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我一來,就吃得這麼寒酸。
鄭葳用還沒用過的筷子,給孫晴天和祁元潛各夾了一筷子醬菜,溫柔的說:“快吃,彆客氣。”
這一小罐子醬菜,吃掉的話她自己傷心。扔掉又怕被孫晴天知道會傷心。
怎麼做都為難,趁著人多力量大,趕緊吃掉。
或者孫晴天吃完發覺這味道實在太難吃,自己把剩下的給帶走。
孫晴天把第一口送到嘴裡的時候,不負眾望,差點吐出來,也就是顧忌這是在彆人家,沒有給吐出來。
連著喝掉半碗白粥,才把嘴裡的那股子怪味道給衝掉。
看看眼前的鄭葳隻埋頭默默喝白粥。
祁元潛他繞過碗裡鄭葳給夾的那一筷子醬菜,也在默默喝白粥。
鄭葳叫她過來有什麼目的,她大概知道了。
孫晴天也很委屈啊,她醬菜鋪子表麵受她管理,實際領導權根本就不在她這裡。
歸根結底,這事都怪祁元潛。
祁元潛在一起吃過烤全羊,看到羊身上的鋼簽子,就讓下屬過去跟她接洽。
烤全羊不是一定要使用鋼簽子,但她還是用了,這證明她想要吸引在場某個人的注意。
當時在場有誰,他和宇文允,鄭葳和她的外甥。
鄭葳和她外甥可以算一個人,他和宇文允也可以算一個人。
一切都有跡可循,回憶過往,祁元潛發現孫晴天對他和宇文允的態度很不同尋常。
加上當夜被她阻止回家,而當天夜裡家裡燃起了一場大火,祁元潛猜測孫晴天可能是有某些不為人知的能力。
甚至孫晴天知道他和宇文允的真實身份。
然後他就派下屬過去測了一測,果然跟他猜測的一樣,孫晴天知道他跟宇文允的身份,她展現出的這一手精鋼鍛造工藝,即便是冶鐵業發達的南漢都沒有。
一座小型的兵器製造坊,在欒英騏和祁春緊鑼密鼓的籌備下,慢慢成型。
隻是在選址的時候犯了難
還是祁元潛最終拍板,乾脆就在出了他家胡同最近的那條街上,開了一家鐵匠鋪。
這家鐵匠鋪常年都不開張,外頭沒有接應的人也不行。
乾脆在隔壁開了一家鋪子,這家鋪子不能人氣太高,客流量多的話,鐵匠鋪的秘密早晚會被發現。
孫晴天剛聽到這個要求,腦子裡最先冒出來的是紮紙人的鋪子。
客流量不大,路過的行人會覺得晦氣,紛紛繞路走。
但因為延壽司沒有會紮紙人的,加上祁元潛的這些下屬們都更支持另一個建議,開一家賣熟食的鋪子,這個計劃被擱淺。
最終在鐵匠鋪旁邊出現的是醬菜鋪子,聽說做出來的醬菜口味很一般,孫晴天隻以為不美味,沒想到實際情況是很難吃。
不過這也能放心,應該不會有人過來買醬菜了。
鐵匠鋪的秘密短時間內不會被發現。
一個熱知識,眾所周知,加入延壽司的唯一條件:做飯難吃,越難吃級彆越高。
其中級彆最高的祁元潛,也是做飯最難吃的那一個。
他屬下們的技術,那是梅蘭竹菊,各有風騷。
孫晴天一直空口吃白粥,直到粥碗見底,她自己去盛了一碗。
回來的時候還跟鄭葳說:“怎麼樣,這醬菜味道不錯吧。”
鄭葳:要不是剛剛偷偷觀察你的表情,看到你在吃醬菜的時候,默默地把冒出來的眼淚給擠回去,我真的會相信你的鬼話,而去懷疑你是不是味覺出了問題。
“喜歡的話,你就多吃點,不要客氣。”鄭葳把桌上的醬菜罐子推到她麵前。什麼叫自討苦吃,什麼叫自尋死路,孫晴天覺得自己生動形象的詮釋了這兩個成語。
但即便是被拉到菜市口的即將午後處斬的死刑犯,也會期待一下有沒有劫刑場的出現。
孫晴天覺得她應該先自救一下,畢竟再多吃兩口醬菜,她真的會死,對於一個廚師來說。
孫晴天瘋狂推脫:“這哪裡好意思呢,你們家隻有一罐子,我那店裡還有很多,我要是想吃完全可以回店裡吃,你們家裡的都被我吃光了,你們怎麼辦啊?”
