胥山……還有孫督師既然給了陳大人兵器,也總該有配套的功法才對。」
「公公。」
陳三石淡淡道:「今日家師喪禮,討論這些是否有些不合適?」
「陳大人。」
候公公繼續說道:「有些事情,宜早不宜遲啊。」
「我說,家師喪禮,等一等再說這事。」
陳三石頓了下,忽地直視太監的雙目,重複道:「你,聽不懂麽?」
「……」
霎時間。
候公公竟是覺得有些汗毛倒立,仿佛自己是戰場上的敵軍,他很快反應過來,賠笑道:「陳大人說得有理,是咱家冒昧了,咱家改日再來,不過有些事情,陳大人可要好好想清楚。」
語畢。
他才對著棺材行了一禮,然後轉身離去。
「死閹人!」
目睹這一幕的汪直罵道:「師父他老人家一輩子對朝廷忠心耿耿,殫精竭慮,結果一輩子都在遭到防範和惦記,就連死了都不讓人安生。
「三石……」
他看著師弟手上的戒指:「師父當眾把龍膽亮銀槍交到你的手上,你又立下如此大的功勳,如今普天之下,隻怕是沒有人,能比你在兵家之道中擁有更高的威望,按照朝廷的尿性,接下來對你必定也有一係列的猜忌和防範。」
陳三石坦然道:「我知道。」
事實上。
就算是師父不當眾把龍膽亮銀槍交到自己手裡。
朝廷還是會找上門來。
很簡單的道理。
人死了。
東西總得有人繼承。
「時辰到了。」
身為大師兄的呂籍主持著葬禮,他緩緩把手從棺材上收走,沉聲開口道:「可以開始了。」
嗩呐的聲音響起。
弟子們抬起棺材。
送喪的隊伍十分浩大。
光是百姓就數以萬計。
自從孫象宗來到涼州城之後,才再也沒有人敢橫行霸道,收的稅也一年比一年少,百姓們不至於一到冬天就餓死凍死。
這一日。
滿城素衣。
婦女老幼。
哀慟全城。
孫象宗的爵位是國公,葬禮的規模本來應該十分浩大,但按照他生前留下來的意思,最終還是選擇從簡,除去參與的人比較多以外,幾乎沒有什麽比較奢侈的地方,隻有棺材,是大師兄堅持弄來的最好的棺木。
安葬地點。
選擇在黃雲山上。
黃雲山下黃雲村。
那裡是孫象宗出生的地方。
也算是。
落葉歸根。
棺材入土,開始填土。
這時。
陳三石有所感應,取出龍膽亮銀槍。
隻見其中。
一道金色的靈蘊飄出。
來到棺槨上方旋轉幾周後,就隨風飄散。
槍靈。
師父說。
萬物有靈。
兵器也不例外。
隨著時間的推移,會培養出槍靈。
顯然。
師父死後。
龍膽亮銀槍裡的一絲靈蘊,也隨之而去。
這杆槍。
算是徹底變成他的東西了。
【尊父孫象宗之墓】
墓碑上麵也很簡單。
這麽一行字旁邊,是陳三石等弟子的名字。
他生前的功績,也沒有刻在上麵。
一百歲。
長壽麽?
算長壽,也不算。
一直到下午。
送喪的人陸陸續續都離開。
山上,就隻剩下子女丶弟子,久久沒有離去。
隻有孫不器沉默著,隻身一人下山。
「如今,戰事結束。」
最終,榮灩秋開口道:「不知道大家都有什麽打算。」
「阿彌陀佛。」
五師兄蒙廣信說道:「師父他老人家去了極樂西天,灑家自然也該回到靈隱寺去,每日念念經,撞撞鐘,倒也是瀟灑快活。」
「我有些事情要做。」
葉鳳修看著手中的劍:「既然是江湖中的事情,就沒必要在朝廷裡待著了,江湖事江湖了,這也是我當初學劍的初衷。」
「彆啊。」
聞言,汪直連忙說道:「你們狗日的,這是準備散夥?」
「天下哪有不散的宴席啊。」
二師兄程位說道:「兩位師弟要走,我也走了便是,這些年好不容易攢下來的家底,一道聖旨下來都歸了彆人,誰還有心思乾下去,不如南下去找故人做做生意,到時候還請在朝為官的師兄弟們幫襯幫襯。」
他本來,是白虎營的主將。
結果擴營之後。
直接發配到涼州衛所,而且還要聽趙無極的話。
這口窩囊氣,他是懶得再受了。
「老二說得沒錯。」
蒙廣信冷哼道:「師父當年傷的不明不白,還沒入土,那閹人就來找師弟要東西,這樣的朝廷,誰愛待就待著吧。」
陳三石頭一回知道:「師父,有傷?」
「早就有了。」
蒙廣信說道:「不然你以為,他老人家曾經連著許多年都沒有出手,不就是因為要養傷?否則的話,還能多活幾年。至於是怎麽傷的,你就尋思吧。」
「還有老四的腿。」
榮灩秋接過話說道:「還有不悔師弟,這些年,姓曹的不知道坑了我們多少次,老娘也不打算繼續賣命了。」
「小師弟。」
程位拍拍白袍的肩膀:「以後你大概率是要位高權重,可要當心啊。」
「老大!」
