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寂寥, 稀疏的星藏在雲層裡。
厚重的天幕壓下來,使這夜更為冷沉。
半空中突起大風,卷動陽台上晾著的衣服, 發出呼號聲。
但客廳與陽台之間的門閉緊, 室內燈光明亮, 一片靜謐。
在客廳與主臥室的門檻邊,林嫿貼著謝羲沅的後背。她穿著軟糯的長款毛衣, 腳下踩著棉拖鞋, 卸妝洗漱後的臉龐白皙清秀,又顯出幾分憔悴的蒼白。
謝羲沅問林嫿為什麼,她沉默了良久, 思考該怎麼對他說。
其實她一直都喜歡他, 在他對她表白後, 她也會心動, 也會糾結。
隻是, 她不想麵對他複雜的家庭, 不想卷入旋渦。
他的存在, 與她一直以來的觀念是衝突的。
但是, 在他失聯的這幾天,她發現有的事由不得她想不想,她已經不可避免的為他擔心, 為他著急。最讓她難受的是, 竟然隻有她為他擔心。
在得知他安全後,她一直沒有跟他聯係。
她坐在這裡, 想了很久。
如果他今晚沒有過來找她, 說明她對他不是那麼不可或缺, 她還有理由說服自己自私一點理智一點, 不要因為一時的情感泛濫而衝動。
但是他來了,他從離開警局到回家又來找她,不過兩個小時。
差不多是馬不停蹄了吧。
謝羲沅轉過身,看向林嫿。他抬手扣上她的後頸,另一隻手拂過她臉頰邊的碎發彆至耳後,讓她整張臉都清晰完整的出現在他眼前。
謝羲沅看著她,問:“姐姐不知道怎麼回答我嗎?”
不等林嫿開口,他又道:“不說也沒關係。總之,不準反悔。”
“因為……”林嫿唇角彎起弧度,溫聲道,“姐姐想疼你。”
謝羲沅曲著手指頂了下她的腦門,顯然對她的話不滿意,“上次你也說疼我。”
林嫿:“……”
她想了半天,才說出這麼一句具有高度總結性的話,居然已經用過了。
……看來隻有展開講講了。
林嫿看著謝羲沅,小鹿般圓潤的眼睛裡泛著溫柔的光,聲音柔軟又堅定道:“不是花錢的那種,是很認真的那種,是願意陪你麵對所有困難,接受你的一切,無論你是臭弟弟還是大學生還是小資本家,都陪在你身邊,竭儘所能的保護你,對你好。”
謝羲沅貼著她後頸的手,突然用力,將她擁入懷中,緊緊抱住。
林嫿靠在他肩膀上,繼續道:“雖然我擁有的不多,但我願意全都給你。”
謝羲沅抱著她的雙臂微微發顫,眼眶紅了一圈,雙眼越來越酸脹,水光快要湧出來時,他抬起手,用力壓住自己眼睛。
男人鋒利的喉結不斷抽動著,他喉嚨緊的發疼,唯有抿緊雙唇。
林嫿抬起手,抱住謝羲沅,輕輕撫著他的後背。
他值得被愛,值得被人特彆認真特彆珍惜的愛。如果沒有,那她就做這個人。
謝羲沅平複了很久的情緒,才把林嫿微微鬆開些。他將她抵在門上,手指順著她的頭發,嗓音低啞道:“姐姐如果食言,怎麼辦?”
“……?”在她拿出決心表態時,他居然擔心她說話不算數?
這臭弟弟……
她嗔道:“姐姐在你心裡,這麼不靠譜嗎?”
“不是。”謝羲沅幽深灼熱的眼盯著她,啞聲道,“是我的問題,我怕姐姐的感情會消失。”
……這明明還是覺得她不靠譜!
