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7章

所有人都知道, 在陸雲挽麵前嘴硬,絕對得不到什麼好果子吃。

有了那兩個人開頭,後麵的人也劈裡啪啦地將他們的計劃通通說了出來。

唯恐說慢一點, 他想好的台詞就被彆人搶了。

陸雲挽自始至終微笑著站在這裡, 一言不發。

他冷靜的模樣喚醒了人們記憶中所有有關攝政王的恐怖傳說,身著華服的皇子皇女們完全失去了慣有的優雅與高高在上,一個一個地看著狼狽極了。

準備時間畢竟隻有短短三天。

這群人的計劃可謂是漏洞百出,無腦又簡單。

沒過幾分鐘,他們就將自己知道的一切通通道儘。

等到說無可說的時候, 宴會廳裡隻剩下了急促的呼吸聲在一遍一遍回蕩著,訴說著主人的緊張。

他們站在那裡一臉緊張地看著陸雲挽, 觀察對方對自己話的反應。

可是實際上,他們說的話完全沒有落入陸雲挽耳內。

攝政王的身體糟糕透了。

對於陸雲挽來說, 能夠站在這裡已經算是奇跡。

他雖然渾身是血,可是到現在仍舊固執地不願意坐下。

今天陸雲挽迫不得已將自己的傷口展示給了眾人。

但是這並不意味著他也不願意展示自己的脆弱與妥協。

攝政王的腰背挺直,比這裡的任何一個人都要優雅。

在那群皇室成員的注視下,陸雲挽的手指再一次從罌粟花的花瓣上擦過。

沉默間,一個身著中將軍服的衍微軍團成員快步走來, 在陸雲挽瑟耳邊低聲說了些什麼。

攝政王點了點頭。

等那個中將離開之後, 陸雲挽又垂眸笑了一下,他並沒有就此放過這些人,而是反問:“隻有這些?”

也不知道是不是錯覺,他們看到陸雲挽的話音落下之後,前方的軍團士兵臉上又多了幾分殺意。

陸雲挽的語氣意味深長。

不遠處的皇室成員們麵麵相覷。

他們確定已經將自己知道的一切說了出來,但是聽陸雲挽語氣……難道說攝政王的人調查出了什麼自己也不知道的消息?

瞬間, 這群人便以懷疑的目光向自己的同伴看去。

帝國不會有人質疑陸雲挽的能力。

在他們看來, 陸雲挽既然這麼問了, 那麼絕對是發現了什麼。

想來想去答案似乎隻有一個:陸雲挽的受傷不是意外!真的有“同伴”偷偷背著他們,打算趁這個機會也向陸雲挽動手。

“……攝政王大人,後麵的事還有您的受傷絕對和我無關!”想到這裡立刻有人搶先說,“但是,但是……他,我之前聽他說過,有機會一定要將您從這個位置上拉下來!”

說話間,那人快步向前,向陸雲挽行了個大禮,同時伸手指向身邊另一位皇子的鼻尖。

他的手指還在不斷顫抖。

人魚的話擲地有聲。

末了,像是擔心陸雲挽不信自己的話似的,他還將自己的光腦拿出來,抖著聲音說:“……我是有證據的,當年……當年我將他的話全部都,都記下來了。”

聽到這裡,陸雲挽笑得愈發燦爛,同時在心底裡暗自叫他蠢貨。

這群人一個一個實力不怎麼樣,但是提防起自己的兄弟姐妹來,還是挺有一手的。

陸雲挽當然不會不信他的話。

身為攝政王的他實在是太清楚,彆說是這個皇子在背地裡罵過自己了。

整個宴會廳裡說人加起來,沒有在後麵說過自己壞話的人,恐怕一雙手都湊不齊。

甚至如果陸雲挽沒有記錯的話,現在與自己告密的這個皇子,當年也曾阻止自己成為攝政王。

果不其然。

那個被同伴指著鼻子的人魚立刻著急起來。

“你在說什麼!”他咬著牙瞪大了眼睛說,“你竟然還說我?你自己也在背後說過攝政王,你說想要殺了他的——”

偌大的宴會廳瞬間變得混亂起來。

人魚引以為傲的高貴與力量頃刻間蕩然無存,他們一個一個變得無比狼狽。

可是現在,除了陸雲挽以外完全沒有人有空欣賞這場大戲。

皇室成員們一個一個互相指責,費儘心思指認著自己心中最有可能偷襲陸雲挽的人。

就在這混亂之中,陸雲挽緩緩將視線落在了楚玄舟的身上。

——人魚帝國以藍色為尊,今天的宴會廳裡,大部分人身著的禮服都是深淺不一的藍。

此刻陸雲挽和楚玄舟相距不遠,在眼前這一大片藍色的阻隔下,他們卻像是站在大海的兩邊似的。

楚玄舟看到,陸雲挽似笑非笑,他的視線中有無奈也有疲憊。

人類張了張嘴,似乎是想要說些什麼,但是下一刻便再次將視線移開。

就在剛剛兩人四目相對的時刻,楚玄舟突然明白了陸雲挽想要告訴自己的……

信任。

這個處處寫滿了虛偽的帝國,最難能可貴的就是信任。

哪怕是血親之間,也鮮少會有信任。

……可是陸雲挽卻將它給了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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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雲挽平常都將這群蠢到沒邊的皇子皇女看作空氣。

