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章節名是——《酒後的強製》。”
謝逾:“……”
他之前囫圇看過一遍小說,但由於馬賽克太多,看著傷眼,沒仔細看所有章節,現在係統用冷冰冰的電子音讀出章節名,他一時三觀動搖,有點無語。
係統憐愛地看著他:“宿主,我們是一篇po文啊,這種詞時不時就會出現的,你要習慣才好啊。”
謝逾:“……”
他按住額頭:“把章節調出來吧。”
大片的光點顯示在瑩藍色的屏幕上,彙聚成大段文字。
謝逾一目十行,大抵摸清了劇情。
po文的劇情總是簡單又粗暴,話說這天晚上,謝少爺不知道為什麼發神經,獨自一人喝的酩酊大醉,回到酒店,覺著房間冷冰冰的,他倍感空虛寂寞,又想到還有個協議美人,就乾脆打電話叫沈辭過來。
係統點評:“好奇怪啊,原主會一個人喝酒嗎?”
謝大少最耐不住寂寞,每次都呼朋引伴來著。
謝逾微微挑眉,若有所思,卻沒接話,隻道:“先往下看吧。”
現在的沈辭好好的,但小說裡的沈辭很不好,他身體底子本來就差,又沒有好好修養過,低血糖眩暈之類的問題一大堆,又連著被原主玩了幾天,發起高燒,就住進了醫院。
但謝少爺可不會管生病不生病,醫院不醫院的,他甚至還覺著高燒玩起來彆有一番趣味,直接派人去了醫院,將沈辭接來。
“係統。”謝逾指著劇情,“第一步就卡住了啊。”
小說主角高燒住院,可沈辭沒住院,他要去哪個醫院接人啊?
係統對這種小崩壞見怪不怪了,它有氣無力:“反正隻要六十分就好,你去學校接吧。”
謝逾於是打電話,捏著醉酒的語調,口氣一如既往地惡劣:“沈助教,人在哪兒呢?”
大晚上的,應該在學校吧。
誰料沈辭壓低聲音:“在醫院。”
背景音嘈雜吵鬨,有儀器開啟的聲音,謝逾一頓,醉酒的聲音都繃不住了:“你怎麼了?”
他可什麼都沒對主角做。
沈辭將聲音放的很輕:“來看奶奶。”他猶豫一會兒,又補充道,“不是我,我沒事。”
這話說出來,沈辭自個都覺著彆扭,好像謝逾會在乎他是不是有事似的。
電話那頭,謝逾哦了一聲,重新靠回沙發,將聲線調回醉醺醺的狀態:“晚上來趟酒店,我派人去接醫院你。”
沈辭單手捂住聽筒,聲音混在繁雜的背景音裡,含糊不清:“好。”
他放下電話,看向病床邊的老人,俯下身子:“奶奶,我實驗室有事,得走了。”
老人兩鬢斑白,皮膚滿上是色素沉澱後的老人斑,可眉骨鼻弓都生得挺秀,可從骨相上看,年輕時也該是個清麗美人。
老人聞言看向沈辭,用紮著針的手拍了拍他的手背,音調沙啞:“這
麼晚了,實驗室還有事?”
沈辭:“嗯,現在項目周期了,實驗室很忙。”
老人靜靜看著他,到了她這個年紀,眼球多是渾濁的,可這雙眼卻很清明,老人平靜地問:“剛剛給你打電話的是誰?”
沈辭手指一跳。
他抽出手指,從果籃拿起蘋果,垂眸削皮:“一個朋友。”
“隻是朋友?”
老人的手就壓在沈辭手背上,孫子的動作她一清二楚,也不戳破,又道:“最近我住院,覺著服務都好了不少,看藥瓶裡的藥,也都是聽不懂名字的,聽護士聊天,說都是進口的,很貴,有時候買也買不到……小辭,你和奶奶說,你哪來的錢?哪來的路子?”
沈辭歎氣:“是剛剛我說的那個朋友,他借給我的。”
老人上上下下打量他,沈辭與她年輕時有幾分像,都是端靜的長相,相比起來,沈辭不怎麼笑,眉目要更冷肅一些,也更能激起某些欲望。
她緩緩閉眼:“若真是朋友,那天帶來我見見吧。”
沈辭一愣,短促道:“他——”
他不著痕跡地放緩語調:“奶奶,他工作繁忙,事業緊張,時間很緊,不一定有空。”
謝少爺隨心所欲,沈辭也不覺得他在謝逾心中有什麼份量,能勞動他往醫院走一趟。
而老人家雖然老眼昏花,卻清明的很,謝大少那種養尊處優,豪車名表的架勢,一般人學不來的,沈辭也沒法找人假冒他。
老人不說話,隻看他,漆黑的眸中藏著說不清的悲哀,過了好久,才閉目道:“若真是朋友,幫了這麼大的忙,讓奶奶當麵謝謝,總是可以的吧?”
