傳聞說,有可能會是燕市常務副市長邱緒峰接任天澤市委書記,原市長夏想,依然擔任市長。傳聞恐怕不是空穴來風,夏想聽了,半晌無語。倒不是他非想坐上書記的寶座,而是安排邱緒峰前來擔任書記,大有玄機,邱緒峰可是家族勢力的代表人物。不過對於和邱緒峰再次合作,夏想倒是並不擔心。同時他也清楚,事情還有許多變數,現在隻是剛剛傳出風聲,離正式做出決定,還有一段時間,說不定會拖上一兩個月。眼下,他又不得不操心金銀茉莉的事情。姐妹花紅顏薄命,又太過漂亮,出門就容易招惹是非。女人太漂亮了也不好,更不提兩個一模一樣的漂亮女人,更容易激發男人的獸|性。經過考慮,夏想決定讓金茉莉前往付氏中藥,和付先先在一起,讓銀茉莉留在旅遊文化城,讓嚴小時照管她。將兩人分開,也是為了她們的安全著想。夏想將他的想法和嚴小時、付先先一交流,兩人都沒有異議,他就不再出麵,讓付先先和嚴小時分彆去做金銀茉莉的工作,因為他還有事情要忙——麵見吳才洋。至於裴一風在全市範圍內展開一次重拳出擊的整治治安的行動,由裴一風出麵向陳潔雯請示,陳潔雯沒有提出任何異議就批準了。也是,陳潔雯現在基本上不再過問天澤的事務,相當於現在夏想一人說了算。京天高速全程通車之後,從天澤到京城就方便多了,一個多小時就到了京城。到了之後,夏想並沒有先和吳才洋見麵,而是直接殺往吳家,先探望一下老爺子的病情。對於老爺子,夏想始終感念在心。老爺子還住在以前連若菡住的彆墅,也不知老爺子怎麼就喜歡上了連若菡彆墅的風格,住過一次之後,就不願再回原來的房子,索性就搬了來住。夏想並沒有提前通知老爺子,想給老人家一個驚喜,他悄然來到了彆墅外麵,停好車,就往裡走——老爺子的警衛已經認識夏想了,正要和夏想說話,夏想笑笑,做了一個噤聲的動作……到了屋裡,輕輕推開門,老爺子正一人在書房之中寫字。夏想腳步極輕,悄悄來到老爺子身後,見他的筆下是幾個蒼勁的大字:“山不厭高,海不厭深。周公吐哺,天下歸心。”正是曹操的《短歌行》——“天下歸心”四個字正隱含了老爺子的雄心壯誌。“要想天下歸心,先要有周公吐哺的禮賢下士的德行。”夏想嗬嗬一笑,“老爺子,好字,蒼勁有力,威武不凡。”老爺子回頭嗬嗬一笑,似乎一點也不驚訝夏想站在他的身後,點了點頭:“古人之德,現在人學不來,也不必刻意去學,時代不同,用人之道也有所不同,不能一概而論。”又微一停頓,“小夏,你也懂書法?”“不懂,也寫不出好字,但就是喜歡胡亂點評,又往往說不到點子上,就和現在的部分專家教授有些相似。”夏想見老爺子心情不錯,感冒應該也好了,不見一絲病容,就調侃了幾句。“哈哈。”老爺子哈哈大笑,“不要錯怪專家教授了,他們什麼不懂?他們什麼都懂。正是因為什麼都懂,彆人讓他們說什麼他們就說什麼,才顯得真實可信,才能正確地引導老百姓,是不是?”所謂正確引導,自然是站在上層的角度來看待問題,是為統治階層服務的,就和意識形態的控製一樣,古代也好,現代也好,並沒有太大的區彆,今人的智慧和古人,並不高明多少。古人是靠對皇上忠心來凝聚人心,現在是靠一個規章製度來結成團體。夏想關切地問了幾句老爺子的身體,老爺子擺手說道:“好了,早好了,一個小感冒而已,沒什麼大驚小怪的。倒是你,聽說最近天澤要有點變動?”既然老爺子主動提到天澤,夏想也就將天澤的局勢簡單一說,還說出了他下一步的打算。老爺子聽了,隻是點頭,沒有說話。坐在客廳之中,有穿堂風穿過,伴隨著外麵樹葉的沙沙聲響,難得的是在京城寸土寸金之地,有這樣一處安靜的所在,夏想明白了老爺子偏愛此地的原因了,因為四處通透,天然風吹過就能自然降溫,不用開空調吹風扇。人,都願意親近大自然,在城市裡生活久了,就感覺和真實隔絕了一樣。喝了一氣茶,老爺子才又開了口:“才洋說要和你談談?”“嗯,我下午去見吳部長。”“陳潔雯離開天澤,你有沒有什麼想法?”“一切服從組織上的安排。”“彆跟我打馬虎眼,就直接說,是不是想當一把手?”