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孫習民、衙內和夏想會麵的同時,何江海也在一處秘密地點,和陸華城坐在了一起。雖說陸華城應約前來,何江海本該高興才對,但之前他做了一件事情,卻又讓他生了一肚子悶氣!是因為廖得益。出於好意,何江海在邀請完陸華城之後,也親自打電話給廖得益,也是以老友重逢的由頭,請廖得益也來一聚。不料廖得益卻一口回絕了,回絕就回絕好了,而且還說得十分乾脆,沒有一絲回旋的餘地,就讓何江海驀然火起。“謝謝何書記的好意,以後什麼老友聚會一類的事情,就彆通知我了,我抽不出時間,也沒多大興趣。”廖得益的回答很生硬,其實倒也不是他有多傲慢,而是值此人事調整方案二稿即將出台之際,身為組織部長,必須適當避嫌,避免和他人私下接觸頻繁。何江海將廖得益的話當成了劃出一條鴻溝的決裂之話,頓時大怒。本來他還有模有樣放低了姿態,說話的時候非常注意了方式和口氣,不料一口吃了個銅腕豆,硌得牙生疼,就再也裝不下去了,怒而說道:“得益,不要以為你可以獨善其身,你不要忘了,你是齊省人。”“謝謝何書記提醒。”廖得益淡然說道,“我就想管好自己的事情就行了,不想多操心了。”話一說完,直接就掛斷了電話。結果,就把何江海氣得夠嗆,就讓他在經曆了和孫習民之間的密談,和周鴻基之間的午餐,以及又邀請到了陸華城一起敘舊,三處開花三處結果的勝利喜悅,一次性被廖得益的冷漠衝刷得蕩然無存。從此,何江海視廖得益為最不歡迎的人。……好在陸華城今天的態度還不錯,就讓何江海憤然的心情,多少緩和了幾分。今天的老友重逢,除了陸華城之外,還有袁旭強以及省委、市委之中幾個中層乾部,一共五六個人會聚一堂,也算熱鬨。當然官場中人都有兩麵性,在市委會議上立場完全對立的陸華城和袁旭強,現在坐在一起,談笑風生,似乎看不出有過矛盾衝突。何江海更是如此,他的態度比以往任何時候都低調務實,而且積極熱情,儼然以眾人的老大哥自居——儘管說來,其實他並非眾人之中年齡最大者——再也沒有了以前以本土勢力領軍人物自居的傲然,還真應了一句話——形勢比人強。陸華城一邊附和何江海,一邊和每個人都熱情寒喧。聚會的地點,是一處郊外,類似於莊園性質的休閒會所。幾人坐在湖心亭中,輕紗籠罩,用來防止蚊蟲叮咬,又有絲竹之聲從水邊傳來,悠揚不絕,還有古代仕女打扮的服務員穿梭其間,穿著顯然是仿效盛唐服飾,個個胸前一抹紅豔與雪白,帶來了賞心悅目的效果的同時,又有觸目驚心的美豔。當然,入目之後,驚動的是色心。幾杯酒下肚,何江海又將因為廖得益帶來的不快拋到了腦後,目光從眾人的臉上掃過,又有了怡然自得的心態。他也知道現在夏想正在和孫習民、衙內吃飯,明是吃飯,其實是對決,相信今晚夏想並不會好過。他更知道,周鴻基現在應該正在策劃一著反手,事成之後,鹽務局的問題還會雷聲大雨點小,夏想肯定會大失所望。還有眼前的好處就是,將陸華城拉攏過來之後,趙牡丹的案件估計最後就是一個不了了之的下場,夏想又能如何?是,夏想確實是在中紀委的事情上小勝了一局,但表麵上的勝利隻是麵子上好看罷了,落不到實處,又有何用?下麵都是他的人,具體到每一件事情上,都是高高抬起輕輕放下的結局,夏想就會深深地體會到有力無處使的尷尬和無奈!在齊省之地,在具體辦事人員都是他的人手的情形之下,夏想還想在齊省為所欲為,還真以為他和葉天南一樣是無根無底的浮萍?想到得意之處,何江海差點忍不住笑出聲來。想到了葉天南,何江海就更得意了,因為他前天接到了葉天南的電話,還纏綿在病床之上的葉天南同誌真是癡心不改,還對齊省的局勢無比關注,又打來電話含蓄地點評齊省局勢,就差明確對他提出具體建議了。不過他並沒有等葉天南將話說完,就找了個理由中斷了通話,一個失敗者,在湘省失敗一次,又在齊省再次失敗,甚至還被夏想氣病了,直到現在還沒有全好——葉天南憑什麼對他指手畫腳?隻是一個不甘心失敗的無能者罷了!