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葳想到便又問:“那你一個月去一次難道客戶不會不滿意嗎?”
她隱約記得自己來這地方已經一個多月,這一個月的時間裡他隻消失一整天。
對這一片她從未涉足過的領域,她屬實有點好奇。
祁元潛聽到這裡的時候隱約覺得有哪裡不對勁,不就是殺個人,怎麼還扯上客戶。
而且鄭葳現在的眼神,憐憫中帶著幾絲興味?
他沒看錯吧。
祁元潛冷靜叫停:“等一下,我們剛剛在討論什麼問題?”
鄭葳自覺這話題屬於十八禁,不能被孩子聽見,衝他擺擺手,讓他低頭,湊到祁元潛耳朵邊小聲說:“我們不是在討論你被富婆包養了的二三事嗎?”
祁元潛的耳朵瞬間爆紅:“不是,我沒有。”
鄭葳回過神,“那你以為我在問什麼?”
祁元潛堅決不肯說:“沒什麼。”
他對著鄭葳解釋道:“恰巧遇到了之前的一個朋友。”
說到這祁元潛艱難地組織了一下語言:“他被富婆包養。”
“所以你說的朋友到底是不是你自己。”
祁元潛快速回答,生怕慢一秒這鍋就到自己頭上:“不是!”
雖然很好奇這個真的被富婆包養的朋友,鄭葳還是在揪著剛才的問題不放:“但是我還是很好奇,你剛才到底以為我們在討論什麼問題。”
祁元潛:“還有一堆年貨沒翻,你不繼續看了嗎?”
鄭葳癟嘴,他這是明顯是怎樣都不肯說了,隻能繼續指揮鄭章翻年貨,把年貨都看個遍,又指導家裡剩下三個手腳健全的男人,把東西都規整入庫,能用的就直接拿出來用。
沒有一定要下地的理由,她就趴在炕上趴著,如果一定要下地,就得鄭章扶著她慢慢挪。
祁元潛實在看不下去,忍不住問:“我給你揉一揉會好受一點,不至於像現在這樣走路都費勁。”
忍到現在才說,是因為鄭葳畢竟傷在腰上,腰又是一個比較敏感的位置。
男女有彆,他們雖是名義上的夫妻,但兩人之間從未逾舉。
今天跟她說要給她揉一揉,屬實有一些冒犯。
鄭葳心裡沒有祁元潛那麼多想法:“你會嗎?”
“我之前在部隊裡,經常要麵對各種跌打損傷,對於這個也算久病成醫。”祁元潛解釋得很詳細,就差給自己貼上靠譜倆字。
那這還猶豫什麼,鄭葳把身上的被子掀開:“快點,我希望經過你的手,我就能恢複如常,健步如飛。”
“那可能有點難,受傷之後一定要休養一段時間。”
不然怎麼有那麼一句話,傷筋動骨一百天,閃到腰雖然不是傷筋動骨,但也肯定需要一段時間才能恢複。
祁元潛的手放到鄭葳腰上時,覺得自己好像說了大話,他那個位置很少給人複位正骨,這個經驗真的算不上豐富。
正是騎虎難下的時候,不會按也得繼續按下去。
而且女孩子的身體跟大男人的身體不一樣,軍營裡的大老爺們都跟鐵打的似的,如何用力都沒事。
祁元潛按下去發現鄭葳腰肢柔軟,讓他不敢用力,生怕使點勁就斷了。
鄭葳趴在那裡,感受不到什麼力的作用,於是問:“你是不是今早沒吃飯,沒有力氣啊?”
