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另一個特護病房,季長幸喜極而泣,看著季如蘭陷入了深深的沉睡之中,失而複得的喜悅充滿了心間。一個人隻有在失而複得之後才會感受到平常忽視的珍貴。季如蘭經過醫生的搶救之後,保住了性命——其實她受傷並不嚴重,隻是被強大的氣流衝擊,雖然避彈衣抵擋住了一塊木頭的直接撞擊,將她震傷,實際上內臟並未受到多大傷害。隻不過在強烈的驚嚇之下,再加上衝擊波的衝擊,閉過氣去,造成了假死的假象。經過搶救之後,脫離了生命危險,但奇怪的是,似乎是她的自我意識的強烈保護,又或許是心中一種執念,按照正常推斷之下,季如蘭應該蘇醒過來,卻依然昏迷不醒。不過還好,她呼吸平穩,就如睡著一樣,臉色也恢複了血色,甚至還有微微紅潤,就讓季長幸大為心安。在得知夏想在緊要關頭將避彈衣穿在了季如蘭身上,如此有擔當的男兒行為,讓季長幸肅然起敬。再加上他通過渠道得知吳曉陽的手下之所以偷襲夏想得手,全是因為季如蘭和夏想通話之故,就是說,如果不是季如蘭相約,夏想還不會險遭毒手,而季如蘭更不會差點送命,季長幸一生自認無愧於人,現在卻第一次感覺有愧於夏想。季如蘭的任性,也是他的縱容,如果不是他最初有雙手準備之心,季如蘭就不會一再刁難夏想,更不會在被夏想一敗再敗之後,她對夏想情愫暗生。而他最清楚季如蘭的性子,刁蠻任性之中,又有九頭牛也拉不回來的執拗!都是孽緣……季長幸無奈地搖了搖頭,憐愛地幫季如蘭蓋好被子,一轉身,鎮靜從容的氣勢重回臉上,一揮手:“去省委!”是該算總帳的時候了,季長幸胸中的怒火熊熊燃燒了。季家在嶺南低調多年,陳皓天是政治局委員,也不曾欺負到季家頭上,吳曉陽狂妄自大到連季如蘭都敢殺害的地步,當真認為季家沒有牙齒了?一個暴發戶一樣的貨色都敢欺負將有百年曆史的季家?季長幸邁出醫院的大門,正要上車,一抬頭,卻發現了古秋實。古秋實來到季長幸麵前,不失恭謹地問好:“季老好,我是古秋實。”季長幸當然認識古秋實,微一點頭:“古書記,來看望夏想?”“是。”古秋實答道,“我也要回省委,還有一件事情要和季老商量一下,不知季老是不是方便讓我搭個順風車?”季長幸是何等人物,一聽就知道古秋實肯定有要事要說,他很清楚古秋實維護夏想的立場,就點頭說道:“方便。”……省委,省委書記辦公室。陳皓天端坐不動,冷冷地看著眼前的來人——總政治部副主任穀昌。不錯,前來嶺南緊急處置吳曉陽事件的負責人、來自軍委的高層,是總政治部的一名副主任。穀昌是誰的人,陳皓天心裡怎會不清楚?儘管他已經做好了穀昌會偏袒吳曉陽的心理準備,但沒有想到穀昌會獅子大張口,提出諸多苛刻的條件,偏袒到了不問青紅皂白抹殺事實真相的地步,就讓一向淡定的陳皓天終於不再淡定了。穀昌提出的條件是,嶺南省委就張力刺殺吳曉陽事件向軍委做出詳細說明,並提供一份翔實的材料來證明省委和張力刺殺事件沒有直接的聯係。同時,張力由軍委帶走,交由軍事法庭審理。如果說以上要求還不算咄咄逼人的話,那麼穀昌隨後又對花無缺的事件做出的解釋說明,就完全是顛倒黑白的推卸之詞了。“花無缺爆炸案,是焦良和夏想之間的個人恩怨,經查實,和吳曉陽並無直接關係,卻和木風與夏想來往過密有因果關係。據推測,木風和孟讚之間發生交火,一死一傷,正是孟讚被木風擊斃,而焦良懷疑木風是受夏想指使,最終導致焦良遷怒於夏想,製造了血案。現在木風已經被控製,正在進一步審訊之中。同時懷疑木風也有刺殺吳曉陽的動機,因此,軍委很有必要和夏想接觸一下,就木風的問題,請他配合一下調查。”陳皓天官場沉浮多年,早已練就了養氣功夫,輕易不會動怒,不管對方多麼無理取鬨,甚至麵對政治對手一波接一波地潑臟水之舉,他也忍了,因為他相信是非自有公論,曆史,會還他一個公道。但他不能容忍彆人向夏想身上大潑臟水!而且還潑得如此無恥並且沒有底線。陳皓天的目光就寒冷如冰:“穀副主任,你說話之前,有沒有經過深思熟慮?”