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瞬電光石火,齊斯連靈魂都跟著顫栗顫抖起來。
他應該是認不出阿遲的——
阿遲的變化,實在是很大。
距離他們上一次的會麵,其實並沒有過去多久,人的相貌不可能在短時間內大幅變化,但阿遲這段時間實在是被養的太好了,幾乎像是脫胎換骨一般。
以至於哪怕是和阿遲共事過一段時日、很熟悉他外貌的人,也不一定能認出此時阿遲。
他抽條許多,原本過於瘦削、能清晰勾勒出骨骼形態的麵頰也充盈起來,看上去也像有些肉了。
原本瘦得皮貼骨的身形,也養出了一層極薄的肌肉,這讓阿遲看起來體態修長卻不過分虛弱。大概也是因為身體上虧空的地方被補足了,連相貌都像長開來許多,眉如遠山,鼻梁挺翹而深,像是混合西域人的血統似的,是一種相當深刻的俊美。
他年紀當然不算大,現在看來,竟然頗有一種書香世家出身的風度,像是從小就被教養得極好的矜貴小公子似的。
這種變化絕不僅僅依托於外貌上的改變,更依托於氣質和心態上的變化。
譬如阿遲以往見到齊斯這樣的人時,或許有厭惡、抗拒,但與此都不衝突的,就是有著恐懼。
天生的對卑劣的強權者、對能肆意傷害自己的人的恐懼。
但此時這種恐懼感,因為有兄長的照拂,在不知何時,已經被相當大範圍地削弱了。
至少阿遲已經多了一個不去害怕的理由和後盾。
這種無聲帶來的改變,調和了阿遲性格中雙刃劍的那部分,至少他在此時看見齊斯時——
所在麵容上呈現出的最鮮明的情緒,也不過是微微蹙眉。
他見到齊斯,沒有想象中的畏懼。
更不是恨意……隻是單純的厭煩,和不在意了。
齊斯受到了朝廷律法的懲罰——阿遲是想過要複仇的,但是此時已經足夠了。不需要他再去做些什麼,也懶得再做什麼。
齊斯已罪有應得。
我怕你。也可以不再怕你。
這大概就是阿遲僅剩的一點情緒了。
但阿遲這種漠然的態度,卻比鮮明的嘲諷,還要刺痛齊斯。
——因為齊斯認出來了阿遲!
非常奇跡的,從那長開了的麵容當中,認出了屬於原本那個瘦弱不堪的少年的模樣骨骼。
在上次見麵的時候,香煙繚繞,他還是高高在上的齊公子。
而阿遲不過是一隻被他隨意擺弄在掌心中的螞蚱。
他隻是討厭阿遲而已,就可以肆意將這個普通困苦的少年置入於阿鼻地獄當中。
除非死,再不可翻身!
但現在,但現在……
齊斯非常的清楚,阿遲不知道是得了什麼奇遇——他現在,竟然攀上了一個很富貴的人家。
且這個富貴大戶,還多半是從彆處來的這座小鎮,所以他認不出來曆。
也不需要更多細節的判斷,齊斯就能知道現在的阿遲過得很好,非常好。簡直是因禍得福了——而相對的,他卻即將淪為階下囚,狼狽腐爛,在眾人的輿論當中接受唾棄。
這本不應該。
齊斯猩紅的眼睛,對上了阿遲那樣淡漠的神色,隻覺得他一點一滴神態當中都寫儘了輕蔑,以至於齊斯燃燒起了非同一般的恨意。
這種恨意來的莫名。就像是齊斯從最開始,就極為莫名地厭惡阿遲那樣——這種厭惡,便足以讓齊斯出手去毀了他。
而現在這種恨意,也足夠讓齊斯想殺了他!
阿遲已經放下了用來遮擋光線的珠簾,卻還是能夠感覺到齊斯的目光,尖銳、猩紅地從珠簾的縫隙當中透過來,直直的射向他,像是一把刀劍,要惡狠狠插在他身上那樣。
於是阿遲又多了些許的莫名。
——他的確是覺得齊斯莫名其妙。
真要說恨,也應該是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