對葉天南下了結論之後,何江海的信心又重新回到了頂峰狀態,尤其是現在,麵對齊省一乾本土勢力的盛會,他感覺勝利的天平再次向他傾斜了,隻差一步,他就能再次在齊省一掃先前的失利和頹勢,重新煥發勃勃生機。唯一的遺憾就是廖得益。也罷,廖得益也是一時鬼迷心竅,相信以後形勢大變,他還會重回半島幫的陣營。……說話間,就提到了魯市的兩件案子,一是朱振波案件,一是趙牡丹案件。袁旭強大有深意地看了陸華城一眼,說道:“朱振波的案子,現在紀委方麵抓得很嚴,保密措施做得也很到位。至於趙牡丹的問題……”他的目光不動聲色地和何江海交流了一下眼神,“聽說現在證據確鑿,準備移交檢察院了?”陸華城正在低頭對付一塊雞肉,聽到袁旭強的問話,他將雞肉扔到一邊,說道:“初步證據表明,趙牡丹確實有經濟詐騙的嫌疑,不過暫時還沒有決定是不是移交到檢察院,聽說還有補充證據。現在的證據頂多判她個十年八年,如果再有補充證據,估計她一輩子就交待了。”何江海正端著一杯酒要向嘴裡送,一聽此話,臉色就有點動容,輕輕放下酒杯,歎道:“華城,趙牡丹也是我們的老朋友了……”“差不多就行了,是不是華城?”袁旭強也趁機上話,替趙牡丹說情,“不用非把牡丹向死裡整,自己人整自己人,不是讓外人看笑話嗎?”“就是,就是。”其他幾人也一起附和。“就是,就是。”陸華城也連連點頭,似乎完全讚同何江海和袁旭強的話,“不過趙牡丹的事情鬨得太大,齊省一枝花?嗬嗬,現在市局天天接到新聞媒體的電話,要求采訪,還真是全國出名了。想要壓下去,得需要一點時間和必要的手段,袁書記有什麼指示精神,可以說一說,我現在是暫時沒招了。”“至於朱振波的問題……”陸華城忽然壓低了聲音,一臉神秘,雖然沒有外人在場,又身處湖心亭之中,周圍幾十米都不會有人,他還是故意四下看了看,說道,“我聽說紀委抓瞎了,不敢再向深裡審了,準備就拿一個陷害外地客商和貪汙50萬的結論結案,充其量就是一個緩刑。”和改利對市紀委的掌控力度很大,朱振波案件的進展,連袁旭強都沒有聽到什麼內幕消息,陸華城的說法,他是第一次聽說。對何江海等人來說,也是如此。至此,何江海也好,袁旭強也好,就完全相信了陸華城已經再次回歸了陣營。又談論了一番局勢,基本上定下了基調,儘管陸華城並沒有明確答複何江海要如何處理趙牡丹——其實何江海最想要的結果就是趙牡丹判一個緩刑,然後被他雪藏,金屋藏嬌——但還是含蓄地表明了態度,會儘量保全趙牡丹,儘可能大事化小。在繼和周鴻基會麵、和孫習民會談之後,今天和陸華城的座談,完全達到了何江海想要的效果,就讓何江海頗為沾沾自喜。也是,如果鹽務局的問題最後雷聲大雨點小,如果達才集團的項目久拖不決,再如果趙牡丹的事情大事化小,甚至朱振波的問題也以輕判收場,夏想一係列的布局,全麵以失利而告終,他還有什麼威望可言?然後再等夏想大受打擊沮喪失落之時,他再驀然出手反擊,必定會將夏想打落塵埃!曲終人散之後,送走了陸華城,何江海和袁旭強同車返回,路上,又說到了袁旭強退下之後,誰會接任魯市市委書記的問題,閒聊一氣,眼見快到省委住宅樓時,何江海的電話又尖叫地響了起來。何江海還有點不太耐煩地接聽了電話,本來還想拿腔拿調幾句,因為天色已晚,如果沒有重大事情,以後最好不要現在打開電話,不料不等他先開口,對方就急急彙報了一件突發事件。何江海緊鎖眉頭,放下電話,想了一想,卻並不覺得事態有多嚴重:“旭強,孫省長出了點小狀況,不過事情不大……”聽何江海說出是什麼事情之後,袁旭強也認為不是什麼大事:“黔驢技窮了,估計又想來一出網絡逼宮,管他是誰乾的,反正照我說,頂多就是一出狗急跳牆的把戲。”何江海哈哈大笑,和袁旭強揮手告彆。何江海今夜是做了一個好夢,隻不過夢醒之後,有無數焦頭爛額的事情對他迎頭一擊,並以沉痛而無可辯駁的事實為他上了一堂生動的人生之課——彆高興得太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