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佑的臉色驟然難看起來。
原著小說語焉不詳,將重點放在了主角受難的描寫上,至於最後的結局,包括蘭恩是如何死去的,因為什麼死去,都沒有提及,林佑也無從知曉。
而在他臉色變化的瞬間,蘭恩就察覺了。
少將直起身體,在床上跪坐下來,被子順著肩膀滑落下去,他探手摸林佑的額頭:“殿下?”
林佑一驚:“……沒事。”
他們剛剛結束完一場□□,兩人的脖頸上還帶著星星點點的吻痕。
林佑心神不寧,攥著少將一截腕子,垂眸道:“為什麼是21號?”
蘭恩:“嗯?”
林佑:“為什麼你祭拜故人,一定要定在下下個月21號?”
為什麼和小說中少將的死亡日期,不謀而合?
他心煩意亂,語調難免激動,蘭恩詫異片刻,旋即笑道:“因為德文的年假用完了,下下個月他才有年假,我如今名義上是個廢人,開不了飛行器的,我想要德文陪我同去。”
“……”
理由合情合理,但林佑依然懷疑,作為槍械遊戲主播,他的第六感向來準確,卻找不到理由反駁。
林佑定定看著蘭恩:“假如我不同意呢?”
他語調平靜:“假如我不同意,做為我的侍者,你無權獨立出入皇子府邸,更不要說和德文去荒星祭拜故人。”
蘭恩頓了頓。
自從他進入皇子府,這還是林佑第一次用這種語氣說話。
尊貴的二皇子渾身緊繃,脊背僵直,明明他才是有權做主的那個,卻比蘭恩更加緊張,他強裝著鎮定,可睫毛卻微微顫抖起來,分明是在不安。
蘭恩湛藍的眸子注視著林佑,蘊含著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他拉過林佑的手,偎到他身邊,將下巴靠在林佑肩胛上:“如果你實在不同意,那……”
林佑崩得更緊。
他知道蘭恩有計劃,知道他有必須要做的事,也知道如果蘭恩想走,他困不住蘭恩。
原文中的少將都因為信息素走到崩潰邊緣,就算這樣,二皇子也沒能困住他。
如果他實在不同意,那蘭恩大概會不告而彆,兩人分道揚鑣,形同陌路,如同原文中那樣。
而就在他無聲僵持的時候,卻聽蘭恩歎息一聲,親了親林佑的耳垂,在溫軟的被子裡,殺伐果決的少將旋即軟下聲音:“……那我隻有求你了。”
“拜托了,殿下。”他含含糊糊來親林佑,“我有非去不可的理由。”
林佑恍惚間他仿佛看見了朋友養的金毛,每每惹人生氣,就靠軟語撒嬌蒙混過關,他很想推開蘭恩,卻被捉住手腕更用力的纏綿起來,隻能頹然道:“好吧。”
他掩飾掉微不足道的緊張:“如果你有什麼需要,我可以幫忙,請儘管提,我的父親執掌第一軍和第七軍,如果你有需要……”
“好。”蘭恩湊過來吻他,“彆擔心
,小殿下。”
他聲音微不可聞地:“我會為您送上最終的勝利。”
林佑沒聽清:“什麼?”
