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虎害人性命、奸.□□女,其罪當誅,念其情節嚴重,處以極刑,三天後執行。”
這處理結果一出,圍觀的百姓都當場沸騰了。
對於審判結果不滿的除了當事人趙虎,隻有當爹的趙彪。
即便他殺人放火,但他還是個孩子。
當了幾年的衙內,趙虎相當地無法無天。
即便當爹的如今被降職,他也覺得不是什麼問題,趙彪還是可以護著他。
呂大人早就看趙虎不順眼,更何況他還藐視公堂,這他哪裡能縱容,一頓殺威棒打下去。
趙虎的威風沒了一半,死狗一般地躺在堂上。
對於審判結果,他非常想表達自己的不滿,奈何有心無力。
而在堂下圍觀的親爹,激動地想要衝上台跟呂大人理論,然而連上堂的機會都沒有,他身後的士兵在他有動作之前,就已經製住他。
趙虎滿臉期待的望向趙彪,卻看見從小英雄一般的父親,被人壓住動作,連動都沒有辦法。
沒有給趙彪活動關係的機會,三天後的午時,就在菜市場行刑。
除了受害者的父母之外,來觀刑的百姓很多,比圍觀那天開堂審案的人還要多。
人類的悲喜並不相通,就在百姓們都為這樣一個惡霸終於繩之以法的時候。
趙虎的家裡愁雲慘淡,正陷入失去長子的痛苦之中。
就在這時,段立肖被鄭章安排了一個彆駕的官職,這位置相當於副州長,位置很高了。讓他專門負責徹查官員以及官員家屬作奸犯科。
趙彪沒辦法不多想,這是什麼意思,我兒子剛死,你就重新抖擻起來了,還是專門負責跟我兒子有關的案件。
趙彪沒辦法不多想,是不是段立肖為了重新回到權力場中,用自家兒子的命做投名狀。
現在鄭章覺得段立肖做得不錯,才對他委以重任。
段立肖接到的這任務屬實是個燙手山芋,接下來肯定要大把大把的得罪人,這跟他想要好好結交人脈的打算相悖。
可又不能拒絕,鄭章會願意給他一個位置,這對他來說已然是意外之喜。
不就是得罪人嘛,這有什麼難的。
曆來越是得罪人的位置,越能乾出政績。
到時候他把這群被人民群眾唾棄的蛀蟲們都抓光,在百姓裡的聲望一定會大大提高。
段立肖這樣想沒錯,可他忘了,他現在隻是一個打工的。事情辦得好,功勞歸上司,若是沒做好,那妥妥地自己背黑鍋。
他又想到,鄭章之所以會成功奪權,都是因為自己不想得罪手下人,想利用他。
那他是不是也可以這樣想,鄭章這也是給他的一個機會。
想到某種可能,段立肖毫不猶豫的接下這個任務。
並表示自己一定會完成。
段立肖還是有一定的辦事能力,這次清查活動,以趙虎為開始,從州府到郡縣,掀起了一股浪潮。
無數貪贓枉法、草菅人命的官員被押往州府行刑,這其中包括了祝姝的父兄。
很諷刺,她那無能的父兄因為段立肖才坐上一縣長官的位置,現在又因為段立肖最終失了性命。
祝父和祝兄被押解上州府時,祝母不願眼睜睜看丈夫和兒子去死,帶上全家的錢財一起去了州府。
家裡得用的男丁都犯了罪,那曾以為是金大腿的女婿們也都紛紛翻臉,無情到成親幾年的女兒休棄。
親朋故舊也跟女婿一樣,紛紛跟她們家劃清界限。
祝母沒有人能夠依靠,隻能抱著錢財自己去走關係,還是黃白之物永遠不會變心。
她沒想到,一向混球一般的女兒竟然會主動跟她一起去州府。
儘管祝姝沒有說原因,祝母就當她是因為擔心父兄的安危。
祝姝聽祝母這樣說,沒有解釋什麼。
到了州府之後,祝母銀子沒少花出去,可找的那群人偏偏收了錢卻不辦事,到頭來帶的錢都花光了,丈夫和兒子卻沒有救回來。
行刑的那一天,祝母不忍心去看,祝姝卻很早從客棧出發,祝母以為她是想為父兄斂屍,很慶幸這次出來,把她一起帶出來。
然而祝姝之所以會一大早出去,隻是為了占一個方便觀看行刑的位置。
她已經聽說了,砍狗官頭的機會不多,每次行刑時都會有很多百姓自發去圍觀。
去晚的話,就隻能站在人群的外圍,數著前麵的腦袋,根本看不到行刑的場麵。
祝姝到達刑場的時候,一個圍觀的百姓都沒有,她是第一個。
她占了一個觀看的絕佳位置,等啊等,身邊的人越來越多,即將被斬首的犯人終於被押到台子上。