“不想當一把手的市長,都不是好市長。”夏想就笑了,“不過我現在確實還是資曆太淺,還是希望在市長的位置上多曆練兩年。倒是已經有了風聲,說是邱緒峰有可能來天澤擔任書記。”吳老爺子又不說話了,眯起了眼睛,似乎是在想事情,或者是在閉上養神,過了小半會兒才又睜開了眼睛:“小夏,你的想法也對,踏實一些終究是好事。”隻說了一句,然後就又跳到了修身養性的話題上,再不肯提及半句政治。夏想心中悶悶的,不明白吳老爺子到底是個什麼意思。其實人在官場,說是不爭個高低出來是自欺欺人,官本位的思想還是讓每個身在其中的人都難逃束縛。不是每個市長都能當上書記,但卻是每個市長都想當上書記。特彆是在機會現前時,誰也不會認為自己資曆不夠,認為自己能力不夠,誰都會認為自己能夠勝任書記的重任。夏想也不能完全免俗,還好,他所追的並非隻是單純的升遷,而是認為擁有更大的權力才能承擔更重的責任,才能實現心目中的理想,所以對書記一職也有所期待。不過也僅僅是小有期待而已,並不刻意,否則他也可以活動活動,努力爭取一下。他也自知在市長的位置上時間過短,升遷過快,根基不穩,也不利於長遠的發展。隻是心中不明白吳老爺子到底是何用意,又因為上次天鋼的問題,吳老爺子一點也沒有責怪他,他就更覺得微有不安。中午,陪吳老爺子吃了一頓家常飯菜。飯後,又陪老爺子散了一會兒步。老爺子照例要午休,就讓夏想隨便尋一個房間也小睡一會兒。“連夏也大了,有個弟弟或妹妹,他不至於孤單。”老爺子又不放心地又重提此事,然後拍了拍夏想肩膀,“天澤是個好地方,好好把握機會。”一前一後思維跳躍太快了,夏想無奈一笑,目送老爺子回屋睡覺,然後坐在沙發上想事情。今天和老爺子會麵,不能說一無所獲,但收獲甚微,老爺子說了不少,但又幾乎什麼都沒有說,更沒有提及燕省以後的局勢,還有對天澤的局勢,也是沒有表明任何態度。在夏想眼中,老爺子本來就是忽遠忽近,他對你好,你能覺得他和你近在咫尺。他冷淡你,就立刻讓你感覺咫尺天涯。老爺子本來就是謎一樣的人物,讓人遠遠近近看不分明。下午,趕到和吳才洋約好的天外天時,正是四點時分。8月的京城,熱浪滾滾,又是處處堵車,大街上喇叭響成一片,放眼望去,整個城市就和一個巨大的停車場沒有區彆。天外天是一家茶館,位置很偏,離中宣部和夏想的出發地都很遠,天知道吳才洋為什麼會選擇天外天。有些事情隻能去執行,不能多問,吳部長就是真讓他坐飛機上天去談,他也得去不是?還好,夏想到了之後,吳才洋還沒有到,他在大廳等候了十分鐘之後,吳才洋才姍姍來遲。吳才洋穿了灰袖子白上衣——官場中人的打扮似乎就是一成不變的單色調,從來沒有文件規定官員的穿衣,但似乎從南到北都是約定俗成的灰色、黑色和白色是主流——人顯得挺精神,一臉溫和的笑容,主動和夏想握了握手,說道:“樓上說話。”到了雅間,落座之後,就上茶。雅間不大,不過溫度十分舒適,感覺不到空調的惡冷,反倒如自然的清涼一樣。室裡還點了香,清香入鼻,再加上背景音樂是叮咚的古箏曲,就給人一種恬靜而愜意的舒適。吳才洋還真會挑地方,怪不得要大老遠來天外天,還真是一處世外之地。今天的吳才洋似乎心情不錯,臉上一直是淡淡的笑意,眼神之中也流露出一絲光彩,夏想就不免訝然,人逢喜事精神爽,莫非吳才洋又有好事臨頭了?吳才洋現在是中央政治局委員、中央書記處書記、中宣部部長,他要是有好事臨頭,再小升一步的話,可了不得。吳才洋先問了幾句連若菡的近況,連若菡現在和他關係還不太好,從來不主動打電話給他,他也放不下臉麵主動去問連若菡,但現在年紀越大,對子女的牽掛越多,還是向夏想問出了口。夏想就如實說了連若菡的情況,當然,並沒有提及現在連若菡正在精心策劃的金融大計。吳才洋聽到連若菡一切良好,就點了點頭,話題一轉,就點到了燕省的局勢:“宋朝度可能會離開燕省,你有什麼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