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想確實猜對了,範睿恒本來就對夏想從京城回來之後,和他之間的關係有點疏遠而心生不滿,又見夏想事事向葉石生請示,更是大有意見。而且夏想在燕市的活動和在背後的運作,都沒有詳細向他彙報過工作,他就認為夏想現在翅膀硬了,不將他放在了眼裡,難免就對夏想有了看法。不過聽夏想親口解釋一番,心中的怒氣就消了不少。但還有餘怒,因為確實京城來電,態度非常強硬,語氣也不太友好,讓他平白受到了壓力,一切的根源又都在夏想身上,還是看夏想不太滿意,就說:“就算燕市通過了你的任命,但吳家的態度十分堅決,恐怕不會善罷甘休。而且我聽說,鐵道部本來已經批複的單城市的通海鐵路項目,又暫時批而不發,被壓了下來,你說說看,你惹出了多大的麻煩?”範睿恒在關鍵時候的表現反而不如葉石生,夏想也能完全理解範睿恒的立場,畢竟省長和書記相比,還差了一點,雖然隻是一點點,但有可能是無法跨越的鴻溝。範睿恒生怕因為他的原因,而讓吳才洋對他有不好的看法,進而影響到他下一步順利接任省委書記可就麻煩大了,站在範睿恒的立場之上,夏想可以充分理解他的不滿和怒氣。儘管夏想心中對範睿恒在關鍵之時的表現還不如葉石生,也是微微有些失望。但人與人之間的交往,還是以實力和利益至上,他和範睿恒之間有利益共同點也有,卻並不多。一旦他離開省委,他在範睿恒心目中的位置就會大降,範睿恒此時流露出來的不滿,不過是一次提前的發作罷了。不出意外,葉石生卸任之後,範睿恒肯定會接任省委書記,所以和未來的燕省一把手搞好關係,還是十分必要的當務之急,夏想就不得不再次承認了自己的錯誤,同時,又將他和連若菡之間的關係隱晦地一說,又暗示出連若菡在老爺子心目中的分量,以及吳才河、吳才江的態度,等於是向範睿恒表明,吳才洋雖然強勢,但在吳家並沒有多大的市場,而且現在不但老爺子已經接納了連若菡母子,吳才江和吳才河也默認了連若菡現在的處境,說不定以後吳才洋也會有回心轉意的一天。同時,夏想也說出了邱老爺子出麵說服了吳老爺子的內情。範睿恒聽了,目光閃爍,心思浮沉,不由暗暗多打量了夏想幾眼。他慢慢冷靜下來一想,心中忽然閃過一個念頭,夏想確實說得不錯,吳才洋再生氣,再發怒,歸根結底也是吳家的家事,就算他現在想收拾夏想,也總有一天會改變主意,父女之間還有一輩子的仇恨?就算吳才洋原諒不了夏想,看在連若菡母子的麵子上,最終也會大事化小,小事化了,至於最後的結局如何,外人不好猜測,但終究算起來,夏想在吳才洋心目中,還是比外人的關係要近一些。他又何必現在替吳才洋急著為難夏想?等吳才洋回轉心意的時候,也未必記得他的好,但他要是因此徹底得罪了夏想,也是不值。夏想現在才28歲就是副廳級的區長,已經主政一方了,前途不可限量。因為吳家的事情,燕市有梅升平替他出頭,京城甚至有邱老爺子出馬,夏想一人已經牽動了無數人的神經,再有夏想對他一向態度恭敬,也有靠攏的意思,燕省最終還將會是他的燕省,以後還有太多可以重用夏想的地方,他就更沒有必要對夏想冷落和疏遠。“話雖如此,但單城市的通海鐵路又壓了下來,也是一件麻煩事。”範睿恒的口氣明顯緩和了下來,不過還是微帶不滿地說道,“隻好我再多方打打招呼了,通海鐵路事關重大,必須要儘快在年前開工,拖得越久,對單鋼越不利。”說著,又略帶責備地瞪了夏想一眼,口氣已經滿是愛護和長輩的責斥之意:“你呀,穩重是好事,就不能辦事再妥協一點?我也知道以你現在和範錚差不多的年紀,要求你在女人方麵有多自律也不現實,但你惹誰不好,非惹吳家的女兒?你就不能讓我省心一點?”提到了範錚,範睿恒的立意不言而明,他是以範錚的父親的立場對夏想說這一番話的,可不是以省長的身份,否則傳了出去說是省長也不計較夏想有婚外情,就真成了笑話。身份還是要顧忌的,但身份也是可以隨時轉化的,範睿恒也是聰明人。“記住了……”範睿恒還是一副長輩教訓晚輩的口氣,“到了下馬區,態度端正一點,彆再出什麼生活作風問題了,一個範錚就已經讓我頭疼了,你也彆再給我添亂了。說到生活作風問題,你以後也彆總和小時在一起了,萬一出了事情,你是不是讓我也和吳才洋一樣衝你發火?”