沈辭隻得道:“我問問,如果他有空。”
他站起身,離開了病房,出門看了眼落地鏡,微微鬆了口氣。
鏡中人氣色不錯,甚至由於酒店床軟,空調溫度合適,他這兩日睡得好,氣色比之前還要更好些。
他心道:“應當看不出什麼。”
沈辭不知道的是,小說中也有這段劇情,那時他的氣色比現在難看許多,臉色蒼白唇上也無血色,每次來看奶奶,還需要點上脂粉掩蓋。
酒店中,謝逾正著手布置現場。
原主喝得爛醉如泥神誌不清,套房內酒氣熏天,謝逾卻沒那個興趣,傷肝又傷腎的,而且真醉了也影響他表演,就隻是開了兩瓶朗姆白蘭地,把自己灌了個三分醉,等臉上染了紅暈,又往襯衫和房間四周各潑了點。
室內溫度高,酒液易揮發,不多時,屋內就全是馥鬱的酒香,混合著檀香烏木味的無火香薰,倒真有些紙醉金迷的味道。
謝逾泡了個澡,將頭發抓得亂糟糟,又隨便拉上浴袍,帶子欲係不係,露出胸膛大片的肌膚,營造出宿醉的氣氛,而後掐著沈辭來的時間,在沙發上橫躺下來。
沈辭一來,見到的就是這個場麵。
他先聞到了房中衝天酒氣,微微皺了皺眉頭,而後看向沙發,
謝少爺撐著額頭睡在上麵,眉頭緊皺,像是睡得很不安穩。
沈辭走到他身邊,在墊子邊緣坐下,防止謝逾滾下來,而後替他拉好係帶,將露出的胸膛擋住了,這才碰了碰他的臉:“謝逾?”謝逾依舊閉著眼。
沈辭歎氣:“你叫我來陪你,我來了,你卻睡著了?”
他去洗手間取來毛巾,用水打濕,拭了拭謝逾額頭的汗,而後手穿過肩胛,想要將他架到床上去。
在沙發上蜷著睡一晚,大概是要感冒的。
謝逾:“……”
他是裝睡,並非真的睡了。
按照劇本,沈辭進來後,發現謝逾爛醉如泥,便一聲不吭地洗漱,而後坐在邊幾看書,直到謝逾半夢半醒一翻身,從沙發上掉下來,摔疼了尾椎骨,這才暴怒著爬起來,揪著沈辭將他拽到床上,而後覆壓上去。
到這一步,劇情完成大半,至於後頭的馬賽克和台詞,謝逾決定臨場發揮,酌情演繹,這才衣衫不整的睡沙發。
可是沈辭沒去看書,他試圖把謝逾架到床上。
謝逾隻得越過前麵的步驟,他站起身,伸手拽住沈辭,而後將人往床上一摔,整個人覆壓上去。
酒店床墊很軟,倒也不擔心摔疼了。
沈辭一愣,抬手推拒:“謝……!”