鄭葳:“哎呀,你太客氣了,吃完了就去鋪子裡再買點新的回來。也不能一直都白吃白喝不掏錢。”
孫晴天:我才不信這麼難吃,你會掏錢去購買。
兩個人就這樣推脫了一番,孫晴天一口醬菜都沒有再吃。
鄭葳覺得很奇怪,開門做生意那都是為了賺錢,孫晴天是個愛錢的人,這一點毋庸置疑。
她不是不知道這醬菜難吃,但她為什麼會開這樣一家明顯賠錢的醬菜鋪子。
後世也不是沒有那種賠本賺吆喝的買賣,那都是可以賺到吆喝,就是俗稱的口碑,鄭葳不相信這麼難吃的醬菜,會有人喜歡吃。
就連臭豆腐螺螄粉都會有人愛吃,這醬菜絕對沒有人會喜歡。
不是為了口碑,那孫晴天忙活這一通是想做什麼呢?
孫晴天看鄭葳似乎在想些什麼,主動挑起話題問:“對了,怎麼沒看見倆孩子啊,他們早晨也不在家裡吃嗎?”
孫晴天是從延壽司的人那裡知道,倆崽子拜了一個很有名的先生為師,沒在吃早餐的時候看見他倆,還以為這個先生開課時間早,他們這時候已經去上課了。
不是這倆孩子不在家裡吃早餐,而是這倆崽子跟著先生出門了。
天還沒亮就從家中出發,他們乘坐的馬車應該還在官道上行駛。
先生賈岱是大儒陶漢毅的親傳大弟子,背靠有名的老師,賈岱的名氣也不小。
這次是要去蒲郡,參加陶漢毅的生日宴。
雖然鄭章和宇文允剛跟他一起學習沒多久,但是倆崽子聰明乖巧,最重要的是臉好。
作為重度顏控的賈岱,在一屋子的弟子中,選了三個看著最順眼的,帶到老師壽宴上炫耀。
除了鄭章和宇文允,另一個弟子叫管信衡,二十歲上下的年紀,雖然比倆崽子年紀大不少,也隻在賈岱這裡上了不到半年學。
若是孫晴天看到倆崽子的師兄,一定會非常驚訝,感慨全都亂套了。
這不是未來割據豫州、冀州的管信衡,有他作為北魏向中原進軍的屏障,給予了南方地區一段喘息的時間。
隻不過其他南方諸侯過於無用,沒有趁這段時間提升自我實力,作為屏障的管信衡兵敗後,其他南部地區的諸侯,便成為北魏的盤中之餐。
這時候的管信衡沒有橫向發展,一副白淨斯文的小書生長相,長了一張會被小姑娘喜歡的臉。
也是因為這張臉,管信衡跟鄭章和宇文允一起被賈岱帶過去拜壽。
大小四個男人坐在一輛馬車上,這多少有點擠,宇文允和鄭章想跟車夫一起坐在馬車外,由於管信衡激烈地反對,隻能放棄。
管信衡:開玩笑,馬車裡隻有我跟老師兩個人,如果老師考校,我沒回答上來怎麼辦。
不管是哪個時代,無論是學渣還是學霸,對於老師的隨機提問都是一個態度:這個福氣您還是給師兄/弟吧!
四個人擠在一輛馬車上,賈岱正在看手裡拿著的書,姿態端的很穩,剩下鄭章宇文允和管信衡在大眼瞪小眼,小心翼翼不敢發出聲響。
一怕影響老師看書,二怕提醒到先生自己的存在,他再表演一個當場提問。馬車行至蒲郡,已經快到中午。
馬車緩緩行駛在鬨市裡,坐在馬車裡,能感覺到蒲郡街頭的熱鬨。
馬車時走時停,行駛的很慢,坐在馬車裡能聽到一聲聲的叫罵聲仿佛就在耳邊。
宇文允悄悄掀起布簾子往外看,街道上人頭攢動,道路兩旁有小商販在擺攤賣貨。
“之前有來過蒲郡嗎?”賈岱放下手裡拿著的書。
宇文允一副沒見過世麵的樣子,“之前從沒來過,去到最遠的地方就是咱們縣城。”才怪。
鄭章也積極表現出自己的無知:“蒲郡的人就是比咱們太明縣的人要多,看看街上這麼多人。”
賈岱哈哈大笑:“那當然了,蒲郡可是咱們兗州除了州府之外,人口最多的一個郡。”
“我當年也是跟你倆一樣大的年紀,就出來求學。第一站就是蒲郡,第一次來到蒲郡,也是驚訝於這個地方的熱鬨,跟你們現在的反應一樣,都是土包子第一次進城一樣。”
管信衡抿唇笑,他就是蒲郡人,從小在蒲郡長大,沒有過跟老師和兩個師弟一樣的想法。
陶漢毅是南朝有名的大儒,即便鄭章之前在南漢皇宮,宇文允在北魏皇宮,都聽過他的一些事跡。
沒想到來到民間之後,會有機會給陶漢毅做徒孫。
拜師賈岱時,也隻是聽說他學問做得還不錯,不曾聽過他師父的名諱。
