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8章很難說失憶之後是不是更屑了
比起徹底失憶的毛利蘭,隻是失去了幾個月記憶的唐澤可以說一句輕症患者了。
但在監護人和主治醫生的堅持下,唐澤不得不和毛利蘭同一種待遇,繼續老老實實接受著觀察治療。
“總感覺,你們非要我一起做檢查一起留下,有種一隻羊也是趕兩隻羊也是放的想法。”兩手揣在兜裡的唐澤,同坐在門口的小學生說著話,“毛利蘭小姐比我的情況嚴重很多,不少項目我其實不用做的。”
“也許風戶醫生覺得,檢查橫豎都是這些內容,帶上你也一樣吧。”柯南上下掃視著怎麼看都很健康,完全不像心療科住院患者的唐澤,深以為然地點頭。
彆說住院治療了,按照他對唐澤性格的理解,失去了一段痛苦的挫折記憶,這家夥隻會性格更開朗,更跳脫,比沒失憶之前指不定更健康一點呢還……
撇撇嘴,柯南伸出手,隔著衣服戳了戳唐澤的腰腹位置。
沒記錯的話,唐澤身上那塊疤就在這個地方,每次提到或者碰到,哪怕是現在這樣,隔著布料戳兩下子,唐澤都會產生幻痛感,捂著疤痕的位置半天不動彈。
唐澤沒有躲避柯南的動作,隻是一頭霧水地低頭,看著對方的短短的指頭戳在自己胸腹之間的位置。
“怎麼了,突然戳我做什麼?”唐澤一臉無辜地茫然問道。
“……誒,不覺得痛嗎?”柯南有點驚訝地又戳了一下,確認唐澤連一點下意識的躲避動作都沒有,忍不住真的驚訝起來,“不會吧,那居然是你這幾個月才受的傷嗎?”
模糊知道唐澤的案件與組織密不可分的柯南,受限於信息來源的問題,算幾個知道唐澤案件內情的人裡,對唐澤的遭遇了解最模糊的一個,唐澤也很少在他麵前提到自己那兩個月遭遇了什麼。
所以柯南總認為,他身上那麼誇張的,能引起幻痛的傷口,應該是多年以前的舊傷之類的。
“受傷?”唐澤反問了一句,直接掀起了自己的襯衫下擺,端詳了片刻柯南戳中的地方,“有一塊疤也。哇,好長的疤。雖然我醒過來以後,所有人都在強調我失去了一段記憶,看見這個,我終於有點‘什麼,居然還真是這樣’的感覺了。”
看著他那道橫跨過整個肋下的愈合痕跡,再看看此刻唐澤好奇地按著疤痕的樣子,柯南眼前閃過他隻是被問到然後回想起來,就會按住傷疤,彎腰忍痛的記憶,指尖有種被燙傷了的感覺,忍不住縮了縮手指。
現在的唐澤,確實是比之前要更加健康,更加積極陽光的狀態。
風戶京介那段話,竟然在此刻具備了幾分說服力。
如果唐澤他有的選,會不會也想舍棄那些痛苦的回憶,當個更健康的自己,重新開始生活呢?