祁元潛的動作一滯:“我怕用力,給你按壞。”
鄭葳:這是什麼虎狼之詞,還用力會按壞。
她把自己大腦中的黃色廢料甩出去,“你正常力氣就行,就這樣按到來年也不會好。”
至於什麼大膽的說,使勁按,她守得住這種話,她絕對不敢說,她還沒活夠呢。
祁元潛身上的肌肉那可不是假的,真要使勁,她能表演一個當場去世。
聽到鄭葳的吩咐,祁元潛小心翼翼地按到了實處,是的他剛才一直在給衣服和空氣按摩。
終於按到腰上,他的心尖尖都在發顫,總覺得隔著衣服能感受到她肌膚的柔嫩。
才按了兩下,祁元潛頭上就冒出汗珠,這樣實在是太累,怕用力傷到她,又怕力氣太小被她嫌棄。
鄭葳告訴他哪裡最疼,祁元潛就以那塊為圓心用力揉,聽到鄭葳是舒服,而不是痛苦的吸氣聲,他才放心地繼續按摩。
不得不說祁元潛的正骨還是有兩下子,連著兩天的按摩加熱敷,到了第三天,鄭葳已經可以正常下地走路。
鄭葳這人真是好了傷疤忘了疼,腰還沒完全好,就出門看熱鬨。
到了年根底下,各個地方都熱熱鬨鬨的,喜事一件接著一件。
就比如今天孫有餘家傻子兒子成親,這個孫有餘的傻兒子跟孫晴天淵源不淺。鄭葳還記得她剛來村裡沒兩天,孫晴天被她叔嬸賣掉,嫁的就是這個傻子,這親事被孫晴天大鬨一場給取消掉。
孫晴天定親的彩禮錢,被他叔叔孫求財拿去走關係,去鄉佐家裡做了小總管,本以為能憑此跨越階級,但孫求財被鄉佐打了一頓逐出家門,現在還在家裡躺著養傷呢。
孫有餘家傻兒子有個很好聽的名字,叫孫彥涵,他原本是個小神童,過了童生試,但是因為淋雨發了高熱,燒退之後,人就變成了一個外人口中下雨壞天不知道往家裡跑的傻子。
孫有餘家還算有幾分家資,聘禮給的高一些,取回來的新娘子就是家裡貧寒,目的就是為了那高價聘禮。
孫有餘夫妻也是有兩分智慧,雖然娶回來的這女子目的為了錢,但這女孩在四裡八鄉的名聲還不錯,做事勤懇為人樸實,而且這女孩愛錢也是有原因的。
為了給身子骨不好的爹娘看病,把自己嫁給傻子。
還是挺讓人敬佩的。
況且孫彥涵除了人憨傻一些,沒彆的不好。家裡有餘錢,公婆和善,家裡隻有這一個兒子,未來就是兒媳做主。
有時候傻人比壞人強。
聽說孫有餘因為兒子成婚,特意雇了一個戲班子來唱戲,鄭葳就忍著腰還不太舒服,帶著祁元潛鄭章和宇文允出來看熱鬨。
畢竟這年頭的消遣不多,看戲就算得上一個。
祁元潛買回來幾本書,有兩本話本子,正戳鄭葳的興趣點。剩下的幾本都是聖人言,是鄭葳不愛看,但一頁能看很久的類型。
看書和聽戲是不一樣的感受。
鄭葳非常熱衷參與村裡的各項活動,這導致她雖然沒來村裡多久,已經跟村裡人混熟了,現在沒人拿她當外人。
尤其是鄭葳家隔壁孫全財和他老娘去世的喪禮,鄭葳去是因為隔壁大姐對她很好,這成為她積極融入村裡的一個信號。
而且這村裡都是一個老祖宗,在白事上出力一個非常容易拉好感。
結果就是,鄭葳到孫有餘家,有人見到她,積極地帶她到處看新房。看新房很有意思,但她這次的目的主要是為了來聽戲。
鄭葳問那個拉著她的婦女,一連串問了三個問題:“大姐,我聽說今天有戲班子來,啥時候開始啊,上哪兒看啊,我咋沒聽見聲兒呢?”
這女人是孫家村嫁去彆村的姑奶奶,是孫有餘的侄女,叫孫香娟。
孫香娟:“戲班子那得是晚上才會開始演。”
鄭葳皺眉:“哎呀,我都忍不住想看了,我從小到大就沒看過幾次,聽說有戲看我就巴巴跑過來,沒想到來早了。”
這話不假,在宮裡的時候她忙著上各種私教課,沒啥時間看唱大戲。就算有時間,她寧可看話本子也不願意看戲,沒辦法,沒有那個欣賞能力,唱戲咿咿呀呀的,她實在欣賞不來。
沒想到有一天,她會帶病看戲。
孫香娟哄小孩子似的哄她:“沒事,馬上新娘子到了,先去看新娘子,看完新娘子留下吃飯,吃完飯就能看戲了。”
隨後把鄭葳送回吃宴席的地方,祁元潛已經就座,孫晴天也坐下,他倆之間隔著一個空座,位置大概是給鄭葳留的。
鄭葳轉頭跟孫香娟說:“大姐,我回去了,你去招呼彆人吧,不用管我,咱都自己人。”
“好,我那還有事,就先不管你,有什麼事你就叫我。”
鄭葳見到孫晴天第一句話就是:“你怎麼會來?”