謝逾心道一聲罪過,而後控著他兩隻手腕,牢牢控在掌中,微微用力,沈辭便形成了個雙手舉過頭頂,所有脆弱處都暴露在外的姿勢。
由於兩人激烈的動作,沈辭的襯衫被掀了上去,小腹平坦緊實,露出一截腰線,流暢又漂亮。
謝逾垂眸看了一眼,移開視線,不滿皺眉:“來得好慢。”
同時,他崩緊了小腹。
接下來,沈辭該一膝蓋踹在他小腹上,依謝逾的設計,他會吃痛鬆開,然後佯裝大怒,再意思意思地欺負兩下,說幾句葷話,趴下了裝睡得了。
但沈辭沒踹,謝逾的麵容近在咫尺,對方的身形在他身上投下厚重的陰影,他的臉也藏在陰影裡,看不清表情。
沈辭瞳孔微縮,後知後覺地反應過來。
謝逾喝醉了。
有些人喝酒後,脾氣會變得和往日截然不同,他們更陰鬱,更暴戾,會對旁人抱以拳腳,沈辭不知道謝逾喝醉後什麼樣兒,但他知道,謝逾有躁鬱症。
有躁鬱症的人喝醉後,想來會比平常人更加暴躁。
這個姿勢很怪異,袒露的小腹讓人感到極不安全,沈辭皺眉忍了下來,身軀卻控製不住地戰栗起來,他不動聲色地觀察謝逾,想要說點什麼安撫他,可剛剛掙紮動腕子,卻被扣地更緊。
“嘶——”
手腕被反折上向上,有點疼。
臥室隻開了一盞床頭燈,黑暗中,皮膚的觸覺更加敏銳,謝逾的呼吸近在咫尺,巨大的壓迫感傳來,沈辭就像案板上的魚,熱氣噴在他耳後,身體相貼處,滾燙的熱度傳過來,薄薄一件衣衫,什麼也擋不住。
小說裡的沈辭從不喊疼,原主手段再暴戾,也休想從他口中聽到一句求饒,可在這張綿軟的大床上,被子牢牢簇擁著,感受著和白天截然不同的謝逾,沈辭忽然有點難受。
白日的謝逾懶散適意,像個萬事不掛心的富貴閒人,現在的謝逾卻極具壓迫感,像什麼捕獵的凶獸。
謝逾會做什麼呢?會用箱子的那些工具,會……打他嗎?
沈辭抿唇,嘗到了一點艱澀的苦楚,胸腔泛起酸意,怎麼也按不下去,他偏頭將臉埋入被子,掩飾過於複雜的情緒,手腕卻乖乖讓人扣著,連點掙紮都沒有。
他輕聲道:“謝逾,疼。”
他垂著眸子,睫毛扇子似地耷拉下來,看著失魂落魄:“好疼。”
謝逾觸電一般放開手。
他隻是三分醉,思維還清醒著,聽沈辭喊疼,下意識地以為下手重了。
沈辭一愣,無聲蜷起手指。
他沒想到謝逾能聽見,更沒想到謝逾會放手,不過是被按住手腕,能有多疼,還比不上冬日洗衣服手上生凍瘡的疼,也就是仗著謝逾喝醉了聽不見,他才這麼故作姿態似的,好像從沒吃過苦,也受不得苦的樣子。
實在矯情。
可謝逾偏偏聽見了。
沈辭掙開謝逾,將臉轉向一邊,不說話了。
接著,濃鬱的酒香覆壓下來,朗姆的味道清冽甘甜,謝逾湊近了些,沈辭捏不準他要做什麼,隻是崩著神經等待著,卻到底沒之前那麼緊張了。
連他喊句疼都會停手的人,能做得有多過分?
下一秒,謝逾扯過被子,將他整個包住了,指腹碰了碰手腕處的皮肉,捏起來翻看,他將醉不醉,語調有點遲疑:“真的很痛?”
沈辭完全埋在了被子裡,僅有雙手舉過頭頂,暴露在外,謝逾捏著他的手腕放在燈下,修長的指節在他的注視下不安地瑟縮,蜷了起來。
這個姿勢太過奇怪了。
到了這步,劇情完成大半,剩下都是馬賽克,謝逾也不準備繼續了,他問:“係統,分數多少。”
係統悄無聲息地浮現,有氣無力道:“50左右,你再貼一會兒,能到55。”
它已經不指望宿主高分了,60就行,60萬歲。
謝逾於是平躺下來,將人扒拉進懷裡,頭枕在沈辭肩胛,輕聲道:“我喝多了,不鬨你了,睡吧。”
他不太能喝酒,晚上這麼一折騰,也是真困了。
沈辭一頓,他被朗姆白蘭地的氣息包著,身上懶洋洋的發軟,還想要說話,卻被謝逾捂住了眼睛。
睫毛掃過掌心,迎著懷中人疑惑的探尋,謝逾強硬道:“好晚了,睡吧。”
……強製睡覺,也算是強製吧。
兩人一時沉默下來,謝逾尋了個舒服的位置,閉上眼不一會兒,呼吸便逐漸平緩。
他睡著了。
“……”
黑暗中,沈辭遲疑著抬手,虛虛環住了謝逾,他的指尖觸及脊背,又燙到一般收回,如此往複數次,才輕輕搭了上去。
下一刻,他驟然蹙起眉頭。
——指尖觸及的地方,赫然有疤痕的印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