就在柯南不免遲疑,猶豫著拿出手機,考慮是不是應該和另一位委托人服部平次溝通一下的時候,一串嘰嘰喳喳的呼喊傳了過來。
“唐澤哥哥,小蘭姐姐——”
伴隨著一串輕輕重重的腳步聲,柯南捕捉到了這幾道熟悉的聲音,忍不住扒著走廊的窗戶,向不遠處的樓梯看去。
真的非常焦急的灰原哀,與吵吵嚷嚷說是焦急更像湊熱鬨的三個孩子,在阿笠博士的帶領下向著心療科所在的位置狂奔著。
聽見了呼喚的唐澤,也順著聲音探出頭,看向那幾個大呼小叫的小學生。
“好多小朋友啊,還真是奇怪了。”柯南聽見頭頂上傳來唐澤的自言自語,“我是這麼喜歡小孩子的人嗎?不對啊,我還挺討厭鬨哄哄的,像沒牽繩的哈士奇一樣的小孩的。這幾個月,我都經曆了什麼哦……”
還真是對不住了哈。
事實上扮演了令唐澤不得不和小學生交流的罪魁禍首角色的柯南,心虛地偏轉開了視線。
沒關係,讓孩子們來看看也挺好的,有利於活躍氣氛。熱鬨,熱鬨點好。
————
風戶京介走出自己的辦公室,走向唐澤現在入住的病房。
毛利蘭和唐澤還有很多檢查項目可以做,等到幾個需要用到醫療器械的項目做完,很快就可以進行一些一對一的心理評估和治療項目。
到時候,自己接觸唐澤的機會就會大大增加了。
不過,在那之前,先得把他那個煩人的監護人給弄走。
如果沒記錯,唐澤昭和毛利蘭應該在病區另一側的檢查中心進行項目,此時他們的病房中,隻有家屬留在那裡。
安室透,在幾次接觸當中,留給他的印象都是表麵陽光積極,內裡心思深沉,按照他的想象,內心思維絕對與社會的公序良俗扯不上關係,完全是潛在的犯罪者。
然而當他走進唐澤昭的病房,聽見了一耳朵站在窗邊的安室透在電話當中說的內容的時候,還是忍不住一陣麵皮抽搐。
“……我怎麼知道是真的假的。我要是能判斷的出來,還要你過來做什麼?”語氣變得低沉而陰險的安室透,靠在打開的窗戶邊,衝著手機的聽筒說,“我覺得這是這個小子在玩滑頭,或許是想借著失憶的由頭,躲避一些責任,不管我怎麼明裡暗裡地提示,他都不接我話茬。”
不知道電話那邊的人說了什麼,安室透不耐煩地嘖了一聲,語氣非常不愉快地直言道:“他要是真的失憶了,後果你也是明白的。一個失憶了的他,對我們來說真的有意義嗎?你也知道,上頭對他是有很多期望的,做不好那些事情,他也就成了一招廢棋,可以隨意丟棄了。”
不知道是否是對自己描述出來的場景感到了幾分欣然,說到最後,他的語氣反倒是上揚而愉悅的,像是忍了唐澤昭很久,終於可以送他去死了,不由為此感到開心一樣。
風戶京介的腦中一陣飛快的頭腦風暴。
什麼叫“上頭”,什麼叫“躲避一些責任”……
他剛剛是在說唐澤昭沒錯吧,自己的理解應該沒什麼太大問題。
難道說,安室透居然和誣陷唐澤昭,致使他背了案底的幕後黑手,存在什麼聯係嗎?
那自己現在,應該采用什麼樣的態度,和安室透交流呢……
似乎察覺到了身後的來人,安室透回過頭,灰紫色的眼睛不善地掃了一眼風戶京介,與電話對麵的人簡單交代了兩句,就掛斷電話,轉過了身。
“風戶醫生,有什麼事嗎?”意味深長地看了他兩秒,安室透仿佛表演變臉一樣,那種灰暗危險的表情瞬間切換回了笑意盎然。
如果不是自己把那通電話的內容聽的那麼清楚,風戶京介簡直要懷疑自己隻是因為對安室透的猜測,產生了一些幻覺了。
“……沒什麼,安室先生,這裡是關於唐澤君的一些治療建議和方案,他還有幾個項目需要完成,我來和您溝通一下。”深吸了一口氣,強作鎮定的風戶京介裝作什麼都沒聽到的樣子,露出了職業化的微笑。
如果這群人的目的,也和自己一樣,是導師一家的研究成果之類的……
那自己隻要儘量不展現出敵對的傾向,這群操縱了很多事情的幕後黑手,說不定還樂意與他進行某些方向的交易也說不定。
他可以幫忙一起完成對相關成果的調查,也可以積極與他們進行該領域的合作……正好自己做一個獨立的研究人,總歸是有很多局限和瓶頸的,一個實力強大的後台,可以協助他做到很多事情。
