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理由相信,林小遠此時並未出國,因為時間上來不及,而且此時出逃,危險係數太大。差不多可以斷定,林小遠未出湘省。夏想雖然還沒有來得及著手反擊,但他此次卻是出奇的冷靜,而且還是無比地肯定,一定能將林小遠再次拿下。一旦拿下林小遠,他就要下狠手了,雷厲風行,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將湘省四少各個擊破,全不放過!但在拿下林小遠之前,現階段就開展晨東會戰,不符合長遠利益,因為萬一付先鋒臨陣反戈,再和葉天南暗中聯手的話,說不定會戰勝利之後,果實就會被付先鋒和葉天南瓜分。投機取巧是付先鋒的本性,而葉天南老謀深算,必然不會坐以待斃,肯定會暗中運作什麼。付先鋒可以被他拉攏,也有可能會被葉天南再許下更大的利益,再次反水。對於付先鋒,夏想比鄭盛了解得深刻多了,也從來不會將勝利的籌碼全部壓在付先鋒身上。但問題是,現在付先鋒居中,他的手偏向哪一方,哪一方就能取得勝利。尤其是在最緊要關頭的對峙之時,付先鋒擁有一言而定的莫大權力之時,他絕不會滿足於先前鄭盛和他達成的協議。還有一點,夏想目光如炬,鄭盛在權謀和識人之明之上,不如葉天南心機深手腕高。在人事調整的風聲放出之後,葉天南一直沒有什麼動靜就說明了問題。鄭盛還以為葉天南妥協或是退讓了,其實不然,按兵不動的葉天南比頻頻出手的葉天南更讓人忌憚三分。夏想最擔心的一點就是,晨東會戰打響之後,晨東官場地震,落馬貪官無數,第一步大獲全勝,但等到重新安排人選之時,鄭盛想要安排的人選通不過常委會,而付先鋒突然和葉天南聯手,掌控了常委會,通過了他們提名的人選。到時豈非功敗垂成,為他人做了嫁衣裳?鄭盛或許不敢猜想付先鋒會出爾反爾,夏想卻是堅信付先鋒會反戈一擊,而且更深信的是,現階段估計葉天南和付先鋒已經密切接觸多次了,甚至說不定已經達成了什麼秘密協議。還有一個讓夏想對付先鋒會反水的深信不疑的原因是,葉天南有望擔任燕省省長的消息已經放出,鄭盛或許對葉天南是否擔任燕省省長,沒有想法也沒有期待,因為他在燕省沒有利益。付先鋒卻不同,燕省有付家的重大利益,因此,葉天南如果以未來的燕省省長的身份向付先鋒許之以利,付先鋒在緊要關頭反戈的機會無限接近百分之百!隻是……夏想的最大擔心又無法對鄭盛明說,總不成他當著省委書記的麵說省長的壞話,就太沒政治水平了,而且又隻是基於推測,再者付先鋒畢竟是省長,是上級,身為下級不能議論上級的不是,是為官之道的第一準則。夏想設想之中的萬全之策是,第一步,首先必須拿下林小遠。林小遠在取保候審期間潛逃,罪加一等,至少可以有足夠的理由將其正式逮捕。林小遠被捕,將是連鎖反應的第一步,是湘江飛濺的第一朵浪花,影響深遠。第一,牽製了林華建。第二,震動了楊恒易和胡定,第三,觸動了葉天南。林小遠在手,就意味著有了籌碼,就完全牽製了湘省四人的精力,讓他們束手束腳。如此,以付先鋒的精明,見形勢不對,自然就不會再和葉天南攜手了。“鄭書記,林小遠是湘省四少之一,他隻要落網,一些人就束手束腳了,同樣,付省長也會堅定信心了。”夏想儘可能回答得委婉一些,不至於顯得太突兀或太強烈了。鄭盛卻微微皺起了眉頭:“夏書記,將著眼點落在林小遠身上,是不是……太抬高林小遠問題的重要性了?”其實他想說是不是眼界太低了一點,一想又覺得不妥,才又臨時改了口,其實心中還是認為夏想有點小題大做了,甚至還猜測夏想是不是太小心眼了,對於林華建擺他一道的事情,耿耿於懷。同時,鄭盛還有其他的顧慮不便說出口,因為他不想觸動湘省核心人物的直接利益,政治鬥爭可以,但隻能在圍繞人事問題上大做文章,不能直接麵對麵的交鋒。夏想動了林小遠,就動了林華建,動了林華建,就動了楊恒易、胡定和葉天南,所以鄭盛又暗示說道:“林小遠畢竟是省委高級領導的兒子,要注意工作方法,要適當照顧個彆領導同誌的情緒。”夏想大感失望。