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蒙東家信任，給了蔡昆這個機會。東家放心，蔡昆一定不會讓東家失望！”

比起方才，蔡昆的聲音又稍稍加重了些，十分堅定。

暖寶細細看著眼前的中年男子，發現他腦袋雖微微垂著，但脊梁卻挺得很直。

哪怕自己現在還是一個小孩子，可他卻沒有流露出太多的驚訝和疑惑，更沒有半點敷衍之意。

這樣的人，確實還挺讓人踏實的。

於是，暖寶又問:“聽秀姑姑說，蔡掌櫃家中前些日子遭了難？為了方便照顧家人，選擇回家去住？

就是不知，蔡掌櫃住在何處？每日辰時上工，酉時下工，可會方便？”

“蔡昆謝東家惦記！家中的房子塌了，又正逢年底，尚未尋到人重砌。

現如今一家子都租住在城外的桂花村，距離城內也不算遠，不會耽擱上下工！”

“桂花村？”

一旁的秀兒聽言，微微蹙眉:“那可是在馬華山那頭了，位置比矮嶺村還要深。

據說過了矮嶺村後，再往後的路基本上都是山路。

若是走路來城裡的話，恐怕得一個半時辰吧？”

秀兒知曉蔡掌櫃住在城外，但沒想到住的是桂花村。

先前問起他時，他隻說不遠。

再加上蔡掌櫃是唐定尋來的人，具體的住址也是唐定去登記的，她還沒來得及細看。

如今聽說住的地方是桂花村，秀兒倒有些擔心了。

百寶居要賣的東西可是神物啊，鋪子開業以後肯定會很忙。

這一天光是路上就得三個時辰，走的還是山路，難免讓人不放心。

“東家，秀姑娘！用不著一個半時辰的。”

蔡掌櫃聽出了秀兒的擔憂，忙道:“我腳程快，又習慣走山路了。

頂多一個時辰再加一刻鐘就到了。”

“那也遠啊。”

秀兒歎了口氣，道:“一天十二個時辰，你上工五個時辰，路上將近三個時辰。

真正能讓你歇息的時間，也就隻有四個時辰。

開業以後，鋪子的事情都得由你全權處理，說不辛苦那自是假的。

你還得天天走山路，夏季暴雨冬季寒風，這可不是開玩笑的。”

說著，秀兒又看了暖寶一眼。

見暖寶若有所思不說話，才又道:“這樣吧，你還是去樓下挑一張床鋪。

左不過每個月都是有休沐日的，平常住鋪子裡，休沐了再回去。

或是隔個三兩日回去一趟也行，總好過每日都這樣奔波，日子長了身體遭不住。”

“秀姑娘……東家！”

蔡掌櫃那張淡定的臉上，露出了為難之色:“這……這之前都跟唐小爺說好了。

我那一大家子需要照顧，不能留在城裡住啊！”

想起自家那斷了腿的老娘和媳婦兒，還有孩子，蔡掌櫃就愁雲滿目。

他這也是實在沒法子了，否則何至如此啊？

“你回家住的本意是照顧家人，但現下按照路上的時間來看……

你每日出門時天還未亮，到家時又已天黑，何來照顧一說？

倒不如平平安安把錢掙了，也省得家裡的人擔心。”

秀兒不是個冷血無情的人，但她必須得分析利弊。

蔡掌櫃不僅是他家人的頂梁柱，也是百寶居的掌櫃。若是有朝一日出了什麼意外，他家人沒了依靠不說，百寶居還得重新培養彆人，也是麻煩。

更何況，做買賣的人都希望下頭的人能精神百倍去為自己乾活兒。

蔡掌櫃將太多時間放在彆的地方，難免就會休息不好，從而影響到百寶居。

這不是秀兒願意看到的。

暖寶的想法和秀兒差不多。

古代一個時辰就是兩個小時，來回三個時辰，就是六個小時了。

早晨7點上工，下午5點下工。

這意味著，蔡掌櫃每天4點天不亮就得從家裡出發，晚上8點才能到家。

如果他口中的照顧，就是給家人做飯洗衣的話。

那他可能早晨3點就得起床，晚上9點或10點都不一定能睡。

每日如此操勞，休息的時間又不夠，鐵定是不行的。

想到此，暖寶微微張嘴，正想給蔡掌櫃出個主意。

蔡卻聽蔡掌櫃為難道:“不瞞東家和秀姑娘！

早在簽下賣身契那日，蔡昆就已請了一個婆子，早晚照顧著家人。

隻是那婆子畢竟是外人，雖長住在我家中，但我也不好當甩手掌櫃。

我母親和賤內都是老實巴交的人，現在又不能自理。

大兒子就在城裡念書，平常不歸家。二兒子和小閨女又小，當不得家。

我怕我夜裡不回去的話，她們老的老小的小，會受欺負。”

言畢，又趕緊保證:“東家，還請您放心，我一定不會耽誤鋪子裡的活兒。”

“帶著你家人一起搬來城裡住吧。”

暖寶素來欣賞顧家的人，也知曉蔡掌櫃確實有難處。

於是便吩咐秀兒，道:“秀姑姑，你命人去給蔡掌櫃一家租個小院，房租從鋪子裡扣。”

秀兒聽言，微微一愣，旋即便道:“是，奴婢遵命。”

蔡掌櫃頓時愣住，滿目驚訝。

這是他見到暖寶以來，第一次將驚訝之色表現得如此明顯。

——給我在城裡租一個小院？這可不便宜！

“東家……”

蔡掌櫃早前不是沒想過在京都城附近租個房子，把家人都接過來。

哪怕是城外頭比較近的村莊也行。

隻是靠近京都城的房子都太貴了，他實在租不起啊。

賣身得了幾十兩銀子，還得攢著。

老娘和媳婦兒的腿要治，開春還得砌房子，兒子們念書也是錢，他根本不敢多花。

如今這鋪子也沒開業，他更是第一次見到東家，都還沒開始乾活兒呢。

東家竟舍得給他一家老小租院子，還是租在城裡！

這……

這是蔡掌櫃萬萬沒想到的。

他此時又激動又感動，直接咚的一聲跪下:“蔡昆謝過東家！

東家的大恩大德，蔡昆一家人一定會記在心裡！

東家放心，蔡昆就算是當牛做馬，也會幫東家把百寶居經營好！”

“有蔡掌櫃這話在，我自然是不擔心的。”

暖寶伸出了小手，示意蔡掌櫃起來。

恩威並施道:“你隻需知道，我要的是忠誠不二，勤奮肯乾的人。

隻要是全心全意為百寶居著想的人，我都不會虧待。

反之，若是讓我發現誰吃裡扒外，偷奸耍滑，那我也是不手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