總而言之,在唐澤昭的問題上,他們不會是敵人。
“好的,還望您積極完成對唐澤的治療。”也像什麼事都沒發生一樣,安室透掛著微笑,接過了風戶京介遞來的報告,看都沒看一眼就在一些需要家屬許可的項目上簽好了字,“您是位出色的心理醫生,我們都對您的治療寄予厚望……”
嘴上說著這些套話,安室透那麵具一樣的笑容連弧度都沒有一絲變化,看得風戶京介簡直快要產生一絲恐怖穀效應了,才將手中的檢查報告連同項目通知單,遞還了回去。
“風戶醫生。”走近了一步,抬起手拍了拍風戶京介的肩膀,安室透的聲音重新變得低沉,充滿危險感的聲音,輕聲擦過了風戶京介的耳廓,“我很欣賞你的很多能力,您是個有經驗的醫生,也治療過很多青少年患者。以我個人的立場……我無條件支持您的醫療決策。所以,繼續加油啊。”
明明隻是被輕柔地拍打了兩下,風戶京介卻不禁覺得,一種麻木僵硬順著被碰到的地方,爬滿了全身,仿佛被一條毒蛇輕描淡寫地咬了一口,恐懼與麻痹的感覺忍不住上湧。
說完這句話,安室透渾不在意地向他躬了躬身,又恢複到了平日的狀態當中,笑容滿麵地客套了兩句自己還有工作,要先離開,唐澤就拜托風戶京介多費心了之類的話,才終於離開。
忍不住閉氣了幾秒鐘的風戶京介大大鬆了一口氣。
自己的直覺還真沒錯,安室透,是個危險的人渣。
不止如此,他背後還有更大的黑暗和陰影,唐澤昭,完全是處在這群人的掌握當中,得不到解脫的。
怪不得,第一次來他這裡就醫的時候,唐澤昭會是那種緊繃到極限,仿佛處在崩潰邊緣的狀態。
不過,這樣也好……
安室透最後那段話,似乎是在暗示,他不介意自己利用治療對唐澤昭實施精神壓迫之類的事,甚至有點鼓勵他加大力度的味道。
算了,對自己也沒什麼害處不是嗎?
風戶京介深深吸氣,將那種被毒蛇盯上的悚然感拋諸腦後,翻著手裡的東西,走出病房,向著反方向加快了腳步。
正巧,為了看護唐澤昭和毛利蘭,佐藤美和子也留在了醫院裡,跟隨在他們兩人周圍。
自己動手的時間一下子變得充裕了不少,可以好好規劃一下如何弄死那個女人的問題。
命運對他依然是眷顧的,一切都在向著好的方向發展,那就夠了。
匆匆走動中的風戶京介,不禁想起了一個問題。
不過,剛剛安室透在和誰打電話,誰要來醫院“看望”唐澤昭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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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澤哥哥,小蘭姐姐,我叫步美,”站在開闊的花園中,吉田步美大大地笑了起來,“這是元太和光彥,這個是小哀……我們都是柯南君的好朋友哦!”
抱著花束的毛利蘭,用陌生的和善視線看著他們,點了點頭。
“她的話,是你的妹妹哦。”站在他們腿邊的柯南,湊到唐澤身邊低聲說。
“妹妹?”唐澤看著難掩焦急之色的灰原哀,臉上的驚奇之色又冒了出來,“我居然還有妹妹嗎?”
“我們聽阿笠博士說,你們在外頭遇到了危險,生病了,很擔心你們,所以專程來看看。”大聲說明了自己的來意,吉田步美昂首挺胸,一副等待誇獎的樣子。
“謝謝各位,但是很抱歉,”毛利蘭擁抱住懷裡被玻璃紙紮好的花,“我什麼都不記得了。不過,謝謝你們來看我。”
“天哪,小蘭姐姐真的不記得我們了嗎?”圓穀光彥瞪大了眼睛,“我們昨天還有來找柯南玩……大家明明經常一起出來的。”
“我呢,也不記得了嗎?”站在一邊的阿笠博士指了指自己的鼻子,“我是阿笠博士,是工藤新一的鄰居。”
“工藤,新一……?”毛利蘭重複了一遍這個名字,眉頭慢慢皺了起來。
“誒,你記得這個人嗎?”柯南眼前一亮,“難道說,你還記得新一哥哥?”
