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佑愣是被趙懿綁著沒能真正回家,家是可以回的,但是不出兩個時辰就會有人來傳,最後直接索性對外宣稱蘇佑周遊采風,采點民間書籍去了,然後留了蘇佑在昭華殿處理自己平時本來就不多的公務事,而且還有全勤例銀,畢竟在外人眼裡,他可是勤勉苦艱,親力親為。

實際上的蘇佑成天覺得自己遊手好閒,簡稱上司命令他帶薪擺爛。

昭華殿裡的東西照著他的需求各種添置,宮女太監湊在他手底下讓他用,活生生地給他弄成了他自己的房間似的,昭華殿主人趙懿的東西都沒他多,都住得沒他舒坦。

甚至因為蘇佑實在不喜歡這樣頹唐奢靡的日子,每天還是處理自己的公務,整理典籍,於是皇帝偶爾使用的書房也成了蘇佑的書房,筆墨紙硯皆是上乘貢品,種種擺設具是按照蘇佑喜好來布置。

蘇佑完全摸不透皇帝的心思究竟是什麼,也不敢忤逆皇帝意思,隻能自己無數次欲言又止,憋得難受,偶爾提起他也說得分外委婉,在昭華殿用午膳時,他麵對著一晚綠豆湯,佯裝憂思過度,有些低落。

趙懿還沒見過蘇佑這樣情緒失落,給他加了一勺糖,問:“怎麼這麼不高興?”

蘇佑囁嚅了幾下,小聲地說:“臣家裡小妹最喜歡綠豆湯,微臣看見這碗綠豆湯便想起來微臣家裡小妹的活潑模樣,現下已經兩月多未見,甚是想念,也不知道小妹現在可好。”

“不是有家信通傳嗎?”趙懿皺眉,很是不解:“日日進來,沒間斷過。”

“可雖說書信文字見字如麵,卻也總不如親眼所見解人憂思,不是嗎?”蘇佑難得反駁得有理有據,還抱怨了一聲:“而且微臣已經兩月有餘不曾見過了,微臣總害怕他們擔心,兩月的時間,又臨近端午,饒是采詩記錄風俗,也該回京述職了。”

“如此親人分彆,當真是十分傷身傷心的事,微臣……連飯都吃不好了。”這當然是借口,蘇佑吃不下飯純屬是因為熱的,上個世界有空調,這個世界就純是原始社會用皮肉和老天作對,基本上他每年夏天進食都很少,蘇府在外搜羅了不少廚藝好手,老祖宗哄著老父親責罵著,他才勉強吃幾口。

年年如此。

今年入夏卻是在皇宮,就算宮中廚子廚藝再高,吃食編出花來,也耐不住熱氣驚擾胃口。

往日趙懿不在,他都是要任性地把吃食留給宮人們的,反正他吃不下,宮人平日裡吃不到。

直到趙懿前幾天中午回來,看到了平時最守規矩的宮人圍成一圈吃得個個都是油,蘇佑縮在書房死活不肯吃,趙懿這才定下了每日都要看著他進食的規矩。

蘇佑不能忤逆皇上命令,在他眼光中不情不願地進食,但他從不吃,到勉強地吃,趙懿臉色都不太好。

趙懿似乎聽了他的話,修長手指放下碗筷,目光微深,在蘇佑臉上掃視而過,將他憔悴可憐模樣收攬進眼底,似乎當真動容,緩緩開口說:“你說的對。”

蘇佑心頭一喜,這是同意了?

他可以出宮了?那可太好了。

“是該傳喚小妹進來看看你了。”

蘇佑嘴角頓時愣住,自己沉默著又低下頭喝綠豆湯,。

理解能力劈了叉,原來還能這麼解決問題呢……

而且小妹指的是他家的小妹,又不是名字,皇上喊小妹倒是喊得熱切,絲毫沒觸到他說的意思。

他想出宮!想回家!他一點都不想和老板住在一起,雖然好吃好喝,還可以劃水擺爛,可是老板就是老板!

官大一級壓死人,按照他和皇帝的等級差異,他簡直就可以被壓成粉末了。

被嘲笑,被諷刺,還被戲弄,他都沒法說嘴,隻能乾巴巴受著。

還要接受奇怪的命令,給自己老板換衣服,穿衣服,還要伺候洗澡,天天圍著自己老板轉,而且轉得絲毫沒有個人鍛煉價值。

入夏後,很多皇帝的要求實在是難受,蘇佑越來越不情願做這些,一大早上就起床給皇帝更衣,皇帝清清爽爽地上了早朝,他自己熱乎乎地睡不回去,晚上睡覺也十分的難受,即使床鋪換了涼玉席,清涼耐熱,但是卻防不住體溫相貼的熱度,而且還是一個身形大他一圈,把他完全包裹住的大男人。

春春寒料峭時男人在棉被裡擁上來,算是個舒適的巨大暖爐,他被擁著攬著也算高興,但是養成習慣了,到夏天還要抱著他就很沒必要。

蘇佑有一次在趙懿懷裡被熱醒了,自己輕輕地脫開了他的桎梏,然而誰知道下一刻趙懿地手就下意識地摸了邊上,直到找到蘇佑才停止胡亂動彈,又把人抓了回去,臂膀環上腰身,下巴抵上蘇佑的頭頂,才心滿意足地繼續睡。