蘭恩沒回答,隻將他重新按到了被子裡:“我說,明天就要走了,多給我抱一抱。”
林佑什麼話也說不出,隻能用力回抱。
第二天,在審判庭來之前,蘭恩親自往手臂注射了一支代替針劑。
冰藍色的藥劑注入血液,肌肉頃刻緊繃,又很快放鬆下來。
林佑在一旁看著,微微咬唇,到底沒阻攔。
蘭恩這樣和林佑解釋:“候審前我將住在監獄裡,得表現出像服用了成癮劑那樣,如果一點苦不吃,很難蒙混過去。”
這個時候,代替針劑的副作用卻成了主要作用,蘭恩開始昏昏沉沉地發起燒,他渾身酸軟,需要靠人支撐才勉強站立,信息素無意識向周圍擴散,呈現紊亂狀,在外人看來,就和信息素成癮一模一樣。
林佑摸了摸他的手臂,才發現那上麵有很多細小的針孔,信息素針劑留下的傷痕總是比一般傷口更難痊愈,藥液在體內發生排異反應,連帶著皮膚上的針孔也遺留下來。
蘭恩將他的表情看在眼裡,笑了笑:“彆露出這種表情啊,小殿下,我畢竟曾是少將,不至於到挨一針都難受的地步。”
林佑不讚同的皺眉:“這和你的職位有什麼關係,誰都會覺得難受的。”
能忍是一回事,可會覺得難受,是另外一件事。
他給了蘭恩一個帶信息素的吻。
當審判庭執事來到二皇子府時,兩人迅速調整好了狀態,蘭恩形容狼狽,跪坐於地,下巴放在林佑腿上,一副受屈受辱又不得不乖順的模樣,林佑則好好坐在大廳中間,嬌矜又高高在上。
執事朝林佑行禮,幾人簽署了審判令,走完相應流程,旋即躬身:“那二殿下,我們就將少將帶走了。”
他們將蘭恩帶起來,蘭恩全程神態平靜,沒什麼反應,一副任人擺布,心如死灰的模樣。
林佑卻在在執事試圖給他捆上鎖鏈時驟然出聲,他的手指敲擊著桌麵,陰惻惻地冷笑道:“兩位,雖然我將他暫時交給你們,可我不希望我的東西上出現任何不是我留下的痕跡,你得把他原原本本交回來,聽懂沒有?”
他特意加重的“我的東西”和“任何痕跡”幾個字。
執事們連連保證,小心陪笑。
從上次成年禮開始,整個帝都都知道二皇子脾氣古怪,還有恐怖的獨占欲,最討厭彆人碰他的東西,連蘭恩少將的苦主、利亞姆家的少主、懷特.利亞姆都挨了二皇子一腳,他們這些小兵更不至於犯到頭上。
蘭恩含笑看他。
少將當真一點也不擔心,被兩個執事架在中間,他居然還有心情和林佑打趣,饒有興致地用唇語複讀一遍:“哦,你的東西?”
林佑於是瞪他。
兩個執事也不敢在二皇子府邸耽誤太久,帶上人匆匆去了審判庭。
而幾乎是下一秒,林佑避開眾人,也出了府邸,他駕駛一輛侍者的普通飛行器——上麵既沒有皇室章紋,也沒有皇子府邸的印記,匆匆朝霍伊爾上將府上去了。
他得打點審判庭監獄,否則真要按原文發展,等蘭恩從審判庭出來,林佑也要暴走了。
雖然貴為皇子,但原主剛剛成年,又是個放縱愛玩的個性,他幾乎沒有自己的勢力,全得仰仗霍伊爾上將。
霍伊爾上將似乎早就料到林佑回來,在前廳悠悠飲茶,慢吞吞道:“想叫我找人關照蘭恩?”
林佑圍著他轉來轉去,又是添水又是加茶,乖得不行,聞言點頭:“嗯!”
霍伊爾八百年沒見過孩子如此乖巧,心中莫名,頗有點自家白菜被被人家白菜勾引了的微妙不爽,挑眉道:“他還真就如此得你看重?”