差點就成了這場婚禮的主人,這關係怪尷尬的。
孫晴天揚高聲音回答:“你看你這話說的,我為什麼不能來,主事的一個是我叔,一個是我嬸子,今天成親的是我哥我嫂子,我不來這還像話嗎?”
說完這冠冕堂皇的一席話,孫晴天覺得真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跟小寡婦湊得近了,自己都變得不要臉不少。
鄭葳很不優雅地翻了一個白眼,不知為何,自從知道孫晴天和她一樣同為穿越者,她在心裡覺得孫晴天親近不少。
更願意把她當作朋友對待,而不是放在一個敵對者的位置。
到了上菜的時候,鄭葳才知道孫晴天來參加婚禮的真正原因。
這場宴席使用的點心,都是出自孫晴天的手筆,作為供應商她不來屬實不像話。
這場喜宴的規格不低,鄭葳給的定義是相對村裡的其他人。從連點心都是孫晴天出品,就可見一斑。
孫晴天買的點心,說是走平民路線,但那都有成本價,再是便宜,她也不能賠本賣。
所以她買的點心,大多數人都是偶爾買一次改善生活,能天天都吃得起,那都是不差錢的人。
就像是一個農村婚禮,用好利來做份菜。
不算頂高檔,但也拿得出手了。
到了新郎輪桌敬酒的環節,不是新郎的兄弟跟他一起敬酒,是孫全財帶著兒子和兒媳一桌桌地敬酒,順便把人介紹給新兒媳,讓她認清楚彆人都是什麼親戚,該怎麼叫。
兒子不頂事,就相當於把家事直接交給了兒媳。
鄭葳覺得這個敬酒形式很好,特彆接近後世的婚禮,女人不是披著蓋頭坐在新房裡,等著喝得醉醺醺的丈夫回來。
她在想如果她還是公主,那她要是成婚,是駙馬披著紅蓋頭,還是她披著蓋頭?
隻能是且必須是駙馬披著蓋頭。
祁元潛見她一直盯著新人,眼睛亮晶晶的,還以為是羨慕他們的儀式:“在想什麼?”
鄭葳看了他一眼:“你說成婚像傳統一樣,在婚房裡坐著比較好,還是像孫家兒媳婦這樣出來敬酒好一點。”
祁元潛不假思索:“那肯定是坐在婚床上比較好。”
鄭葳:好的,看來他更願意坐在婚床上等,有品位,就給他這個機會。
吃完飯,梆子聲一敲,鄭葳心心念念的小戲開演。
戲曲很能反映地區特色,兗州的小戲就跟京城的戲曲差彆很大,一個婉轉柔美,一個粗狂豪放。
坐的是那種沒有靠背的凳子,鄭葳時不時地揉一下腰。
孫晴天看她一直揉著腰,啐了一口,小聲道“你可要點臉吧,生怕彆人不知道你昨晚乾了什麼似的!”
鄭葳無辜臉,我怎麼不知道我做了什麼。
孫晴天:就一夜七次郎的那種事唄,至於弄得人儘皆知嗎!