林嫿踮起腳,有點氣憤的堵上他的嘴巴。以後少說話,好不容易認真說了情話,他還懷疑,整的她像是油嘴滑舌騙小男生一樣。
謝羲沅在嘴唇相觸的霎時迫不及待的探入她口中,他扣著她的腦袋,拚命的在她口中索取,所有的激動,和激動帶來的後怕,都化為了狠狠的糾纏。在令人暈眩的纏綿中,他顫抖的心臟反而能緩緩平靜下來,不再是隨處飄蕩隨時起伏,隻有這種真真切切的纏綿才能讓他的身心都處於一種絕對的安全感中。
謝羲沅一步一步深入,林嫿站不穩時,他將她抱起來,走進臥室,放到大床上。
林嫿努力半撐起身,道:“……你不餓嗎……我們……還沒吃飯……”
“很餓。”謝羲沅啞聲道,他俯身,埋下頭。
“……”林嫿倒吸一口氣,徹底癱軟,再也沒有抵抗的力氣。
半夜下起雨來,天空呈現出一種墨藍。
雨滴敲打窗台,在玻璃窗濺出一朵又一朵水花。
粉紅色月季在風雨中搖擺枝條,花瓣瑟瑟發抖,卻又呈現出一種更嬌豔的狀態。
萬籟俱寂中,風雨聲清晰又密集。
和著室內的聲音,演奏出交響曲。
暖柔的燈光下,林嫿看著上方男人不知疲憊的瘋狂模樣,突然就不明白了。
這明明是一頭狼崽子,她怎麼就憐愛上他,對他感情泛濫……
這一晚終究還是沒吃上飯,每次她覺得結束了,休息一會兒就去吃東西。等休息好了,他又來了……
到最後,她嗓子徹底啞火,連咿咿呀呀的聲音都發不出來,隻有悶哼。
第二天,林嫿是被餓醒的。
她坐起身,身邊已經沒了人,當她的雙腿剛落地,整個人快要裂開。
林嫿穿好衣服,去衛生間洗漱時路過廚房,發現謝羲沅在使用她前不久買的豆漿機,把榨好的豆漿倒進杯子裡。
他穿著運動褲和連帽衛衣,黑色短發上帶了一絲濕意,看樣子是起來後洗了個澡,整個人分外精神煥發,清爽又利落。
林嫿:“……”
是她年紀大了嗎,跟不上弟弟的體力了。
不服輸的精神,讓林嫿也洗了個澡,還化上妝,把自己倒騰的更精神。
吃早餐時,林嫿在食物撫慰下,平靜又清晰的思考問題,跟謝羲沅討論道:“你這個職業也太高危了吧?有糾紛就找上你?”
謝羲沅道:“是黎顯刻意為之。”
能讓那些人做出這麼衝動的行為,少不了地產那幫人煽風點火,而且把冒頭直指向他。
“你不是很能打嗎?”林嫿想起去年那次,他一個人輕鬆撂倒兩三個,“他們是偷襲你還是人很多,居然在停車場輕易把你帶走?”
如果是一個女性,她能理解。但是謝羲沅,一米八多的大高個,身形矯健,戰鬥力又強,怎麼能被人無聲無息的帶走。
“嗯。”謝羲沅應了一聲,“偷襲。”
他再遲鈍也知道林嫿的轉變是因為他突然失蹤。
當時那些人說明來意後,謝羲沅就知道是怎麼一回事,他可以當場處理,就算不想處理或者處理不了,順利脫身也完全沒問題。
但是他不想這麼算了,既然他們給他找不痛快,他就讓事情更大點,利用這個機會將地產腐爛的口子撕開,把那幫人一窩端。不然他們盤根錯節經營了十幾年,尤其黎顯,還有他二叔撐腰,就算被免職,以後照樣有機會。
至於林嫿……他完全沒想到她會反應這麼大。在他對她死纏爛打時,她始終是冷冷淡淡,有時候幾天都不搭理他。這次不過兩三天的時間,他以為他過來找她,一切如常。
結果……她突如其來的接受他了。
她帶給他的情緒,就像過山車,突然急轉直下,又突然衝上雲霄。
而他完全不知道下一刻等著他的是什麼。
謝羲沅道:“突然挨了一悶棍,搞不清楚情況就被帶上車。”
謝羲沅分明感覺到,他說出這句話之後,林嫿看著他的眼神更心疼了。
他雖然有點過意不去,但感覺到她對他的在乎,又有種說不出的舒爽。
謝羲沅道:“你放心,這是偶然事件,而且是針對性的,以後不會有。”
林嫿叮囑道:“以後儘量不要單獨行動。”
“嗯。”他應聲。
吃過早餐後,林嫿去房間裡換衣服,謝羲沅跟進房裡,從身後抱住她。
他在她耳邊撕磨,沉聲道:“今天休息一天好不好?”
“不行……前幾天聯係不上你,已經很影響我工作了……”林嫿果斷拒絕,拉下他的手,“再不走要遲到。”
而且不去上班留在家裡,不是休息,是更加劇烈的運動。
謝羲沅無奈道:“行,我送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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