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些,江慶之才放下她,可荏南卻大著膽子環住他的脖頸不放,整個人依依地掛在他身上。江慶之的手按上她肩膀打算拉開,可他的囡囡就那麼單薄,連肩胛骨都隻有伶仃一點,還在發著顫。
江慶之在暗夜中無聲地歎了口氣,終於還是鬆開了鉗住她的手,抬起來摸了摸她靠在自己肩窩毛茸茸的頭頂,忍著性子說:“不許到處亂跑了,絕對不允許。”說到後來幾乎抱得她有些痛。
荏南這才抬起頭來,看見大哥的下頜線條咬緊,她的眼神落在他環著自己的那隻手上,還拿著她的蘋果糖。
蘋果糖被她咬過一口了,可現在那個牙印比她要大得多。
荏南掙紮了起來,江慶之凝住了一下,還是將她放了下來,小小的腳尖觸了地,她背後是一片燈火闌珊,遠處的柳梢上微耀著一桁波光,柔柔地拂在這溫良的夜裡,和煦的風穿過楊柳枝的亂鬢,吹動她的額發,逆著光,毛絨絨地撓在他心上。
小小的手覆在他還握著蘋果糖的手掌上,荏南踮起腳尖,直視著大哥的眼睛,一點也沒有退縮,就這麼輕輕地,印上他的唇角。
遠處有載滿遊客的郵輪傳來的汽笛聲,再近些歌女玩樂的艇子,細聲軟語依稀可聞,岸上還有叫賣聲,叮叮當當的小鑼隨著賣貨郎一路走遠,醞釀出一片旖旎好風光。
但這一切全不聞,仿佛沉在水底,一切聲音都從隔著一汪潭,滿城的喧囂動蕩都隻為了這一刻的寂靜,燈火印出來的,隻有兩個人緊緊相貼的影子。
荏南腳跟再次落了回去,她毫無畏懼地看著,眼睛裡沒有一絲的退縮,她在大哥的嘴角嘗到了甜甜的蘋果糖的滋味,那點甜透進她心裡,讓荏南變成鼓足了風的風箏,心甘情願剪斷了束縛的線。
也許是這良夜太過蠱惑人心,也許是心底的苦悶釀成了苦酒,也許不需要任何借口,今宵此地,便是全部理由。
江慶之將他的囡囡抓了回去,狠狠吻住了她的唇,以吻封箋她所有的呼吸,交纏著咬破了她稚嫩的唇,一絲血在兩人唇間蔓延開來,一如這瘋狂而旖旎的夜。
荏南將自己投給了他,將自己完全獻祭給她的愛人,將自己純潔的唇舌全部奉上,將一顆心毫無保留地投在他的波心,什麼都不管了,隻剩歡喜。
“嘭。”
荏南臉上一熱,她睜開了眼,睫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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卻滴進一滴紅。
在一片血色中,環著荏南的那隻手鬆了開來,江慶之倒在她身上,壓得兩人一起往下滑去。
遠處又是一聲槍響,還伴著尖叫,江慶之用身子蓋住她,伏在地上,荏南劇烈地顫抖起來,眼中全是江慶之肩頭被貫穿的血洞,深紅色迅速暈染在本來潔白的襯衫上,一會兒便將她的裙子都染紅了。
一隻手遮住她染了血的眼睛,“彆看,不會有事”,聲線中的喘息和痛苦被壓抑到極點。
那隻被咬了兩口的蘋果糖滾落到地上,沾了一地的塵埃,隨即被紛至遝來的腳步踩爛了。
叁拾玖、想要
接下來這段時間,荏南幾乎住在了醫院,可她力氣小,有些事情也不方便她來幫忙,所以大部分活還是交給了江明之,趕她也趕不走,多說幾句大哥還要教訓他,江明之真是覺得苦不堪言,如果不是因為是自己親大哥,他早撩下不乾了。
江慶之畢竟身體格一向很好,恢複得非常快,半個月後就出院回家療養,由家庭醫生負責後續的治療。
江明之連軸轉了半個月,如今大哥總算平安無事,便出去大喝了一場,深夜才歸,卻看見書房的燈還亮著,象征性地敲了兩下門,也沒等回應便推門進去,果然看見江慶之還在處理公事。
他斜靠在門上,有些歎服,“大哥打算什麼時候為國捐軀,我看啊,反正是遲早的事,不必急在今日吧。”江明之這張嘴實在是毒,對同胞大哥也沒半分留情。
“你小點聲。”江慶之眼風都懶得給他一個。
“怎麼,你也知道怕吵醒荏南,我看這全家啊,也就她治得了你。”江明之隨手關了門,進去坐在書桌旁的椅子上,“國民政府離了你便不轉了嗎,歇幾日吧我的哥哥,小心我和荏南告狀。”向幺妹告狀這話他也說得理直氣壯,不得不說是江明之的本事。
“我知道輕重。”江慶之回了一句,又問道:“你何時走?”
