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同誌們都同意,我也沒有反對意見,就這樣定了。”隨著邱仁禮的一錘定音,一次書記辦公會的召開,標誌著齊省正式進入各方混戰階段。最後毫無疑問,魯成良成為唯一人選進入了下一輪常委會的表決,基本上,魯成良的上任已成定局。其實對於魯成良的上任,夏想心中喜憂參半,心理十分矛盾,因為他沒有直接接觸過魯成良,雖然也相信李丁山的眼光,但總覺得心中沒底,不知道魯成良的能力如何。為人是一方麵,沒有能力的話,將他推上高位,他也未必能有所作為。不過這事又不好直接開口問李丁山魯成良的為人和能力如何,畢竟是李丁山力薦之人,夏想肯定要照顧一二。會後,夏想留了下來,因為他還有話要和邱仁禮說。“邱書記,我聽到一個未經證實的消息說,葉天南現在人在魯市了……”夏想既是告知邱仁禮得知,又是試探,他想知道匿名電話究竟和邱仁禮是否有間接關係。邱仁禮明顯一驚:“葉天南?”隨後一想又搖頭一笑,“人閒心不閒,他來魯市肯定還是衝你來的。”莫非邱仁禮真不知情?夏想心中有了主意,決定再繼續挑明立場:“邱書記,今天孫省長的表現有點反常,您怎麼看?”“何江海幾次請孫習民都沒有請動,孫習民穩坐釣魚台,就是要抬高身價。周鴻基出麵打前站,也是表明態度,讓何江海看到有合作的可能。不過要我說,孫習民和周鴻基加在一起,也撼動不了何江海和他身邊的一幫人的利益。如果孫習民想和何江海合作,就必須放下身段,讓何江海為主。”邱仁禮一臉平靜,一口氣說出了他對局勢的判斷,也是他在夏想麵前第一次深入地分析齊省的局勢。夏想默然點頭,以他和邱仁禮之間多年的關係,有些話確實可以直截了當地說出,不必再藏著掖著,邱仁禮今天開誠布公地說出齊省的局勢,他所料不錯的話,也是因為葉天南的意外出現。“如果孫省長和周書記之外,再加上一個葉天南,會怎麼樣?”夏想故意有此一問。邱仁禮嗬嗬地笑了:“葉天南手腕再高,紅口白牙也不可能讓何江海乖乖屈服,得拿出真本事才行。不過話又說回來,有了葉天南相助,周鴻基和孫習民就真是如虎添翼了,就算收服不了何江海,但要達到一種有限的合作的關係,也不是沒有可能。”在邱仁禮來齊省上任之前,齊省省委完全是齊人的天下,省委書記、省長全由齊省人擔任,十幾名常委中,隻有一兩個外地人,基本上就是大一統的局勢。在邱仁禮之後,邢端台又來齊省,由此才打破齊人治齊的怪現象。但齊省的情況太特殊了,齊省人又十分排外,多年的齊人治齊讓他們養成了封閉的習性,才不會屈從於一個外來者的領導之下,因此,邢端台在任上,政績平平,邱仁禮在任上,也是老成持重,一直在守成,從來不開拓。夏想隻知道以何江海為首的半島幫,也知道除了半島幫之外,齊省還有其他的本土勢力,但都不如半島幫壯大而已,所以他現在才對夏力脫離何江海一係而向邱仁禮靠攏的真正用意,表示懷疑。同時,也懷疑夏力介紹周於淵和他認識的深遠用心。“如果葉天南擔任了軍師,周鴻基是先鋒官,孫習民穩坐中軍帳,最後和何江海兩軍會師的話,邱書記,我們的處境就尷尬了。”夏想說得嚴重,臉上卻是淡然的笑意,也不知道他是認真在說,還是危言聳聽。邱仁禮凝視夏想片刻,哈哈一笑:“夏想,齊省隻有一個中軍帳,中軍帳中,隻有一個元帥。”夏想明白了,也哈哈一笑:“我是怕邱叔叔還記得當年整合鋼鐵時的不愉快的事情,萬一在我最需要靠山的時候,會不出來替我擋風。”邱仁禮哈哈大笑,打趣夏想:“你是取笑邱叔叔小心眼,還是對你自己沒有信心?要不就是認為邱叔叔在齊省一直沒什麼動靜,就覺得邱叔叔打盹了?打盹不是老了,是眯著眼睛養神。”夏想會意地笑了,邱仁禮也是一頭猛虎,隻不過還沒有露出利爪和獠牙而已。邱仁禮也穩坐中軍帳的話,那麼他就得身兼兩職了,既是軍師又是先鋒官,而李丁山則是伏兵了。