“……”
林佑乖巧替上將捏肩膀,聲如蚊呐:“非他不可。”
孩子都這麼說了,霍伊爾上將還能說什麼,一時心中感慨,思緒萬千。
霍伊爾上將和老蟲皇的聯姻純屬政治因素,他們雖然生下林佑,見麵的機會卻不多,更不用提感情,早年信息素不穩的時候,上將也很是吃了一番苦頭。
隻是沒想到生下的孩子,卻是個與眾不同的。蘭恩雖然不屬於霍伊爾統領,但霍伊爾對這個聲名鵲起的晚輩也早有耳聞。對方一步步走到少將,其中心酸苦澀不必多說,霍伊爾看在眼裡,也頗有點物傷其類的意思,林佑既然開口了,他也樂得幫忙。
霍伊爾起身前往審判庭,先去候審室瞧了瞧蘭恩,又和監獄主事人見了一麵。
比起林佑,上將久經風雨,老練了很多,他幾乎瞬間就想好了保下蘭恩,又不引起林裕注意的措辭。
“蘭恩有沒有罪過另說,他畢竟嫁進了皇子府邸,到時候出庭,不能太難看,否則落人口實,說二皇子虐待,皇室和我的麵子都不好看。”
主事人冷汗刷刷往下落,他確實背靠大皇子,大皇子也提過一句,彆讓蘭恩太舒服,可霍伊爾上將同樣不是等閒之輩,拿出的理由也值得信服。
林裕是提過一句,霍伊爾上將是親自到訪,該如何做,主事掂量片刻,已經有了決斷。
霍伊爾敲擊著桌麵,漫不經心道:“我剛剛去見蘭恩,他臉色太差,一副命不久矣的模樣,審判日媒體不少,這幾天你們給他好好養養,好歹將養出個人樣。”
主事暗暗腹誹,心道臉色差還不是二皇子害的,麵上卻不敢有絲毫表示,恭恭敬敬地應了。
於是,蘭恩在囚室中左等右等,都沒等來他設想中的磋磨。
執事們目不斜視,彆說私刑審訊了,看都不看他一眼,每日的飯食按時送進來,蘭恩用勺撥了撥,有菜有肉,分量不少。
審判庭甚至每日提供熱水,供他打理梳洗,執事每日清潔牢房——蘭恩掃視一眼,給他的這間是最高規格的,空間不小,溫度適宜,甚至壁龕上還放了書報,供人解悶。
除了信息素針劑帶來的高熱讓他有點難受外,倒像是度假療養了。
等十日過去,審判正是開庭,蘭恩甚至有些恍惚。
這與他想象的一點也不一樣。
事實上,從最開始從二皇子床上下來,所有的事情與他想象的都不一樣。
他安安穩穩地站在了審判台上,發燒有點難受,但並非不能忍受,針劑帶來的效用很快就會過去,隻留下一點點後遺症,無足輕重,不足掛齒。
若非林佑,他斷無可能如此輕鬆地走到這裡。
想到這裡,蘭恩微不可察地露出笑容。
他的視線越過茫茫陪審團,落在了高居上手的林佑身上。
林佑坐在霍伊爾上將和大皇子之間,正居高臨下,麵無表情地看過來,他掩飾的非常好,如同一個真正冷酷殘暴,無情倨傲的皇子,看蘭恩的眼神不帶絲毫溫度,如同在看一件貨品。
可蘭恩看見了對方指尖閃過的銀芒。
那是他們結婚時交換的戒指。
林佑維持著冷傲表情,手指卻焦躁地轉動著戒指,素銀戒麵反射出粼粼波光,如同陽光灑在起伏躍動的湖麵上。
此時此刻,蘭恩站在審判庭的正中央,他帶著厚重的鐐銬,穿著單薄的囚服,無數人的目光聚集在他身上,或鄙夷,或輕蔑,他們肆意打量著蘭恩,議論著這位昔日高高在上的軍部天才、柯萊特家尊貴的少主,談論著他的行為是如何罪無可恕,未來是如何暗淡無光,其中不乏蘭恩昔日的仇敵,下屬。
“看啊,這就是第二軍的少將,最後也不過是這個下場。”
按照常理,蘭恩本來應該覺得難堪,難過,可當他將視線落在林佑身上時,那些惡意都如潮水般褪去了。
林佑轉動戒指的頻率太高了。
他神色緊繃——蘭恩熟悉這種神色,林佑越緊張,表情越冷淡,但他的小動作會出賣他,就像現在這樣。
現在明明受審的是蘭恩,可他卻比蘭恩更加焦躁,戒指的轉動的弧光就沒有停歇過。
蘭恩微微歎息。
——他的小殿下,看上去擔心極了。
審判長敲了二下法槌,示意眾人安靜,而後朗讀罪名和宣判,一條條一件件,都是他不曾犯過的莫須有罪名,可蘭恩全部點頭,平靜地應了。
——大皇子已經構建了完備的證據鏈,現在掙紮,於事無補。
等最後一條宣讀完畢,所有刑罰羅列眼前,審判長咳嗽一聲,開始宣讀特赦令。
“蘭恩.科萊特,前第二軍少將,您根據特赦令,從此往後,您將自願放棄自然人身份,剝奪職位與身份,不享有一切政治權力,並將柯萊特家族的財富讓渡給二皇子林佑,以此換取刑罰上的寬宥,以上條款,您是否同意?”