話說到這個份兒上,夏想也就明白範睿恒不但完全諒解了他,還不改對他的愛護和支持,心裡也十分高興,就老老實實地說道:“請範省長放心,其實我在女人方麵一直很自律,和連若菡的事情早在壩縣時就發生了,真正進入官場之後,就一直嚴格要求自己。至於和小時之間,更是純潔的革命同誌關係……”範睿恒也被逗笑了:“彆跟我耍貧嘴,小時有多漂亮我心裡有數,你們總在一起,總有失控的時候,以後要多注意一下影響,你好歹也是副廳級乾部了,還是區長。”說到區長,範睿恒又想起了昨天市委常委會迅速通過的決議,就又問了一句:“不用說,你也是提前知道了吳才洋會出手,才接受了區長的職務?”“我一切服從組織上的安排,陳書記和胡市長經過慎重考慮,一致認為我還是擔任區長更能發揮我的優勢,我表示接受組織上的任命!”夏想知道,該有的態度不能少,不能讓範睿恒挑他的理。範睿恒點頭,扭頭看向了窗外,自言自語地說道:“有了市委的任命,也好回複京城,不過我擔心,吳才洋不會就這麼算了,肯定還有後招……不過這些事情不用你操心,由葉書記和我出麵頂住壓力就可以了。”夏想也知道範睿恒是想讓他記住他的好,就及時地表示了感謝。下午快下班的時候,夏想又接到了麻秋的電話,轉告了葉書記對他的三點要求,一是戒驕戒躁,繼續踏實工作。二是繼續保持謙虛謹慎的作風,生活上要嚴格要求自己,政治上穩進。三是在當前的形勢下,要儘量減少不必要的事務,安心做好交接工作。葉書記通過秘書轉達了指示精神,暗示他最近一段時間要低調再低調,彆惹出任何事端出來,夏想就明白,吳才洋出手給葉石生帶來的壓力果然夠大,葉石生不再出麵和他麵談,而是讓秘書轉達,就是要做做樣子給彆人看,估計也是想向吳才洋示好,借以表明他和自己之間劃清了界限。夏想搖頭一笑,吳才洋果然厲害,一出手就逼得燕省的一二手紛紛低頭,到底是實權在握的實力派人物。讓他沒有想到的是,緊接著他又接到了宋朝度的電話,宋朝度也是流露出同樣的意思,告誡夏想,現在整個省委正處在緊張之中,突然之間上麵有幾個重量級人物發話,說是燕省的風氣有點不正,尤其是在人事任命方麵,存在任人唯親的嚴重風氣,中宣部和中組部對此十分不滿。省委即將召開緊急會議,以應對當前的緊張局勢。吳才洋的怒火也太大了一些,不能因為調他不動就為難燕省省委,夏想第一次對吳才洋產生了不滿。緊接著梅升平也打來了電話,他的聲音努力假裝輕鬆,不過夏想還是聽出了一絲彆樣的味道:“小夏,吳才洋動了,他一動,果然威力不同,省委現在人人不安,不得不說,老吳家還是有一點能量的。我也知道吳才洋的用意就是要讓省委都緊張一下,然後讓葉書記和範省長都遷怒於你,然後再疏遠你,他的目的就達到了。好了,不和你說了,去開會了,你自己多方注意一下,彆讓人找到了毛病,現在吳才洋可是拿著放大鏡在尋找你的問題……忘了說了,新任的省紀委書記李言弘和吳才洋的關係可不是一般地好!”各方的動向說明,吳才洋真是要不達目的誓不罷休了。夏想心中對吳才洋的做法十分不滿,何必如何大動乾戈,難道真的以為他一點也沒有還手之力?見到了下班時間,夏想就來到綜合一處,和方格、王林傑打了招呼,然後對古玉說道:“晚上去見見你嫂子,好不好?”古玉一聽喜出望外,連連點頭:“嗯,好,我早就想了。”提前打了一個電話給曹殊黧,曹殊黧忙讓藍襪準備飯菜來招待貴賓。古玉是老古的孫女,老古到底是什麼來曆,曹殊黧不知道,但她知道的是老古一出手就送了夏想一方價值連城的玉器,既然老古對夏想好,他的孫女也就是她的貴賓了。藍襪一邊讓保姆準備飯菜,一邊叮囑曹殊黧:“女子懷孕期間是男人最容易出軌的時候,你家那位人長得又精神,又有才,舉手投足之間又男人味十足,現在最是吸引中青年女人的黃金年齡,小心彆讓彆的女人得手了。就算他再自律,也怕彆的女人主動投懷送抱不是?男人再堅定,也架不住女人主動送,是不是?”曹殊黧一手扶著門框,一手摸著肚子,一臉淡然笑容:“男人管是管不住的,彆指望能將他們看住,越看管得嚴,越容易出事。你要當男人是風箏,用一根愛之線將他拴牢。風大的時候,他想飛高,你就鬆鬆手,放放線,讓他遠走高飛。飛得再遠,線也在你手中。風小的時候,或是疲憊的時候,他自己自然而然就會回來。隻要你的愛之線不斷,他就永遠不忘回家的路。”