她順著孫晴天的視線,停在自己揉腰的手上,解釋道:“我伸懶腰的時候,不小心把腰閃了,現在還沒好。”
孫晴天無語:“你騙人也編個像樣點的理由,哪怕說自己搬東西的閃到腰也行,我就沒見過有誰伸懶腰能閃到腰的。”
鄭葳更無語:“你不相信的話,我也沒辦法。”
等到戲班子散場回家,鄭葳才想明白孫晴天眼裡的意味深長,到底是為了什麼。
她不會是誤會了什麼。
臨近過年,附近的喜事一件接著一件,前兩天是孫彥涵成親,今日隔壁孫求財家就有媒人上門定親。
定親對象是孫全財大女兒孫晴月和一個鄰村的鰥夫男人,臘八是個好日子,早上鄭葳在熬煮臘八粥的時候,聽到隔壁的吵鬨,她沒忍住跑出去看。
就看孫求財家一改多日的低氣壓,孫求財老婆站在門口揚眉吐氣似的讓送聘禮的,把箱子往院裡搬。孫求財也不像之前一直趴在炕上,老太爺一樣坐在院裡的凳子上,跟未來女婿說話。
未來女婿低眉順目地弓著腰,更襯得孫求財特彆威風。
孫求財的這個未來女婿雖說是鄰村人,平時在鄉裡做小買賣,做了不少年生意,沒少賺錢。
按理說家裡有錢,不缺媳婦,可他長得有點不太儘如人意,前一任老婆病死,留下一個三歲大的孩子。
老婆剛病死沒半個月,他就讓媒人給他找媳婦,美其名曰為了孩子。
媒人給他介紹了幾個老實本分但長得差了點的女子,他都沒看上,一眼就瞧上了長得嬌媚可人的孫晴月。
孫晴月老老實實不作妖的時候,給人留下的印象很不錯,算是一個小家碧玉的美人。
加上孫晴月在吊著異性方麵,有著一套傳自她母親的經驗,夏尚偉一發不可收拾地墜入了孫晴月為他編織的愛河。
孫晴月會同意定親,主要是看上的他的多金本質,雖然這人長得醜,但她喪心病狂要的那些聘金他都同意。
孫家這段時間為了孫求財治病,可謂是掏空老底,正不知道哪裡搞點錢過年呢。
本來正在家琢磨,是不是在孫晴天身上搞點錢來花,由於他們這一陣沒在蘇晴天身上討到好處,貿然不敢向孫晴天下手。
瞌睡正好有人送枕頭,如此冤大頭,哪裡還能找得到?
孫晴天聽說這消息,半下午趕回來,那時候夏尚偉還在孫家沒離開。
屬於孫家的熱鬨她是一次也不想錯過,哪怕要趕一小時的鄉下土路。
要說這夏尚偉跟她之前還算有點交情,同為在鄉裡做生意,低頭不見抬頭見的,夏尚偉那個去世的妻子經常帶著孩子到孫晴天的攤位前買點心,偶爾妻子不方便,他便自己來,一來二去就熟悉起來。
孫晴天剛知道這未來妹夫就是夏尚偉,心裡痛罵渣男賤女不要臉,人家老婆去世還沒一個月,這倆人就勾搭在一起。
自從這夏尚偉成了孫晴月的未婚夫,孫晴天跟他就再也沒能繼續相處下去的可能性,此時不噴更待何時。
去孫家無差彆掃射一番,在撕逼這方麵這一家子加起來都不夠孫晴天一個人撕的。
愣的怕橫的橫的怕不要命的,孫晴天就是那不要命的。
孫晴天這次回來的著急,沒帶點心回來,去孫家嘲笑了一番,就去鄭葳家裡坐了坐。
鄭葳家現在都快成為孫晴天的第二個家了,孫晴天每次有事回村,不管目的地是不是她們家,她都一定要來坐一會,討杯水喝。
以後可以討杯茶,因為祁元潛去州府,還帶回來一包茶葉,喝膩白水,這茶葉即便口感不如他們之前喝得好,接受落差都很快。
就是茶葉喝得多了,晚上容易睡不著,喝了一天茶葉的四個人大眼瞪小眼直到半夜,才最終睡著覺。
鄭葳在孫晴天剛坐下,就給她盛了一碗早上熬煮的臘八粥。
沒辦法早上熬了一大鍋,用日常做乾飯的量熬粥,出來的成品數量可想而知。吃到中午也沒吃完,她恨不得見一個人就發一碗出去,不過她還沒蠢到到處當冤大頭,那不是就怕彆人不知道我們家有錢的傻子嗎?
粥越熬越香,在鍋裡咕咚快一整天的臘八粥甜香濃糯,孫晴天一進屋子就聞到一股勾人的甜味,竟是這粥的香味。
原來今天竟是臘八,被她給生生的忙忘了。
就算沒忘,她對待早餐也是非常的糊弄,對付一口能保證一上午的所需營養足夠就行。
香甜的濃粥還冒著熱氣,孫晴天一口氣吃完,喝完之後,她怒視鄭葳:“都怪你。”
鄭葳一臉懵,怪我什麼?
孫晴天癟嘴:“這粥好好喝,吃完以後我都沒有奮鬥欲。”隻想躺平。
&nb-->>