這一句話很生硬,等於是硬梆梆頂了回去,穀昌就臉色一變:“陳書記,您這話是什麼意思?”“是什麼意思?”陳皓天“啪”的一聲拍了桌子,“我還想問你是什麼意思?什麼叫夏想和焦良之間的個人恩怨?我告訴你,夏想根本不認識焦良是誰!焦良是誰,焦良是吳曉陽一手提拔的親信。我不知道你是從哪裡調查出來的結論,牽強附會將木風也牽扯了進來。木風是和夏想有私人關係,木風也和孟讚之間發生了衝突,但兩件事情不能混為一談。你將花無缺爆炸案說成是焦良對夏想的報複,完全是無稽之談!”“我不讚成您的看法,陳書記。”穀昌也不示弱地頂了回來,“軍方的調查很公正,技術手段也很先進,並且是在排查了許多人證物證的前提之下,您的看法雖然有一定的道理,但隻是一廂情願地猜測,沒有事實根據。”陳皓天被穀昌既強詞奪理又無賴的態度激怒了,他隻差一點就請穀昌滾蛋了,努力克製了自己接近失控的情緒,心中還納悶,從政多年,見過的無恥和無賴的事情多了,顛倒黑白比穀昌嚴重一百倍的官員也大有人在,為何偏偏受不了穀昌的胡說八道?都是因為穀昌不但是想掩蓋吳曉陽的罪責,還想借機黑夏想一把,是可忍,孰不可忍,陳皓天再次冷笑了:“穀副主任的意思是,張力你們帶走,花無缺爆炸案不了了之,吳曉陽安然無事,回京養傷,嶺南省委管教不力,要為張力刺殺吳曉陽承擔一定的責任?”穀昌毫不猶豫地點頭,一點兒也不臉紅:“對,事實已經很清楚了。軍委領導很震怒,對於嶺南省委領導的秘書刺殺軍區司令,感到震驚和不滿,對嶺南省委沒有加強對黨員乾部的管教,很是遺憾。同時,軍委領導還指示,希望夏書記能配合調查。聽說夏書記不但和木風關係不錯,和張力也有極為密切的私人關係,就很有必要請夏書記出麵澄清許多事實……”簡直是得寸進尺了!陳皓天差點失控之下罵上一句:“放你的狗臭屁!”還好,忍住了,從他升到處級之後,這句罵人的臟話就已經從他嘴中消失了。但今天又在心中翻騰,就在心裡毫不猶豫地送給了穀昌。“我不認為夏書記有必要出麵澄清,他是受害者,我的意見是,羊城軍區必須給嶺南省委一個說法,為什麼會有羊城軍區的現役軍人到花無缺去刺殺省部級乾部?”“我不認為羊城軍區有責任向嶺南省委解釋說明,相反,嶺南省委有必要向羊城軍區做出解釋。”穀昌寸步不讓。陳皓天站了起來:“穀主任,請回吧,我會直接向總書記彙報。”穀昌站了起來:“既然陳書記不配合軍方的工作,我也會向軍委請示,如有必要,會直接到醫院和夏書記進行接觸。”陳皓天一擺手:“不必了,我已經派警衛嚴密保護夏書記的安全,不會再讓軍方接近他,以免再出現不可預料的事件。”言外之意就是對軍方的完全不信任,也是明確地告訴穀昌,對不起,想接近夏想,除非動武。穀昌臉色變了:“陳書記,真的沒有餘地?”陳皓天不再回答穀昌的話,一揮手:“請!”直接就下了逐客令。穀昌臉色鐵青,轉身就走。剛走到門口又站住了,門口出現了兩個人,一個是古秋實,一個是季長幸。古秋實沒有說話,也沒理會穀昌,當他不存在一樣,側身閃過,季長幸卻是一伸手攔住了穀昌的去路。“穀昌,請留步,我有話要說。”穀昌認得季長幸——軍中高層如果有誰不知道季家,不認識季長幸,就等於白混了——他微一遲疑,還是向季長幸敬了一個軍禮:“季老好!”季長幸微一點頭,並不和穀昌握手:“剛才你和陳書記的對話,我和秋實無意中聽到一點,你堅持要讓夏想配合軍方的調查工作?”穀昌有點摸不清季長幸的態度,不象發怒,更不象會支持他的提議,但想起他前來嶺南之前得到的授意,依然堅定地點了點頭:“是的。”“好!”季長幸大聲叫好,十分肯定地說了一句令陳皓天和穀昌都大吃一驚的話,“我替夏想答應你了,而且我還提議,最好讓夏想同誌進京直麵軍委領導,也好將問題說個清楚!”陳皓天一下驚呆了,讓夏想進京進軍委,彆說能說清楚問題了,不有去無回就不錯了,季長幸難道因為季如蘭之死遷怒於夏想才有此一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