登基過後的半個月,林佑都忙得腳不沾地。
大皇子留下的爛攤子需要收拾,老蟲皇的後事需要料理,這麼一耽擱,林佑很久沒上線打遊戲了。
而他的雌君蘭恩同樣繁忙,蘭恩重回了第三軍,以他的功績,如無意外,下次晉升他將獲封上將,與霍伊爾上將一起執掌軍部。
於是,新婚的蟲皇與他的雌君聚少離多,隻有每天睡覺前的那麼一點點時間。
但現在,這一點點時間也變少了。
林佑發現,每次他洗完澡出來,蘭恩都沒有邀請他共度春宵的意思,而是坐在床邊,麵容嚴肅地盯著光腦,不時在草稿上寫畫,似乎在思考什麼。
光腦畫麵閃動,似乎是個視頻,而林佑根據畫麵顏色,可以判斷蘭恩每晚看得都是同一個,夜夜如此。
——這不知道是什麼鬼的視頻,倒比雄主還吸引人了。
林佑不滿地從背後壓住他,伸手去解少將的製服扣子:“大晚上的,不睡覺,研究什麼呢?”
蘭恩於是放下光腦,偏頭和他親吻。自從交心過後,蘭恩格外容易情動,他明明沒注射過成癮劑,卻仿佛對林佑的信息素上癮,蹭林佑的動作像是在吸一隻貓,不多時,眸中便帶上了些微水色。
他們仰麵倒在床上,林佑已然將扣子解到最後一顆,正要沿著縫隙滑入手指,忽然瞥見了光腦屏幕。
“……”
他呆呆看著屏幕,瞬間進入了賢者模式。
“怎麼了?”蘭恩瞬間察覺到了林佑的變化,撐起上半身,他冷白的皮膚猶帶吻痕,鎖骨上是星星點點,“發生了什麼嗎?”
林佑麵無表情。
蘭恩遲疑片刻,伸手攏住衣服:“你興致不高嗎?”
這可不是個好現象。
他琢磨是否這些日子的花樣有些寡淡,打算著要不要玩點新鮮的,卻見林佑一直看著某處。
蘭恩順著他的視線看去,落在了光腦屏幕上。
那是一段星際航行的視頻記錄,航行過程異常凶險,隕石流擦著飛船邊緣而過,好幾次差點撞上船舷;大片炮火追擊而來,又在身後炸響,爆炸放射出的高能射線嚴重乾擾了儀表盤的指示,這種情況,軍部最老資格的駕駛員也要捏一把冷汗。
但視頻中的駕駛員顯然是個高手,船身左衝右突,好幾次走到墜毀邊緣,又被強行拉回來,最後險險衝出了隕石矩陣。
林佑:“……”
蘭恩拿起光腦:“嗯,這個,這是我從23區返航時飛行器的記錄畫麵。”
他見林佑臉色煞白,以為是林佑從小養在帝都,沒見過這碎石翻飛的場麵,擔憂害怕了,於是扣住光腦:“彆擔心,小陛下,這不是什麼凶險的事情。”
蘭恩有意岔開話題,便撿有趣的事情說:“說起來從23區回來,我遇見了一件怪事。”
林佑機械:“什麼事。”
蘭恩:“其實在23區返程的時候,
我已經昏迷了,並且做好了墜毀的準備,可飛行器像有意識一樣,您剛剛看見的這段操作,就是飛行器自行開出來的。”
林佑棒讀:“……啊哈哈哈,是嗎?”
蘭恩:“是的,很難解釋,那樣的操作絕不是自動駕駛係統能操作出來的,可我的飛行器沒有任何被入侵的痕跡,駕駛艙裡仿佛住進了一個幽靈。”
林佑:“……”
當然不會有被入侵的痕跡,66是高維世界最先進的係統,在飛行器平穩落地的瞬間,他就抹去了一切痕跡。
說著說著,蘭恩又露出了思考的神色:“不過這位‘駕駛員’的駕駛風格似曾相識,我似乎見過。”
林佑驚疑不定:“駕駛風格?”
蘭恩坐直身體:“是的,每位駕駛員都有獨特的風格,就像每位畫家都有獨到的筆觸,有的駕駛員麵對隕石習慣左旋躲避,有的更傾向於平移後右旋,而這位駕駛員的風格與我類似,又略有不同,我感到熟悉,他操作並不老練,稍顯青嫩,可……唔!”