蒙廣信耿直地說道:「你特娘的彆不服氣!先不論彆的,小師弟就是我們當中武道資質最好的,單從這一點來說,師父把衣缽傳給他,就是理所應當的。日後灑家和師兄弟離去,你在朝中,可要幫扶師弟!」
呂籍沒有理睬,隻是靜靜地跪在師父的墳前,腦海中隱隱有怪笑聲。
「小師弟。」
「那我們,就先走了。」
「以後,我們會回來看你的。」
「……」
「諸位師兄,師姐,想做什麽就去吧。」
陳三石回答道:「如果不是特彆著急的話,晚上讓師弟給大家踐行。」
「成!」
「是該再聚一聚。」
「畢竟下次再見麵,就不知道是什麽時候了。」
「……」
「那我們先回去收拾收拾,晚上見。」
「……」
「晚上,我還有些事情。」
呂籍開口道:「就不一起了。」
他說著,拍拍師弟的肩膀,然後消失。
「師姐,我們回去吧。」
陳三石扶起孫璃:「就讓師父好好休息。」
「嗯。」
孫璃起身。
兩人正準備離開時。
陳三石見到。
在墓碑前。
突兀出現一道身影。
那是一名書生,一身洗得發白的長衫,腳下踩著布鞋,衣著簡樸,但是看起來格外乾淨整齊,他站在墓碑前,靜靜注視著上麵的文字。
「梅先生?」
陳三石抱拳道:「你也來了。」
「來看看。」
梅笑淡淡道:「象宗,也算是我看著長大的。」
這話。
在陳三石耳中聽起來,總有些怪怪的。
「你在和誰說話?」
孫璃的聲音響起。
「你看不到嗎?」
陳三石疑惑。
「看到什麽?」
孫璃拉著他:「師弟,你也彆太難過了。」
「有緣之人方能看到我。」
梅笑解釋道:「我和小兄弟算是有緣,以後,還會再見的。」
他說著微微點頭,而後消失不見。
不久之後。
跟上次在督師府一樣。
附近另外一個地方。
再次出現梅先生的身影。
他似乎是在帶領什麽人,做什麽事情,意氣風發,慷慨激情。
隨後。
徹底消失。
「真是怪事。」
陳三石沒再去想,領著孫璃回到家中,讓她安心休息。
連著數日的喪禮。
一切忽然變得安靜下來,他才來到後院房間裡,查看戒指裡麵都有什麽東西。
注入一絲靈力之後。
他就能看到。
漆黑的空間內,留著一些靈石,數量不多,還有一顆靈珠,隻不過裡麵裝著的是煞氣,想必是封印煞脈留下來的。
另外,還有一張沒有弦的弓和一些箭。
中品法器!
陳三石當初在大澤坊市裡沒少逛,看得出來法器的品級。
他把弓取出來。
單從外觀上來看,是很普通的反曲弓,但是仔細看就能發現,木頭是修仙界的靈木,上麵有著玄妙的銘文,不是凡品。
這些箭矢看起來也是樸實無華,但是能夠盛載靈力和真氣。
唯獨,就是缺少一根弓弦。
應該是師父還沒來得及完全準備好,就離開了,所以遲遲沒有拿出來。
中品法器,對應的就是煉氣中期的修士,和他如今的武道境界相當。
倒是也夠用。
繼續再看。
還有一張符籙。
陣符,用來屏蔽靈氣。
師父交代過,日後修士可能會進入到東勝神洲來,所以使用靈脈的時候需要小心一些,最好是選擇一處當做是固定洞府,然後使用陣符屏蔽靈氣,不要隨意更換位置。
最後。
是一塊木牌和一塊玉牌。
玉牌上麵寫著清虛門。
師父還在上麵留了信息,說這是修仙界內少數擁有煉體傳承的宗門,如果將來實在沒辦法的話,可以拿著玉牌,去找玉靈真人,但是儘量不要去。
最後一塊木牌。
看起來有些特殊。
明明看著是木頭,但是拿在手中的觸感卻像是玉石,上麵雕刻著三個大字,鎮守使。
這大概。
就是當初師父在天涯海角提到過的。
東勝神洲鎮守使的身份認證。
隻是。
師父從來沒有說過,這鎮守使的身份從何而來。
他的一身修為傳承又是怎麽得到的。
可能。
和師兄曾經提到的極北之地有關係。
把所有的東西暫時收起來。
陳三石收拾東西,來到仙鶴樓為師兄師姐們準備踐行宴。
一直到子時。
他有些擔心孫璃,才回到家中。
「那咱們,就也走吧。」
「師父才走沒幾天,大家也都沒心情喝酒。」
「……」
氣氛從始至終都不怎麽活躍,一場酒席也喝得悶悶不樂。
「等等!」
就在此時。
酒席間一直沉默喝酒的房青雲,驀地開口,他的聲音少見的帶著嚴肅:「諸位師兄弟,你們,真的打算就這麽走了嗎?」
「不然呢?」
蒙廣信理所當然地說道:「難不成,繼續留下來給朝廷賣命?」
「是啊。」
程位喝得有些醉意:「京城那位熬死了師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