蘇佑一晚上沒睡,盯著黑夜懷疑人生。

他真的,一點都不喜歡大夏天還要被自己老板烘著溫度抱,又熱又悶,大早上還黏糊糊的。

立夏之後,起初暑氣沒有真正上來的那幾天,他還可以忍受,後來外麵日頭一日比一日烈,高溫炙烤,晚上暑氣就跟存了白日裡的太陽一樣,他就忍不了了。

晚上再睡覺的時候,他死活不讓趙懿抱,趙懿的臂膀來一次他就推一次,手腳並用,抗拒得劇烈,把趙懿都弄懵了,隱隱生氣,和蘇佑糾纏了一番,冷聲質問,才問清楚了緣由,也沒太執著,挪了一寸給蘇佑喘息散熱。

第二天昭華殿裡就有人送了冰,而且是切塊豪邁,猶如山巒一般淩駕而來,幾乎晃了蘇佑的眼,暑氣被冰塊驅散,整個昭華殿相比外界就像是開了空調,低了好幾度,任由外麵暑氣如何強烈難耐,內裡就是清涼如秋。

如此一來,蘇佑日子過舒坦了,終於十分乖順地給趙懿抱了,保證晚上不鬨騰,晚上有時候涼狠了還會自己往趙懿懷裡鑽。

夜深人靜時,隻有床外枝椏敲打紙窗,蟬鳴聲掠過耳邊,趙懿眼睛在軍營裡練過,夜晚也能視物,他看著起初死活不讓抱,用了冰後就哼哼唧唧地纏上來的人,萬分的無奈。

其實皇宮向來是過了端午後才陸陸續續開始用冰,誰知道總有人驕奢又矜貴,非要提前半月有餘就要用上冰,而且日日,時時都不能斷,否則就是要鬨的。

而且蘇佑從來都不是頑劣的鬨騰彆人,他就折騰自己,不吃不喝不睡,自己還無知無覺,隻認為是在正常不過的暑熱反應,卻不知道旁人著急心慌,又乖又氣人。

但是把人伺候好了,舒坦了,蘇佑就又像是長在了人心坎裡,踩一腳都可以惹人心神搖曳。

是一隻嬌裡嬌氣,還分外魅惑的妖精,比歌廊舞舫的藝伎還擅長掌控人心。

也不知道攝政王從哪個地方找到他的,分明無才無德,卻還是將他提到了自己眼前。

從此他野火燒心,日日猶如被貓撓抓,居然做出了瞞天過海的荒唐事,而且事事縱容破例,縱使他自己誌行艱苦,卻也還是做出這窮奢極欲的行為。

其中若要算個因果,竟是弄不清楚是他自己意誌薄弱,還是有人過於妖魅幻惑。

罷了,罷了,人都在他懷裡了,他也不追究太多,有時候就算理清因果,結局也不會改變。

蘇佑睡得太冷,腳尖發涼,下意識就把腳往趙懿身邊蹭,貼到了溫暖的皮膚後,自己才舒服地停止了動彈,趙懿眼底閃過笑意,把人抱緊了一些。

蘇佑自從有了冰後,就吃好睡好,心情好得恨不得吟詩一首,一場夏雨澆淋而來,雨點傾落,輕易散了外麵被太陽烘烤的暑熱,人間大好,大雨散儘後空氣清新,宜人舒適,尤其是蒼老而威儀的天邊處彎起一道彩虹,像是塗抹在昏黃上的鮮亮,蘇佑簡直喜歡得不行,趁著心情好溫度也好,自己換了一身的侍衛製衣,就胡亂跑出昭華殿散步。

趙懿也沒怎麼禁錮他的自由,就是他無法離開昭華殿,但是娛樂生活事事都由著他自己的意思來,要是昭華殿呆不住,也是可以在皇宮裡亂轉的,但是不能讓彆人認出來他是前朝官員。

蘇佑換了侍衛製衣就完全有恃無恐,畢竟深宮裡的人也沒見過他。

他在外麵待到彩虹斑斕褪去,燒紅如火的夕陽在天邊落了尾,才儘興準備回去,留戀地看了一眼天邊,還沒來得及轉頭,就有人撞了上來。

蘇佑還沒反應過來,撞上他的人就徑直又要倒下去,似乎成了一具無力僵直的屍體,他連忙伸手拉住,把人拉了回來,這才看清來人的臉。

是個宮娥,係統在腦子裡呼嘯作響:[AI!這是女主角!林柔雨!你撞大運了!]

蘇佑皺了眉,細細觀察,原著裡女主角占據戲份不多,描寫說她粉雕玉琢,素麵成妝,氣韻得體,猶如謫仙。

但他觀察良久,AI遲鈍的審美還是沒太大的感覺,反而林柔雨閉眼昏迷,眼瞼沉重,周身發紅滾燙,簡直像是收了一場烹煮的磨難。

這可是女主角林柔雨!未來的國母!

蘇佑連忙手忙腳亂地拖著人往太醫院跑,太醫院裡有趙懿留給他用的專門的太醫,他一去就徑直被請入了太醫院內裡。

蘇佑著急忙慌,太醫也跟著焦頭爛額,生怕自己醫術不精得罪了這位皇帝的心間至寶。

不過林柔雨隻是中暑外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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