她在一排跪著的犯人中,找到了祝父,她再也沒有興趣找她的兄長,以及祝家的其他族人。
祝姝的眼睛牢牢地盯著場上的祝父,她的耳朵裡是周圍百姓,在議論今天犯人的各種罪刑。
議論到祝父的時候,祝姝無論怎樣聽都沒有聽到她想聽到的內容。
她心裡忍不住地搖頭,不是的,他還有一項罪沒有說。
他在幾年前打死了一個幕僚,那個幕僚隻不過跟他的女兒走得近了些,讓她知道了外麵世界的樣子。
不過是讓他手中的棋子生出了自己的意誌,他就能殘忍的殺死幕僚。
在他的眼裡,底層人的命不是命,是可以隨意丟棄掉的。
在他眼裡,女兒是個工具,生她養她隻是為了讓她做家族繁茂的養料。
一旦女兒生出了自己的意誌,不受他的洗腦,那就與瘋了沒有差彆。
監刑官也在大聲的宣判所有死刑犯的罪名,祝姝麵無表情的聽他念完。
監刑官說出的最後一個字是,午時已到,即刻行刑。
伴隨著行刑這兩字話音一落,正在等候的劊子手有了動作。
雪白的刀刃在陽光的照射下,光芒刺眼。
祝姝緊緊盯著劊子手的動作,隻見粗壯的劊子手手起刀落。
祝姝隻覺得身上一鬆,禁錮她快二十年的枷鎖,在那一刻被砍碎。
觀看完行刑,周圍的百姓都漸漸散去。
秋蘭不等祝姝吩咐,就自發上去,詢問劊子手可以收屍嗎?
即便這是死刑犯,也沒有不允許家人收屍的規定。
劊子手帶她去登記處,簽字認領。
登記的人聽到她說的那一串名字,就問秋蘭,“你是這家的什麼人?”
秋蘭聽他這樣問,還以為是有親人能收屍,便答,“我是祝家下人,跟娘子一起來為老爺郎君收屍。”
秋蘭手指祝姝所在的方向,“那就是我們家娘子,她在那裡等我。”
那人順著秋蘭手指的方向看過去,看到了一個不帶帷帽、露出臉龐的漂亮女子。
“你家娘子可是行三?”
不知他為何這樣問,秋蘭還是答,“是,我們娘子行三。”
這人點頭,“你先登記,登記結束就可以離開。”
秋蘭點頭說好,她沒有注意到,在她低頭登記時,有人過去找祝姝。
秋蘭自作主張過去收屍,祝姝對於這件事的態度不是很在意。
人死如燈滅,隨她去吧。
就有一個身穿官服的男人叫住她,他身上的官服祝姝認得,是八品的文官。
這人跟祝父的形象很像,祝姝天然存著幾分防備。
祝姝有些緊張地握緊袖子,這人的態度卻很和藹,“是祝家三娘吧?”
祝姝扯了扯嘴角,“我是,你有事?”
這樣冷淡的態度對待,依舊是臉上帶笑,“是這樣的,州牧大人邀請您過府一敘,您看你是打算什麼時候過去呢?”
若不是得了鄭章的囑咐,這位也不會對待一個死刑犯之女如此的客氣。
他在家裡對待年邁的老父母,也就是剛才的態度。
也不知道這女子是如何得了鄭章的青眼。
聽到說是鄭章找她,祝姝沒有之前的緊張。
她想,鄭章大概是因著之前,她送過去的那一堆的罪證,想要感激她?
“那我送您過去?”
“不用了,我自己能找到路。”祝姝的防備心很強,即便是這人說了是鄭章找他,她依舊不能完全放下防備。
這防備不是對鄭章的,是對這個很像是祝父的男人。
“麻煩跟我的侍女說一下,讓她先回去。”
“好的我會讓人通知。”
秋蘭登記完,一抬頭就先去搜尋祝姝的身影,這已經是她深入骨髓的一個習慣了。
原本祝姝站著的位置,現在空空如也,哪裡還有祝姝的身影。
壞了,這彆又是看見哪家的小郎君,又犯病了。
可州府和縣裡不同,人生地不熟不說,她頭一次來州府,人也難免容易泛怯,秋蘭站在原處有些不知所措。
還好有人告訴她,祝三娘讓她先回去,她要跟故人敘敘舊。
秋蘭還想再問,三娘去了哪、故人是誰,可那人卻不肯再說。
秋蘭隻好雇人把屍體帶到義莊,等從州府回去,再帶上。
祝姝一路打聽,就找到了燕王府。
燕王府實在偏僻,這一路走得她腳疼。
到了之後,便跟門房報上自己的身份,讓他代為通傳。
祝姝給劉叔留下的印象太深,她剛出現,劉叔就認出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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