但是顯然,他們彼此卻將對方當做對手看待與防備,平常一直在盯著對方的一舉一動。

今天這場宴會上,陸雲挽隻是開了一個頭,他幾乎什麼話也沒有說。

可是皇室成員們竟然當著數萬人的麵,清清楚楚地將彼此的老底揭了開來。

場麵看上去著實滑稽又可笑。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陸雲挽終於看膩了這一切。

他微微抬手,纏滿罌粟花手杖的尖端撞擊石質地板,發出一陣清脆的聲響。

這個聲音一點也不大,卻在頃刻間讓周圍的人安靜了起來。

剛才吵個不停的皇子皇女們紛紛閉上了嘴,而同地將視線落在了陸雲挽的身上。

明明自己的人已經將宴會廳圍了個水泄不通,看上去和政變沒有什麼區彆。

可是陸雲挽竟然在這個時候裝作無辜地笑道:“今天是楚玄舟殿下回歸皇室的日子,宴會還沒有結束,既然一時半會間殿下們也無法說清剛才那件事的原委,那麼就不再耽誤約會的時間了。”

……陸雲挽要放過他們了?

眾人心中不由一喜。

可是簡簡單單將這群人放走,顯然不是陸雲挽會做的事。

還沒有等他們向陸雲挽道謝,就聽到他再次開口。

這一次陸雲挽的表情突然嚴肅了下來,他用冰冷的語氣說:“我不會冤枉任何一個人,但是……還請大家理解,我必須將今天的事件調查清楚,不能隻聽一麵之詞。”

在攝政王強大氣場的壓迫下,眾人愣了一下隻能點頭。

陸雲挽微微抬起手,他身邊身著黑色軍服的衍微軍團士兵立刻再次向前,徹徹底底地將這群皇子皇女困在了原地。

他說:“等調查結束,我會親自向被誣陷者道歉。”

陸雲挽的話音落下之後,士兵便立刻向前,將這群人帶離了宴會廳。

他們睜大了眼睛,臉上滿是恐懼。

自己就是最了解自己的人,帝國這群皇室成員很清楚,如果陸雲挽真的要查的話,他們絕對沒有一個人是乾淨的。

……完了。

這一次真的引火上身。

……

當局者迷,旁觀者清。

在這群人被士兵帶走的同時,宴會廳角落的其他人魚貴族眼裡除了驚恐外還有慌亂。

——眼前一堆人魚再怎麼草包愚蠢,都是皇室成員,是未來帝國繼承者。

可是陸雲挽竟然這樣光明正大地將他們從宴會廳上帶走了?

……被楚漳邀請參加這個宴會的,或多或少都對陸雲挽抱有敵意。

可是就連他們,也隻能眼睜睜地注視著一切進行下去,沒有立場也沒有資格與實力打斷。

不知道在什麼時候,陸雲挽的實力已經能夠徹底控製這個帝國。

最最重要的是,身為人魚的他們,對陸雲挽的恐懼已經刻入骨髓。

幾個人魚麵色蒼白的被帶了出去,他們甚至不敢想象離開這裡之後將要發生什麼。

等這幾個人的身影徹底消失在門外,將巨大宴會廳緊緊包圍的士兵行了一個軍禮,紛紛沉默著退了出去。

與此同時,宴會廳的角落忽然響起一陣管風琴的樂聲。

這樣美妙和緩的音樂,在宴會廳裡顯得尤為突兀。

但是陸雲挽卻像是對此毫無感知一樣。

等到眾人反應過來的時候,陸雲挽的手中已不知什麼時候端起一隻高腳杯。

他站在宴會廳的最前方,緩緩朝著後麵的人揚起。

下一刻,宴會再度開始。

哪怕早就知道陸雲挽是個瘋子,但是今天親眼看到對方隱藏在優雅表象下的瘋狂一麵,還是令眾人感到心驚。

管風琴的樂曲還在繼續,所有人都在陸雲挽的壓迫下僵硬地轉過身去朝著同伴舉杯,裝作什麼事也沒有發生。

隻有徹底被陸雲挽的模樣嚇到的楚漳趁著這個時候逃似的離開了這裡。

原本聚在前方的人向後散去,不多時這裡隻剩下了陸雲挽還固執地站在原地。

“咳咳……”背對著宴會廳眾人的陸雲挽終於忍不住咳了起來,他的咳嗽聲撕心裂肺。

儘管提前服用了藥物,但是失血過多帶來的眩暈感還是一陣又一陣地向他襲來。

就在這個時候,陸雲挽的手忽然脫力,黑紅相間的罌粟手杖從他手下脫出,朝著一邊摔去。

下一秒就要撞上地板,摔個粉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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