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鬱挑起了眉頭。
他不知道伊繆爾大公驟然提起團子是為了什麼,總之不是什麼好事,便平靜道:“這似乎和公爵您沒有什麼關係。”
伊繆爾先是一愣,而後冷笑一聲,不陰不陽道:“倒也沒什麼,就是我看你養的虎皮和玳瑁都怪醜的,想知道醫生的審美是不是一直這麼差,否則你當了男仆,我怕我府中的采辦的物件都變難看了。”
“……”
白鬱還沒說話,大公的手指滑過書桌,捏住了唯一一個完好的茶杯,不經意道:“那隻白金色的小貓,總要漂亮一些吧?”
66戳了戳白鬱:“宿主,他在乾什麼,和你小學生吵架嗎?”
怎麼莫名其妙又前言不搭後語的?
白鬱思索:“或許喜怒無常的人就是這個性格吧。”
在他有限的職業生涯中,還沒遇到這麼麻煩的人。
但話都說到這份上了,白鬱也不能推脫,他回想團子的模樣,勉強評價道:“很可愛。”
雖然白金團子確實很漂亮,但想著對方的小短腿,白鬱張了張嘴,隻說:“很可愛。”
伊繆爾不滿地撓了撓桌子。
他追問:“很可愛?”
就隻是可愛嗎?
白鬱卻以為他在質疑,他斂住眸子,帶了些自己都無法察覺的笑意:“是的,很可愛。”
醫生很少笑,他天生表情淡漠,可當那雙墨色的眸子浮現笑意的時候,就如同冷寂的深潭蕩開了一圈漣漪,伊繆爾微微滯住呼吸,又用爪子撓了撓桌子。
他還是小貓的時候,醫生可沒有在他麵前這樣笑過。
伊繆爾:“……真的很可愛?”
白鬱奇怪地看了他一眼:“當然,特彆可愛。”
可愛似乎不能和漂亮畫等號,更不能和喜歡畫等號,可伊繆爾奇妙地被安撫了,大公滿意地捏了捏沒有爪子的手,大發慈悲,終於決定不在糾纏這件事。
他露出笑容,揮揮手:“我的問題問完了,白先生,去你的臥室休息吧,明天是入職第一天,我不希望我的男仆一副筋疲力儘的樣子。”
就這麼輕飄飄的揭過了。
正準備將不知禮數的新男仆帶下去管教的老管家:“……”
同樣瞠目結舌的66:“……”
係統不滿道:“伊繆爾這都不發作?”
它以為他們今天就能過完任務順利下線呢。
白鬱微微皺眉,他同樣被大公不按常理出牌打亂了計劃:“有心理疾病的人可能是這樣的。”
可表麵上,他微微躬身,做足了男仆的禮節:“好的,閣下。”
老管家將白鬱帶到住所,這裡是建築二樓,離大公的臥室不遠,方便男仆們近身服侍,侍者們已經收拾好了,房屋靠牆的地方有張大床,床上懸著鈴鐺,係繩就在伊繆爾大公的臥室中,
管家將房間鑰匙交給白鬱,再次重複:“先生,我很佩服您
的膽量,但我必須重申,公爵府中有禁忌,第一不能在花園亂走,第二不能提貓,第三不能和大公有身體接觸,這三點,請您務必謹記,這回公爵不發作,不代表下次不發作,為了您的生命安全著想。”
白鬱溫吞地應了。
管家眼神複雜地看了他一眼,退出了房間。
“唔,提到貓已經被證實沒有用了,那剩下兩條做哪個?”係統激動搓手:“宿主,我們接下來是去花園裡亂走還是強行和大公發生身體接觸?”
公爵府現成的禁忌放在這兒,要找死逆著來就好了。
白鬱一頓,黑線道:“你能不能說話正常一點?”
什麼叫強行和大公發生身體接觸?
白鬱:“伊繆爾大公還在辦公,我們現在見不到他,身體接觸要等明天了。”
66:“那我們要去花園裡亂走嗎?”
白鬱:“去。”
離天亮還有好幾個小時,左右無事,不如出去走走,剛好他還背著黑袍會給探查的任務。
係統貼心地打出了公爵府的地圖。
公爵府占地麵積不小,建築中間簇擁著花園和人工水池,水池裡還奢侈地養了天鵝,現在寒冬臘月,湖水結冰,天鵝們凍得上了岸,都在湖邊歇息。
地圖上有一些小紅點,圍繞著公爵府轉動,是巡邏的守衛,但花園附近反而不多。
伊繆爾大公喜歡清淨,王府安保都布置在外圍,幾重大門重重防守,蒼蠅都飛不進公爵府,可他的住所附近反而沒有巡邏,這倒是方便了白鬱。
他駕輕就熟,推開玻璃窗,徑直翻了出去,在草坪輕飄飄落地,沒有驚動任何人。
白鬱拍拍風衣,向花園走去。
66翻看收集的報紙資料:“根據伊爾利亞的傳言,公爵府地下有一片無人涉足的土地,澆滿了仇恨與鮮血,應該是指禁地吧?”
