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常年超量服.藥,嚴重損傷了人魚的神經係統,使他畏懼陽光。
帝國的統治者常住的宮殿,建在首都星最深處的彌南海溝裡。
星艦緩緩沉至海底,艙門剛一打開,陰冷感便撲麵而來。
陸雲挽忍不住低頭輕聲咳了起來。
他肩上披著一件黑色異獸毛皮製成的厚重大衣,身形依舊纖細挺拔。
在出門的那一瞬,陸雲挽突然將手指按在了唇上,用力揉搓了幾下。
不過刹那,唇上還沒愈合的細小咬痕又一次裂了開來。
原本毫無血色的嘴唇,忽然泛起了薄紅。
接著他終於放下手走出了星艦。
看到這一幕,緊跟著他走出星艦的楚玄舟呼吸一滯,幾天前營養艙裡的畫麵又從他腦海深處浮現了出來。
楚玄舟下意識將視線轉到一邊,不敢再看陸雲挽。
“攝政王大人晨安,請您向西邊走,陛下在起居室裡等您。”
身著墨藍色西裝的人魚走了過來,他略微敷衍地將手貼在胸口,不情不願地向陸雲挽行了一個禮,甚至連頭都沒有低一下。
他沒有給陸雲挽領路的意思。
攝政王輕輕挑了挑眉。
陸雲挽扶著手杖笑著站在原地:“好,不過請您轉告陛下,我會晚幾分鐘到。”
他不是第一次來彌南海溝,並且全帝國的人都知道,攝政王大人記憶力超群。
人魚緩緩看向陸雲挽,過了幾秒終於咬牙彎腰說:“我帶您過去。”
他沒有想到,攝政王居然會用遲到來做威脅。
陸雲挽又輕輕咳了起來——這一次他真不是故意的。
沒有原主記憶的他,的的確確不知道起居室在哪,更分不清什麼東西南北。
……
剛進起居室,撲麵而來便是一股異香。
隔著一盞巨大的水晶屏風,陸雲挽看到帝國的掌權者正側對著自己,用手指逗弄著缸內的遊魚。
他低頭站在了屏風後,複習起了有關對方的資料:
帝國的最高統治者名叫楚漳,他今年隻有不到六十歲,在平均壽命高達三百歲的星際時代還非常年輕。
但是超量用藥多年的楚漳,長相卻是不符合年齡的蒼老。
知道陸雲挽來了,楚漳連頭都不抬一下。
過了不知道多久,坐在不遠處的裴照安終於笑著朝這裡看了過來,他提醒到:“陛下,是攝政王大人。”
“哦,”屏風後的人終於轉過身來,“陸雲挽來了。”楚漳的聲音慢慢悠悠的,將架子擺了個十成十。
“是,陛下。”低頭的瞬間,陸雲挽忍不住默默翻了個白眼。
身為傀儡皇帝,也就隻配這樣給自己下馬威。
果然,楚漳並沒有叫陸雲挽坐下,而是越過他看向了站在後麵的楚玄舟。
他像是沒見過這個兒子似的將少年打量了一番,“你和你母親很像。”語畢突然曖.昧又不屑地說,“怪不得攝政王會喜歡。”
楚玄舟的母親曾是星際有名的交際花,除了楚漳外,還與帝國許多高層有過曖.昧關係。
楚漳是在說他的長相,更是在諷刺他跟在陸雲挽身邊的事。
少年沉默著垂下眼眸,適時露出了脆弱的神情。
實際上生活在下等星的他,完全不介意這樣的評論。
“都坐吧。”
“是,陛下。”
陸雲挽後退一步,坐在了右側的沙發上,再次輕聲咳了起來。
聽到陸雲挽肺部傳來的雜音,看清他唇上的細小傷痕後,楚漳忍不住笑了出來,同時在心中勾描起了當時的場景。
“沒想到攝政王大人真的病了……聽說還和楚玄舟有關?”
陸雲挽笑了一下,他沒有避諱這個話題:“是。楚玄舟殿下忽然血統覺醒,不小心將我拉到了水下。”
“哦?那你沒有窒息嗎。”
聽到這裡,一直沒有說話的裴照安,甚至於剛才那個帶陸雲挽進來的人魚也跟著一起笑了起來。
楚漳是故意這麼問的,像他這種沉迷聲色的人,早在看到陸雲挽嘴唇的第一眼就知道發生了什麼。
他在用這樣的方式羞辱陸雲挽。
楚玄舟忍不住觀察起了陸雲挽的反應。
剛才咳完,陸雲挽的聲音還帶著幾分沙啞,他一邊笑一邊輕輕地旋了旋手杖,然後抬頭對楚漳說:“我吻了九殿下,讓他渡氧氣過來。然後,我們在池底呆了一會……”
聽到陸雲挽的話,楚漳的心情大好:“攝政王大人的玩法果然新鮮。”
楚漳雖然是個傀儡,但他不是傻子,被身為人類的陸雲挽架空這麼多年,他的心中滿是怨氣與仇恨。
隻有在這個時候、在陸雲挽被自己貶低的時候,他才能獲得一種淩駕於對方之上的快感,讓自己忘掉這麼多年的屈辱。
楚玄舟意識到,陸雲挽在故意順著對方的話來。
可身為攝政王的他又為什麼要這樣做?
幾秒鐘後,楚玄舟的思緒被陸雲挽的輕咳聲打斷。
裴照安關切的問了他兩句,楚漳則不屑地說:“人類果然脆弱。”
陸雲挽沒有反駁,更沒有一絲一毫的不悅,他笑著用絲帕擦乾唇邊的血跡:“是的,陛下。人類一向如此。”
一點血漬將陸雲挽的嘴唇染得愈發紅,配著蒼白的皮膚與濃黑的睫毛,他就像一朵開至荼蘼將要凋零的罌粟。
起居室裡突然安靜了下來。
大概是因為陸雲挽太過配合,楚漳也覺得沒意思。
他擺手說:“好了,下周有例會,攝政王就留在首都星主持會議,等它結束後再離開吧。”
實際上不用他說,陸雲挽依舊會主持這場會議。
但作為一個空殼皇帝,楚漳一向很享受這種擁有權力的錯覺。
隨著他的動作,那個穿墨藍色西裝的人魚連忙走來,將一隻小瓶子放到了楚漳的手上。
藥物成.癮嚴重的他,必須定時攝入這些東西。
“是,陛下。”陸雲挽從沙發上站了起來,緩緩退出了起居室。
濕冷的深海,每一秒都在折磨著陸雲挽。
不隻是肺,他身上的舊傷甚至於骨骼都疼痛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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