“怎麼,當時火急火燎地把我叫來,如今又急著趕我走啦?看來還真是遠香近臭。”江明之說著頑笑話,隨即又正經了些,說道:“你傷還沒好,之後又是荏南生日,我自然要多待一段時間。”
“生日過後便走吧。”說完這句,江慶之詭異地沉默了一會兒,終於開口:“帶著荏南一起走。”
一時間無聲,江明之正坐起來,一雙桃花眼不見半點笑紋,“你決定了?”
“從未變過。”江慶之表情沒有絲毫波動,筆下未停,隻是筆尖劃過的薄軟紙麵微微皺了起來。
江明之久久沒有說話,半靠在椅背上手扶著額頭,抬頭看了眼江慶之,問道:“大哥,你便打算一直這麼下去?”沒等到慶之的回應,便帶了三分諷意笑道,“明明是個癡情種子,卻偏偏有英雄病,害人害己。”
江明之起身往外走,中途又停下,側首對江慶之說:“大哥,你是我唯一的同胞手足,我為人自私,總是希望你能過得順心些,便是隻顧自己,又算什麼罪過呢?”
江明之說完便兀自走了,將一室光明關上,剛要走卻發現角落裡蹲了個人,他看著黑暗中的那雙眼睛,豎起一指抵在唇上,輕輕噓了一聲,握住手臂將她提起來往外走。
等進了房間,江明之摸了支煙叼在嘴裡沒抽,把有些散了的發隨手梳到腦後,才看了眼站在一邊的荏南,說:“我還以為你肯定哭得稀裡嘩啦的。”
荏南的臉色倒很平靜,甚至是淡漠,“哭有什麼用。”
江明之笑了,轉向荏南,“不錯啊,二哥之前還以為你真是個乖囡呢”,他將濡濕了一點的煙嘴夾在手上,繼續說:“你也看到了,這是個鐵石心腸的,你要還想要,二哥就幫你,你要不想要了,二哥就帶你走。”
荏南抬頭,直視他永遠凝著三分笑的眼睛,說了兩個字:“想要。”
“成了。”江明之揉了揉她的頭就往外走。
“二哥你為什麼幫我?”荏南追問,她雖然天真也知道這個二哥不是那亂發善心、愛管閒事的。
“因為你二哥也沒安什麼好心,是把你推進火坑也說不定,你自己想好,不後悔就行。”江明之笑眼迤邐,遠遠望著一團似錦繁花,近看卻有一絲冷意。
“我不後悔的。”
江慶之自從傷勢好轉之後,便開始在家裡辦公,日日泡在書房裡批文件,江明之勸都懶得多勸一句,自己趁著大哥無法管束的這段日子,自在逍遙去了。
夏季多雨,江慶之看著書房暗了下來,發覺剛剛還是豔陽天如今已陰雲滿布,一會兒豆大的雨滴打在窗上劈啪作響。
今日荏南學校為了開學後的合唱有排練,她應該還沒回來,江慶之盯著窗外的雨立了一會兒,下意識摸了根煙出來,打火時肩上傳來的刺痛提醒他這行為有多不恰當,可他還是抽了,吞雲吐霧。
看了一會兒雨還是沒停,江慶之摁滅了煙,起身打算往外走,開了門卻看見門口站了隻淋濕的小貓。
荏南的頭發烏沉沉的,額發粘在眉上,身上穿的白棉衫沾了水,水痕斑駁成一塊塊,濕噠噠地貼在身上,似緊卻鬆地攏出嫋嫋身形,黑色棉裙還在滴滴答答,一會兒便在腳邊落了一圈水。
江慶之張口打算叫張嫂,荏南先發製人拿出藏在背後的毛巾,糯糯地說:“大哥,幫我擦一下。”
江慶之透過眼鏡打量著她,看著她還在落水的裙子,火一下子便有點壓不住,將毛巾啪得罩在她頭上,胡亂揉了一通,等到荏南痛呼出聲,才放了手轉身離開。
荏南從大毛巾下露出一雙圓溜溜的眼睛,看著大哥坐在椅子上又開始抽起了煙,她默默將頭上的毛巾扯下,任由它落在地上,將門在背後關上,悄無聲息地扭了下。
她往前走去,本來就隻穿了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