“我倒很樂見孫習民和何江海之間的合作,有時候沒有合作就沒有利益,沒有利益就沒有分岐,沒有分岐就沒有矛盾衝突。客客氣氣是朋友,吵吵鬨鬨是夫妻,最終離婚打官場反目成仇的夫妻,也多得很。”邱仁禮用平靜而輕鬆的口吻說出了他的想法,儼然就如一名哲學家一樣思想深廣,更如一名道行高深的高人一樣……老謀深算。夏想服了,才知道一直以來似乎在打盹睡覺的邱書記,其實一直半睜著一隻眼睛靜靜地等候時機,耐心十足,涵養十足。走出邱仁禮的辦公室,夏想長出一口氣,隻要齊省有邱仁禮坐鎮,天就不會塌下來,作為四大家族之一的邱家的掌舵人,連掌控一省的能力都沒有,就太無能了。夏想很欣慰,很高興,隻要他確認背後一直站著邱仁禮,一直有省委書記的支持,他就有了足夠的底氣。一天後,省委常委會正式通過表決,提名魯成良為國資委副主任。省委常委會通過之後,就由省政府方麵召開政府常務會議,正式宣布了任命,由此,魯成良成功地向前邁進了一步。李丁山十分欣喜,任命一公布就來到了夏想的辦公室,對夏想付出的努力深感滿意。“夏書記,成良擔任了國資委副主任之後,事情就會進入快車道,他的工作還需要你多多支持。在常委會上,我的話力度不大。”李丁山在夏想麵前,既保持了一定的謙遜,又態度溫和。“李省長……”夏想對魯成良的順利上任並沒有一絲勝利的喜悅,相反,他也知道其實較量才剛剛開始,“魯成良上位是好事,但從另一個角度來講,也是隱患,因為他成了靶子,稍不注意,就有可能被掀翻。”其實夏想還是對魯成良的能力沒有信心。不上台還好,沒有權力查實鹽業的幕後,一上台,權力是大了,但相應的,承擔的責任就越大。真要一不小心落入了葉天南精心的布局之中,前進一步不但不會給魯成良帶來好處,或許還會害了他。“成良為人十分可靠,又很有正義感。”李丁山聽出了夏想的言外之意。“李省長,品行是一方麵,最主要的是,魯成良究竟有沒有能力挑起重擔?”夏想和李丁山之間也不存在隔閡,有話實說,“他上升到一個關鍵的位置,如果把握不住的話,說不定會害了他。”“我相信魯成良的能力。”李丁山的態度很堅定,“也希望夏書記相信我的眼光。”夏想無話可說了,李丁山話都說到這個份兒上了,他再懷疑的話,就會傷了和氣,隻好及時轉移了話題:“李省長,我接到一個匿名電話,說是葉天南來到了魯市,你對這件事情有什麼想法?”“匿名電話?”李丁山想了一想,“齊省的局勢太複雜了,除了半島幫之外,還有另一股齊省的本土勢力,我估計就是另一方人不想讓何江海等人坐大……對了,你對李榮升的印象如何?”李榮升是省委常委、品都市委書記,作為兩名市委書記的常委之一,李榮升比魯市市委書記袁旭強低調多了。同時,他也比袁旭強年輕多了,因為他才49歲。提到李榮升,夏想驀然一驚,才意識到他忽視一個十分重要的細節,李榮升也是齊省人,但並非來自半島一帶,如果以上還不算讓他驚訝的話,最讓他感覺眼前一亮的是,李榮升有過在團中央任職的經曆。而且在前往團中央之前,他一直在齊省團省委任職,是不折不扣的團係人馬。身邊就有一名團係人馬,竟然讓他意外疏忽了,夏想還是不免微微有點懊惱。再一想也就釋然了,李榮升是品都市委書記,平常不在省委,他總共和李榮升才見過不到兩次麵,當然不會有很深的印象了。再一想品都市的戰略位置非常重要,北海艦隊的基地就在品都,由此也證明了李榮升也是深受重用。如此一想,夏想就心寬了許多,李丁山比他想象中成熟,也對齊省的局勢有足夠的了解,並非隻憑一腔熱情和激憤就冒然出手。夏想對李丁山有了信心,但並不表明李丁山就真有識人之明。其實也不能怪李丁山,怪隻怪,魯成良太自信了。一個過於自信但能力卻又不足的人,如果胸懷大誌,急於乾出一番大事,後果隻能是恰得其反——魯成良上任不到一周,就再次激化了矛盾,引發了齊省第一次正麵對抗,從而導致各方勢力都浮出水麵,劃分陣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