還是昨晚回家前,賈岱說要帶他倆一起到蒲郡拜壽,倆崽子才知道自己的老師竟然是陶漢毅的學生。
從鄭章和宇文允都知道陶漢毅此人,可知他的名聲是真的不小。
因此看到陶府門前停滿馬車,也不會覺得有多驚詫。
師徒四人走出馬車,賈岱的臉就是通行證,府裡的門房看到賈岱,沒有阻攔直接讓他進去。
還跟他打招呼:“賈先生這次來得蠻早,隻有辛先生一個人到了,杭先生和董先生都沒到。”
門房說的三個人都是陶漢毅的親傳學生,賈岱的親師弟。
辛友衝常年生活在冀州,每次拜壽都是提前兩天趕過來,他們剩下三個人都在兗州府內,每次都是當天早上從各自的地方趕來。
除了賈岱之外的杭英輝和董喜來都是在官府內,任著不小的職位,每日裡為著工作忙得焦頭爛額,都是好容易擠出一天時間過來拜壽。
還是那句話,人能來就行。
而賈岱會來得晚,單純是因為這些師弟們都官居要職,獨他一個人賦閒在家,雖然這都是他自己求來的後果,但一樣的師兄弟,站在一起還是會氣虛。
他原本還會時不時來老師府上小住,現在都是當天來,當天走。
賈岱是府裡的熟人,可以說是半個主子,門房沒有特意指引他,把他帶到正屋,那都是客人才有的待遇,自己人不需要有人帶路。
賈岱大概是有些抗拒見自己的老師,一路上慢悠悠的,給三個徒弟講解府裡這些東西都叫什麼。
怕三個小徒弟不知道這些東西,鬨了笑話被人嘲笑。
鄭章和宇文允可能不知道什麼是鋤頭鐵鍁,賈岱介紹的這些東西他們還能不知道?
而管信衡是豪門子弟,不過他母親位置低微,上不得台麵,他在族中也無什話語權,他便早早出來討生活。
雖然隻是個家族裡的小透明,院子裡的東西都叫什麼我還是知道的。
知道賈岱是好心,這三個人都默契的認真聽他講,鄭章和宇文允還會時不時提個問題。
皇宮是天底下好東西最多的地方,但前提是好東西,這裡有一些東西鄭章和宇文允都沒有在宮裡見過。
再長的路都有走到儘頭的那一刻,拖遝也沒用,更何況陶府也不是很大。終於走到正堂,賈岱的二師弟辛友衝正在替師父接待客人。
隻有在陶漢毅這裡,一郡太守會站在門前接待客人。
“師兄你可算是來了,師父在後麵跟人交談,你先跟我一起招待客人,再過去拜見師父。”
賈岱心裡歎氣,果然還是來早了,沒逃掉。
他頂著一張笑臉,實則心裡在滴血:“好,你先認識一下我這三個徒兒,給他們安排一個去處,我才能放心給你招待客人不是。”
辛友衝朝著賈岱身後打量過去,還真是自己師兄能做出來的事情,這三個弟子一個賽一個的精致俊美。
“這有何難。”辛友衝對著花廳的方向大喊,“阿婕你過來帶這幾位師兄師弟安置一下。”
賈岱驚喜:“你竟舍得把小婕帶回來。”
花廳裡走出一個男裝打扮的女孩,她一身的書卷氣,看起來恬靜溫柔。
辛婕先給賈岱行了一禮:“師伯好。”
賈岱想像她小時候那樣摸摸她的頭,但是孩子大了,當長輩的也要避嫌。
他隻能笑著說:“小婕長大了。”
辛友衝:“這是你師伯的徒弟,你們小孩子可以一起玩。”
“師姐/妹好,勞煩師姐/妹了。”
辛婕的視線落在站在第一位的管信衡身上,臉上有些微微發紅:“師兄師弟們跟我這邊走。”
這四個小輩都離開,賈岱才摟住辛友衝的肩膀:“師弟,你不對勁。”
辛友衝歎氣:“女兒大了,操心的事情就比較多,你不知道小女孩就喜歡長得俊的後生,小婕被一個彆有心腸的窮秀才迷住了。我也不是嫌棄那人的家世不好,再差還能比咱們師兄弟的家世差嗎,但想娶我們家女兒,至少不能是看上我這個當爹的才行,所以那人必然不行。”
“我想著是不是把她圈在後宅裡見到的外男少了的緣故,才想著趁老師壽宴的機會帶她過來見見世麵,我看你那個大徒弟就很不錯嘛!”
自己師兄是一個道德標兵,能被他帶在身邊的弟子,那在品性方麵一定沒有問題。
容貌俊美,自家女兒滿意。經過師兄檢查過關的品行,他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