才觸動了林小遠,鄭盛就輕手輕腳了,要是終有一日葉地北事發,鄭盛是不是要畏手畏腳,甚至出麵遮蓋?至此,夏想真正看清了鄭盛的為人,性格雖然有激進的一麵,但保守老成,缺少魄力和大刀闊斧的精神。不得不承認,總書記確實有識人之明。鄭盛比古秋實還大了一點,總書記卻點中古秋實而非鄭盛,確實是明智之舉。“鄭書記,據畢鵬承認,他和林小遠之間有經濟上的往來,晨東大橋在施工的時候,林小遠就是工程材料的總負責人。而且畢鵬也提供了材料證明,林小遠僅在晨東大橋一個項目之中,就非法獲利超過1000萬!林小遠和晨東不少主要領導都有經濟往來,而根據顧世奇的供詞,林小遠也插手了懷陽大橋項目,懷陽大橋的全部工程材料,也由林小遠一手操縱!”夏想知道想要打動鄭盛,就隻能將著眼點落在鄭盛最關心的人事調整的大計之上。“根據蔡江偉初步的口供也證明,林小遠確實插手了懷陽大橋項目,而且他和懷陽主要黨政領導,也來往密切。”鄭盛的下一步就會拿懷陽開刀,從長遠布局打算,林小遠一人可以將晨東和懷陽兩市係於一身,鄭盛必然會為之動心。夏想的口氣隨意,並沒有刻意流露出要說服鄭盛的意味,因為他清楚得很,越是隨性,才越讓鄭盛不起疑心,剛才他從鄭盛的眼神中看出了鄭盛對他的猜度,就立刻轉變了策略。省委書記也是人,是人就會有弱點。抓住對方的弱點為我所用,而且不著痕跡的話,就是高明的談話之道。鄭盛沒有說話,卻站起身來,背著手來回走動了幾步。以夏想的對鄭盛的了解和觀察,他知道,鄭盛猶豫了。“林華建同誌會有情緒的……”轉了三圈之後,鄭盛很沒擔待地說了一句。“林華建同誌的工作,由我來做。”夏想就接過了最大的難題,他雖然很是不滿鄭盛的態度,但替領導分憂是下級的分內事,隻好大度地扛了下來。不過他也心裡清楚,林華建也不會厚著臉皮來找他理論什麼,除非逼急了。但真正逼急林華建的時候,林華建不會找他,也不會找鄭盛,而是直接找中央了。“那你就辛苦一下了。”鄭盛滿意地笑了,“人事調整的風聲已經放出去了,也不能懸得太久了,否則會影響到工作。”“時間不會太久,用不了半個月。”夏想心想,不能讓鄭書記太輕閒了,也要讓鄭書記顯示一下權威才行,否則鄭書記的湘省一把手的身份,也太不被一些人放在眼裡了。夏想就微帶氣憤地說道:“鄭書記,有個情況紀委得向省委彙報一下。中紀委姚主任和林廳長同機來到湘江,我想中紀委的領導前來指導工作,總要迎接一下,沒想林廳長沒向紀委彙報,姚主任也和紀委打招呼,就直接叫李從東同誌談話了。當然了,中紀委的領導有特殊顧慮,不和紀委通氣也沒什麼,和省委打了招呼就成……”一句話說得鄭盛頓時臉色一變:“我還以為姚主任已經和紀委通了氣,也以為你會正式向省委通報一聲……”夏想一攤手:“姚主任是什麼想法?不和紀委通氣也就算了,怎麼和省委也沒打招呼?”鄭盛明顯生氣了:“不打招呼就不打吧,怎麼著也是中央來人,是不是?”表麵上高抬姚金階,其實已經將他拉進了黑名單,暗含諷刺之意。鄭盛可是堂堂的省委書記,而姚金階才是廳級,相差甚遠,就算自恃京官,下來大一級,也不該在總書記的愛將麵前擺譜。再是中央來人,哪怕是中紀委副書記親臨,也要給鄭盛幾分麵子,省委書記,是為封疆大吏,有影響國家形勢的舉足輕重的影響力,姚金階不過是廳級,不管是他出於什麼考慮先沒有和省委、省紀委通氣,反正已經在夏想的巧手撥動之下,他在湘省的工作,將會舉步維艱了。夏想不動聲色之間,已經為未曾謀麵的姚金階挖好了一個大坑。有人以為可以暗中擺他一道,好,欺負到他的頭上,還想讓他以禮相待?湘江水深,小心嗆水!和鄭盛的一番長談,定下了下一步的基調,夏想心中篤定了許多,接下來,抓捕林小遠就是重中之重。其實在夏想的設想之中,抓捕林小遠隻是時間問題,林小遠跑不了,真正的難題在於林小遠落網之後的局勢,又是怎樣的驚濤駭浪。主要是,他還不敢自認了解了葉天南的為人!果不出夏想所料,僅僅三天,林小遠就落網了。湘省,即將風雲際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