夜晚的湖麵寂靜冷清,連個鬼影都看不見,他繞過瑟瑟發抖的天鵝,吩咐係統:“66,開掃描模式。”
係統的掃描功能比白鬱自己看強得多。66切換功能,電磁波悄無聲息地覆蓋了整片湖麵,在係統極高功率的探索下,甚至能覆蓋到地麵十米往下。
片刻後,等白鬱繞湖走了半圈,66忽然道:“宿主,這裡。”
係統屏幕閃爍著,顯示出土地的切麵圖:“顯示湖底下有一片空曠的區域,像是地牢之類的。”
白鬱:“能找到入口嗎?”
係統:“宿主你再擾著轉一圈,我看看,嗯……就是這裡了。”
它在地圖上標記了一處小小的空間,上頭覆蓋著草坪,草坪養護良好,似乎有專人打理,旁邊還有個小洞,白鬱估計大小,也就隻能鑽一隻小貓。
他俯下身,扣住草坪邊緣,摸索到了一個突起的拉杆。
係統:“我剛剛看過,拉杆已經鏽死了,這地方已經廢棄,很久沒人來了。”
白鬱撩開袖子,在拉杆前
半跪下來,手肘用力——
係統趴在旁邊:“哇哦,宿主你的小臂肌肉很好看嘛。”
白鬱險些破功:閉嘴。?_[]?『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
醫生看著清瘦,卻是脫衣有肉的類型,力氣還不小,他拉住鎖扣邊緣,手肘崩出青筋,鏽死的邊緣緩緩移動,不多時,一個僅容一人通過的地下道口顯露了出來。
係統漂浮在前方,自動充當了小手電的功能。
洞口有向下的鐵梯子,同樣鏽蝕大半,白鬱戴上手套防止刮傷,扶著樓梯往下走,莫約走了二三十階,終於落地。
是一間間牢房。
說牢房或許不對,更像是籠子,成年人需要匍匐才能縮進去,欄杆也並不是監牢常用的豎排欄杆,而是網紋的鐵絲。
——像是怕什麼東西從欄杆裡鑽出來,需要鐵絲防護才行。
而繞過籠子,還有鎖死的囚室,白鬱在提著係統一間間看過去,卻在最裡間停住了腳步。
係統:“這麵牆?”
這麵牆上,是滿滿的抓痕,從上到下,密密麻麻,隻需看上一眼,能叫人犯密集恐懼症。
這些抓痕很深,可是截麵並不大,似乎是某種長而尖銳的東西,不像是人類指甲留下的痕跡。
白鬱皺起了眉頭。
這是貓的抓痕,還不是一隻貓,得是很多隻貓,經年累月痛苦絕望,才能在牆壁上留下這樣多,這樣深的痕跡。
66:“宿主,你腳邊有東西。”
白鬱俯下身子,果然看見了個鐵盆,他將鐵盆拿起來,隱隱聞到了食物腐敗的味道。
白鬱:“最遲三個月前,有人進來過,還在盤中放了肉類。”
66:“可是入口鎖死了,沒有人能進來。”
隻留下了碗那麼大的入口,最多容納一隻小貓通過。
可是一隻貓怎麼會鑽入這麼深的地下,還在鐵盆中放入食物呢?
白鬱毫無頭緒,好在他本來也不是來解密的,隻是觀光客的心態,想要了解這個時代的風土人情,就沒過多糾結,隻是再次抄起係統當手電筒,環顧起地牢的環境來。
在牢房之外,這裡居然還有起居的場所,白鬱甚至翻到了實驗室和診療台,以及幾卷沒來得及搬走的卷宗。
他拂開卷宗上的灰塵,垂眸閱讀。
“7月24日,俘虜‘公貓’三對,‘母貓’兩對。”
“8月30,母貓懷孕,我向公爵述說胚胎發育不良,可能存在畸形,但公爵還是決定留下它。”
“6月17,母貓生產,體重64g,皮毛為白金色,由於‘基因’問題,先天發育不良,骨骼心臟都存在不同程度的問題。”
“……”
瑣碎而雜亂的記錄。
66看得莫名其妙:“伊繆爾公爵在這個地方養貓?這裡不適合小貓生活吧?”
他們現在在湖水地下,既潮濕又陰冷,牆壁上還有黴菌生長的痕跡,小貓很容易貓蘚,更何況這裡沒有陽光照射,任何活物生活在這裡,沒有兩個月就要抑鬱生病。
白鬱:“看這本卷宗記錄的時間,不是伊繆爾大公,而是前一任公爵,應該是伊繆爾的父親。”
小說背景中,伊繆爾並不是大公獨子,他前麵還有好幾個哥哥,而伊繆爾不顯山不露水,伊爾利亞的公民甚至不知道還有這位繼承人,是伊繆爾使手段將哥哥姐姐殺了個乾淨,才登上公爵之位。
66嫌惡:“難怪伊繆爾大公是個喜怒無常的變態,原來是家族遺傳啊,他父親看上去也很有病的樣子。”
白鬱附和:“確實。”
他將卷宗收攏歸位,再次環視一圈,沒有其他值得注意的,便原路返回。
等他從出口出來,天已經蒙蒙亮了。
66:“走,我們去實行最後一項禁忌。”
——和大公貼身接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