蘭恩湛藍的眸子看向陪審團:“我同意。”
在外界看來,蘭恩服下成癮劑,身體狀況極其糟糕,事實上他依然發著高熱,這一聲“同意”發音極輕,語調沙啞,聽著莫
名柔和。
66趴在林佑肩膀上,搓了搓不存在的手臂。
“宿主,你知道嗎?”它小聲吐槽,
我的前一任宿主也娶了他的任務對象,當時他們在海灘的椰子樹下辦婚禮,司儀左手握著我宿主,右手握著我宿主他對象,然後問這位先生,無論疾病還是健康,無論貧窮還是富有,您是否都願意握住身邊人的手,與他共同走完漫長的餘生呢,當時我宿主任務對象的語氣,和你的蘭恩少將現在一模一樣。?『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
“……”
審判長點頭,複又轉向林佑:“尊貴的二殿下,您是否願意接納這名罪人,將他收入府邸,給予他一個改過自新的機會?”
林佑矜持點頭:“我願意。”
他們簽署特赦令,白紙黑字,再敲上皇室的印章,審判就算結束。
林佑鬆了口氣。
他終於可以光明正大地把蘭恩帶回去了。
兩人一前一後上了飛行器,蘭恩依然渾身無力,他死死撐著欄杆,短短幾步台階猶如天塹,幾乎是硬生生挪了上去,而林佑獨自在前,沒有半點幫忙的意思。
林裕將一切看在眼裡,滿意點頭。
可飛行器艙門剛一放下,他們就迫不及待地吻了起來。
林佑是急於用讓渡信息素,壓製針劑的副作用,讓少將好過一點,可蘭恩一點也不著急,他慢條斯理地接著吻,用唇齒勾勒著對方唇線的弧度,最後拉著林佑,仰麵躺倒在飛行器的大床上。
蘭恩:“來嗎?”
林佑一愣:“你還發著燒啊。”
手下皮膚的溫度依然滾燙,少將再強悍也不是鐵打的,高溫不但讓思緒混沌,也讓關節肌肉隱隱發疼,剛剛蘭恩表現的那麼難受,也不全是作偽。
蘭恩眸中掠過一絲笑意:“我聽說會更舒服。”
林佑:“?”
他的大腦宕機了足足好幾秒,才終於從對方似笑非笑的眼神中了解了這句話的意思。
蘭恩甚至沒在開玩笑,他是認真的。
信息素針劑的副作用依然沒有過去,現在太激烈隻會讓情況更糟糕,可蘭恩也當真絲毫不在乎他的身體,他定定看著林佑,並不關心可能帶來的後果,仿佛這肉身軀殼無足輕重,隻是隨時可以拋棄的累贅,而他困於其中,隻求一場歡愉。
林佑恨恨磨牙。
他一口咬在蘭恩肩膀上,少將顯然沒想到這一下,當即吃痛的悶哼一聲:“嘶——”
“這個時候知道疼了?”
林佑拽過被子,將他從頭到尾包住了,隻露出一雙湛藍的眼睛,困惑地望過來。
林佑:“在你完全好起來之前,想都彆想!”
“現在,睡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