藍襪一張小嘴驚訝地張開,半天合不攏,無限佩服地說道:“黧丫頭,你和我一樣大,不過才結婚一年多,怎麼就有這麼深刻的體會,簡直讓人刮目相看。你說說,是不是天天研究如何相處男女關係?”“有什麼好研究的,不過是將心比心罷了。世界本來就不公平,男人生來就比女人有優勢,但女人也不完全是弱者,隻要你有耐心有信心,還有一腔柔情,男人也是人,也有感情,都不會輕易離開結發之妻。”曹殊黧現在整個人都散發出一種母性的光輝,她說話時一臉雲淡風輕,仿佛絲毫不在意藍襪所說的事情,還是十分自信地說道:“其實,人心最複雜,也最簡單。你對他百分之百好,他會不清楚?你算計他提防他,他心裡會舒服?人心都柔軟,不分男女。當一個男人真的硬起心腸,不顧你的苦苦哀求非要離開你時,不要怪他,要設身處地地想一想,在你和他在一起的日子裡,是不是一點一滴地傷害了他,才會讓他積怨如此之深!因為女人愛嘮叨,愛耍小性子,適當地嘮叨幾句,撒嬌幾次沒有什麼,但長此以往,不管是恃嬌而寵還是不知分寸,都會惹人生厭,都會在他心中留下陰影,尤其是你如果處處提防他,處處挑剔他,他表麵上不說,也會在心中產生裂縫。久而久之裂縫一旦開裂,就再敢沒有了完好如初的可能了。”藍襪手中拿著一把菠菜,呆呆在站在廚房門口,半天說不出一句話來。也不知過了多久,她才清醒過來,急忙放下手中的菜,又匆忙洗了一把手,然後跑到書房,拿出紙和筆,刷刷地寫了起來,邊寫邊說:“你的話我得紀錄下來,以後要認真學習,學以致用。其實我挺愛方格的,就是越愛他,越怕他跑了,才把他抓得死死的。聽你一說,才知道原來以前都錯了。”“你手中裡有一個彈力球,是輕輕握著舒服,還是用力抓住舒服?你越用力,反彈的力量越大。要恰到好處地放手,才是正理。”曹殊黧說完,看了看時間,“不早了,他們應該快到了。”沒想到藍襪一句話,引發了曹殊黧一番感慨。更沒想到的是,藍襪也學聰明了,以後也不再死死約束方格,而是懂得了適當放手的道理,不想如此一來,反而讓方格對她比以前更好,藍襪才對曹殊黧的理論深信不疑。而方格以後得知了藍襪對他態度大變,是得益於曹殊黧的言傳身教,於是從此對曹殊黧無比尊敬,一口一個嫂子叫得親切,隻要和藍襪吵架或是生氣,必定要向曹殊黧請教解決之道……不多時,夏想和古玉到了。古玉和曹殊黧是第一次見麵,一見麵她就一點也不認生地拉著曹殊黧的手,有說有笑,還圍著曹殊黧轉了幾圈,連連誇道:“嫂子是我見過的懷孕之後還漂亮得讓人羨慕的第一個人!以前我總覺得女人懷孕之後一定非常恐怖,沒想到,嫂子懷孕也能懷得這麼漂亮,就讓我以後對當媽媽又多少有了點信心。”曹殊黧笑語嫣嫣地說道:“早就聽夏想說過你,我就說人養玉玉養人,既然是愛玉之人,又叫玉,肯定是一個玉人了,現在一看,還真是美人如玉。”古玉被曹殊黧誇得有點微微臉紅,不好意思地說道:“在彆人麵前我還敢自稱美女,在嫂子麵前就不敢了……怪不得夏處長在外麵老實得很,許多美女他都不正眼瞧上一眼,原來金屋藏嬌,家中有一個頂級美女,自然就視天下美女如同無物了。”藍襪見古玉人美嘴甜,就對她印象好了不少。隨後古玉從身上拿出兩塊玉佩,給了曹殊黧和藍襪各一塊。藍襪見古玉又出手大方,送她的美玉又玲瓏剔透,一看就是上品,就對古玉的印象又好上三分。等古玉聽到藍襪是方格的女朋友時,古玉又誇了方格一頓,更讓藍襪喜上眉梢,對古玉的印象就好到了極點。夏想在一旁看了暗暗好笑,三個女人一台戲,果然不假。最淡定的是曹殊黧,最嘴甜的是古玉,但收獲最大的卻是藍襪。晚上幾人一起吃飯,談笑風生,氣氛融洽。飯後,幾人就坐在客廳說話。先是說了幾句閒話,曹殊黧不經意看了夏想一眼,目光又從古玉身上掃過,就無意間問了一句:“夏想,你以後不和古玉同事了,還真是你的遺憾,身邊缺少了一道亮麗的風景,是不是覺得很無趣?”夏想搖頭一笑:“現在能不能順利到下馬區上任,還言之過早……”古玉立刻支起了耳朵,不解地問題:“怎麼了又?不是市委常委會已經通過了任命,難道還能有什麼變化?”夏想擺擺手:“不提了,工作上的事情,不要帶著家中談論,本來就已經夠煩心了,怎麼還回家繼續自尋煩惱?回家就是放鬆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