林佑忍無可忍,徑直吻了上去。
一顆柚子君就師承蘭恩,而且由於時間太趕沒學透,多數操作都靠自己摸索,因此稍顯青嫩。
再讓蘭恩分析下去,底褲都要給他扒出來!
林佑按著少將的肩膀,強行將人按倒在了床上,無數個吻落下,蘭恩便無暇顧及什麼飛行器,駕駛艙幽靈了,他的眼睛失去焦距,最後精疲力竭,丟盔棄甲,沉沉睡去。
而林佑睜著眼睛看天花板,在想如何處理他的遊戲倉。
他從三皇子府邸搬到皇宮時,這玩意也被記錄在冊,一起收進了庫房,蘭恩但凡清點一下,立馬能發現端倪。
這玩意不便宜,丟了怪可惜的,林佑左思右想,決定退還給霍伊爾上將。
他專門挑了個蘭恩在軍部工作的日期,指揮侍者將遊戲倉挪走,可手指碰了碰那銀白色的金屬艙門,還是有些舍不得。
再也沒有遊戲玩了QAQ。
作為重度網癮少年,這簡直是生命不可承受之痛。
66慫恿他:“沒事啦,我的加密係統很靠譜的,沒那麼容易被發現。”
林佑瞧了瞧天色,離蘭恩下班還有不少時間,於是按住侍者,咳嗽一聲:“我再來一把。”
再來億把!
林佑躺進艙門。
他熟練地選擇角色,進入大廳,一顆柚子君的頭像亮起,這時,他才發現私信收了幾百條消息。
距離一顆柚子君上次在線,已經過去了小半年。
訓練倉歸屬與軍部,上線的都是各個軍區的士官或者軍校學生,如果誰長時間不在線,隻有兩種可能,一是他執行秘密任務,長久不在主星;第一,則是他已經死亡。
半年前,他是訓練係統冉冉升起的新星,不少人密切地關注著他,可他又如流星般驟然失去蹤跡,令人扼腕歎息。
蘭恩居然也給他發了私信。
看時間大概
是蘭恩醒來後一兩個禮拜,少將曾和一顆柚子君約定,說要教他飛行,後來少將一睡五個月,約定當然履行不了。
蘭恩在私信中為他的失約抱歉,並表示可以補上教學,問柚子君什麼時候有空上線。
林佑心虛地關掉私信。
……大概再也不會上線了,就算要上,林佑也要換個身份。
他進入匹配界麵,選擇多人模式。現在是工作時間,匹配的人不多,需要等待些時間,林佑安安靜靜地坐在一旁,等遊戲開始。
等待的時候,他來回滑動,欣賞模型小人。
66繞著小人轉了一圈,嘖嘖稱奇:“他真的和你的老婆有八分像。”
同樣高挑的身體,同樣俊美的麵容,同樣的銀色長發,甚至同樣的的純白製服。
林佑:“好看吧,我當時捏了快一個月。”
這小人是林佑得意之作,他開開心心觀賞了半天,66忽然道:“宿主,打斷一下你欣賞美色,有個事兒。”
林佑繼續欣賞:“你說。”
66:“你老婆上線了。”
林佑:“!”
他手忙腳亂地切回匹配大廳,不遠處果然刷新出了一道身影,純白製服,銀色長發,鳶尾勳章,姿態挺拔如鬆柏——正是蘭恩。
大廳瞬間熱鬨起來。
蘭恩如今是軍部炙手可熱的人物,原本大家都在等著匹配,他一上線,當即議論開了,屏幕右下方聊天消息刷刷刷地飛過去。
“我靠,今天是什麼日子。”
“約好了是嗎,怎麼兩個六七個月不上線的人都上線了。”
蘭恩顯然也看見了這條消息。
鳶尾:“還有誰?”
林佑:“……”
他正要點擊下線,消息卻已經刷出去。
“一顆柚子君也在!”
“少將,你們來一把吧,我把你們之前的對戰視頻盤包漿了。”
林佑:“……”
他正要裝作沒看見,信箱刷新出一條私信。
鳶尾:“在線嗎?”
林佑慫慫:“在。”
他在無聲處呼喚係統:“66!66!”
一顆柚子君的小人界麵還是那件當婚服模板的製服。
66:“來了來了。”
它光速修改源代碼,強行將小人替換為初始服裝。
林佑這才走到匹配大廳中央。
蘭恩的視線落在他身上,先是客氣的點頭致意,旋即眉頭一跳,微微蹙起,卻又在極短的時間內舒展開來,視線落在林佑身上,如同什麼也沒發生。
林佑忐忑:“少,少將?”