“……不記得了。”毛利蘭努力回想了一會兒,搖了搖頭,“就是感覺,似乎在哪裡聽過。”
“他是和你從小一起長大的青梅竹馬,也是你的同班同學啦。”阿笠博士苦笑了一聲,看了眼隨著毛利蘭的答案,稍顯失落的柯南。
灰原哀則是已經上前一步,緊緊抓住了唐澤的褲腿,用緊張的視線凝視著唐澤的臉。
“你真的什麼都不記得了嗎,唐澤?”忍不住小聲地詢問,灰原哀緊張不已地收緊了手指,“不記得我,也不記得,其他事情了嗎?”
一聽見他失憶了的消息,灰原哀那控製不住的恐懼和驚慌感,就又冒出了頭。
姐姐的電話也沒打通,隻得到了姐姐關於唐澤在米花藥師野醫院接受治療的回複,她匆匆拉著阿笠博士前來,全程心都懸在那裡,緊張萬分。
唐澤的身份,實在是太複雜了,又牽扯到了很多秘密,真的很難讓人不擔心。
他真的失憶了嗎,真的忘記了來東京之後的所有事情?
那組織那邊怎麼辦,他還要怎麼扮演庫梅爾騙過他們?
明智吾郎的身份呢,又要怎麼辦?哪怕星川輝能勉強代替唐澤活動一段時間,事實上支撐起明智吾郎這位名偵探身份的,依舊是唐澤本人,星川輝能扮演多久不露餡,是個值得懷疑的問題。
而一旦星川輝被迫替他完成明智的工作,已經失憶了的唐澤,還能完美地掩蓋住他們其實是兩個人,唐澤昭沒有死亡的事實嗎?
自己的研究要怎麼辦,姐姐那邊又要怎麼辦?
諸多擔憂在心頭盤繞不去,她抓住唐澤的手,都在微微發著抖。
“……小哀,是吧?”唐澤溫暖乾燥的手,輕輕覆蓋住了她顫抖的小拳頭,“可以這麼叫你嗎?”
對上了唐澤溫暖陽光的笑容,灰原哀不由一愣。
“我確實忘記了,抱歉。但是隻是幾個月的記憶的而已,我相信就算沒有那些東西,我也還是可以做到最好。”看著這張與自己十分相似的精致臉蛋,唐澤忍不住抬起另一隻手,揉了揉她蓬鬆的頭發,“……比起這個,我居然還有一個妹妹!這真是想不到。你是我的表妹嗎,還是堂妹?等一下,你總不可能是爸爸媽媽跑出國之後,偷偷生下來的吧?不,他們的話,不太可能啦……”
感受著他按在頭頂的力度,灰原哀顫了顫,緊繃了半晌得不到地方宣泄的情緒,忽然有些決堤。
她突然想起,自己在冰冷的、灰暗的酒窖中,滿心驚恐的醒來,卻感受到了溫暖的,輕柔的撫觸。
不管他是什麼樣的,他都是唐澤……
這個想法在腦中一冒出來,她的心,忽然稍稍落下去了一些。
“我……姨父姨母……”鼻子一酸,灰原哀的聲音不禁哽咽起來,“我是,我叫……”
顧忌到周圍的孩子,她猶豫了一下,沒有說出自己的真名。
“姨父姨母……”灰原哀還在猶豫要怎麼說明自己與他的關係,唐澤重複了一遍,先露出了笑容,“我知道了。你的真名應該不叫灰原哀吧?你是不是,姓宮野?”
準備好的說辭壓在了喉頭,灰原哀瞪大了眼睛,抬頭看向唐澤。
“你是姨父他們的女兒嗎?誒,不對啊,我沒記錯的話,他們去世也很多年了……”唐澤說著說著,又皺起了眉,喃喃自語起來,“那年齡不太對勁啊?宮野明美姐姐我倒是有聽爸媽說過。但是他們哪裡冒出來的,這麼小的女兒。”
差點忘了,現在的唐澤,還不知道A藥的事呢……
始終留著一隻耳朵關注他們的柯南,忍不住轉過了頭。
在灰原哀緊張的注視中,沉思了一會兒的唐澤皺起了眉,轉過頭,審慎地凝視著她,壓低下聲音,小聲說。
“我靠不會吧,你不會是爸媽拿什麼他們的DNA造出來的試管嬰兒之類的吧?哎,你還彆說,好像還真是他們乾得出來的事……”
聽著唐澤嘀嘀咕咕地編排姨父姨母,不知道該從何說起的灰原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