蘭恩審視著林佑,臉上露出笑容:“您好,柚子君。”
他對林佑伸出手:“我是否有這個榮幸,邀請您匹配一把?”林佑:“……”
雖然他知道這是貴族常用腔調,還是老大不自在,隻胡亂點頭
:“開始吧。”
他們匹配到了廢墟副本。
林佑記得這個副本,他曾在這裡被蘭恩一槍爆頭,拿到了存活十分鐘的好成績。
他的好勝心有點被激起來了。
經過數個月的訓練,林佑今非昔比,他操縱著人物熟練地遊走在斷壁殘垣之間,身形輕盈地像一隻燕子,借用各式各樣的掩體,在縫隙中開槍,準頭漂亮的不可思議。
蘭恩在他掠出去的時候愣了片刻,險些挨了冷槍,卻很快找到了感覺,這龐大的副本像是他們的狩獵場,而鳶尾和一顆柚子君是場上唯一的掠食者。
林佑一開局,刻意選擇了和蘭恩相反的方向。
蘭恩最開始緊追不舍,似乎想追上來和林佑並肩,嚇得林佑玩命跑路,小人掠出殘影,但不知道什麼時候起,代表蘭恩的小點就停住了,在原地頓了片刻,往相反的方向去。
他移動速度很慢,與其說是在作戰,不如說是在埋頭走路還是心情苦悶,步履沉重地埋頭走路。
林佑盯著小點,居然看出了幾分失魂落魄的意味。
隨著戰局進入白熱化,他們之間的距離很快拉開,兩人分彆主宰不同的區域。
播報不停回響在他們耳邊。
鳶尾擊殺為情所困??[]『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
“‘一顆柚子君’擊殺‘落日餘暉’”
“‘鳶尾’擊殺‘番茄炒蛋’”
“‘一顆柚子君’擊殺‘斷尾求生’”
“……”
林佑絲毫不意外蘭恩的戰績,倒是蘭恩,一局之中,他已經愣神了無數次。
每次“一顆柚子君”擊殺傳來,他就會愣上兩秒。
右上角的人數倒計時不斷減少,到最後,隻剩下了三個人。
他們在一處破敗教堂狹路相逢。
蘭恩在教堂神像背後,林佑在讚美詩的管風琴旁,最後一人在祈禱席中。
他們三人呈三角對峙。
一人隻能瞄準一個方向,一旦朝一方開槍,就難以預防來自另一方的子彈。
林佑和蘭恩同時舉槍,麵對對方。
三人中的另外一人是個無名小卒,‘鳶尾’和‘一顆柚子君’對彼此威脅最大,按照一般邏輯,他們會先決出勝負,最後料理另外一人。
林佑的手微微出汗。
這很有可能是他最後一次進入匹配係統,也是他最後一次有機會戰勝蘭恩。
另外一人已經完全放棄抵抗,在觀眾席呈看戲狀,安靜等待兩位大佬分出勝負。
但蘭恩移開了槍。
他麵無表情地將槍口對準觀眾席,扣下扳機。
路人:“?”
他無辜下線。
與此同時,槍膛驟響,林佑抓住這片刻的時機,子彈擊中蘭恩。
播報音響起:“‘一顆柚子君’擊殺‘鳶尾’”。
“‘一顆柚子君’獲得最終勝利。”
林佑滿腹
狐疑,被傳送回到大廳。
他總感覺蘭恩在放水,又沒證據,結果還沒緩過來,少將的消息就發了過來。
鳶尾操縱著小人,彬彬有禮道:“或許我有這個榮幸邀請您再來一局?”
“不不不。”林佑斷然拒絕,“我家衣服沒收,我下線了。”
他光速下線。
林佑從訓練倉裡翻出來,指揮侍者趕快抬走,而後仰躺在了大床上,心虛道:“他沒發現吧?”
66:“沒有吧,我們掩飾的挺好的。”
接下來的幾天,林佑一直小心地觀察著蘭恩。
少將神色如常,他依舊每日出入軍部,依舊和林佑交換早安吻晚安吻,似乎什麼也沒發現。
林佑鬆了口氣。
+——直到他生日那天。
林佑和原文三皇子同天生日,他前世生日過得隨便,一般開場生日直播,吃兩口蛋糕就算完了,但現在作為帝國的皇帝,他的生日是帝國最重要的節日之一。
林佑穿上繁瑣的禮服,登台演講,絮絮叨叨說了些有得沒得,等走完流程,他窩會家翻禮物冊子。
皇帝生日,很多貴族都會進獻禮物,大多是些稀有珠寶裝飾,林佑匆匆掠過,而後將視線落在了蘭恩的禮物上。
他疑惑:“這個寒霜k754是什麼東西?”
蘭恩:“我放在臥室裡了,你可以去看看。”
林佑依言回到臥室,一眼看見了中間的大家夥,流線型艙身,通身銀漆,泛著冷冽的寒光。
是軍部最先進的訓練艙。
林佑先是慌了片刻,而後視線飄忽:“你……什麼時候發現的?”
蘭恩:“在看見‘一顆柚子君’的瞬間。”
那似曾相識的飛行器操縱技術,似曾相識的婚服,乃至於林佑的名字和一顆柚子君的‘柚’……
林佑在床沿坐下來,有些心虛,他左顧右盼,右顧左盼,蘭恩卻忽然在他麵前半跪了下來,用騎士般的姿勢。
他拉住林佑的手放在臉頰上,蹭了蹭:“是您嗎?”
林佑:“什麼?”
蘭恩湛藍的眼睛注視著他:“那個駕駛室的幽靈,將我從墳場帶回來的人。”
林佑喪氣:“是我。”
66的存在是一個秘密,他不知道如何和蘭恩解釋,解釋他的生命,他的仇恨,他的一切一切都源自於一本荒誕的小說,於是他選擇隱藏。
但是蘭恩並沒有追問,他不好奇林佑是怎麼做到的,他隻是微微彎了眼睛:“果然是您。”
蘭恩的運氣一直不那麼好,相比於其他順風順水的少將,他的經曆過於曲折,命運似乎從未眷顧於他,而蘭恩早已習慣。
可從某一刻開始,他卻驟然得到了命運的垂憐。
從小殿下的縱容回護,到那有如神跡的平安返程,到故友被善待,被治療,名字被篆刻銘記……
原來垂憐他的從來不是命運,隻是小殿下一個人罷
了。
他的胸腔裡的那顆心臟傳來悸動,像半個身子浸泡在了熱水裡那樣舒服,讓他忍不住想再靠近熱源一點,將全部都埋進去。
林佑不習慣這樣外露的表達,他微微蜷了蜷手指,想要挪開:“怎麼了嘛。”
但是蘭恩扣住了他的手,他維持著半跪的姿勢,忽然道:“您可以對我做任何事情。”
他很認真地重複:“任何事情。”
蘭恩迫切地想要做些什麼,或是獻上什麼,像騎士為君王獻上忠誠,像牧師為神靈獻上堅貞,可科萊特家族已經交給林佑了,蘭恩不知道他還能獻上什麼。
林佑:“……什麼?”
他不知道的是,這句話其實是很多雌蟲的慣用情話,一句爛大街的套話,說出來像吃飯喝水那樣容易,用來討好驕矜任性的雄主,以此換取信息素。
可蘭恩從來不說。
無論是小說中的他,還是林佑麵前的他,都從來不說這句情話,他也沒叫過林佑雄主,從始至終,都是小殿下,小陛下。
大概第三軍的少將打心眼裡覺得沒有哪隻雄蟲能從身到心支配他,值得他獻上全部,他溫順漂亮的殼子裡是最不馴的靈魂,□□可以臣服,可靈魂永遠不會。
但現在,他就這麼自然而然地說了出來,自然到蘭恩自己都嚇了一跳。
林佑重複:“我可以對你做任何事情?”
“對。”蘭恩含笑。
其實蟲族有很多玩法,過分的,不過分的,在雄蟲看來,林佑的作風恐怕死板的像古舊紀元的老學究雄蟲,幾乎不玩任何花樣。
蘭恩不確定,是林佑不喜歡玩,還是單純心疼他,不舍得玩。
但現在,他這樣告訴林佑,可以選擇其他方式。
林佑倒吸一口涼氣。
作為一次元主播,林佑雖然偶爾開車,也僅限於說說,本質上還是個純良孩子,他扭捏片刻,能想到最過分的玩法也就是——
“我們那個的時候,你能不能穿製服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