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麵半截數學課,聞弦都沒聽。
他將前世的事情仔仔細細回憶了一遍,樂了;“他真喜歡我啊?”
說是政治聯姻,沈照……啊不,知意,知意沒從他這裡撈到一點好處,倒是賠出去一輛豪車,況且以他的品貌長相,南城多的是姑娘願意與他喜結連理,他要有心,孩子都該上幼兒園了,犯不著在聞弦這歪脖子樹上吊死。
況且……
況且聞弦的技術還不太好。
每回情事都是痛苦大過歡愉,江知意要是喜歡男人,也能挑上比聞弦配合的。
所以,江知意真喜歡他,前世也喜歡他。
聞弦想著想著,莫名其妙就樂了。
他兀自樂了老半天,將手中的飲料小口小口喝乾淨了,又想:“他為什麼不和我說呢?”
聞弦和他哥是富二代圈子中出了名難搞的那一類,他家庭構成比其他富二代簡單,聞華榮隻喜歡張小萍,張小萍也隻喜歡聞華榮,兩人青梅竹馬互為初戀,從小一個院子長大,又牽手步入婚姻殿堂,沒有那麼多破事。
於是,聞竹聞弦兩人的感情觀趨於保守,要談戀愛就是奔著結婚去的,聞弦一路單身到出國,都沒談過男女朋友,那些以傍大款為目標的男男女女也會避著聞竹聞弦走。
但是聞弦想了想:“如果那時候知意說他想追我呢?”
聞二少爺捫心自問,抵擋不住。
江知意要是像普通情侶那樣,先約他出來吃飯出來玩,聽他的樂隊演出,然後在某個明媚的夏日試探著拉住他的手,漂亮的眉目小心翼翼的看過來:“能不能當我男朋友。”聞弦抵擋不住。
江知意當時是什麼身份,沈家掌權人、青年才俊、學曆高人好看、整個南城富豪圈子的話題中心,還腰細腿長的,每一塊肌肉的線條都美好的恰到好處,他要是追聞弦,聞弦可得得意一陣子,還得組個party,把留學圈子裡所有玩得好的富二代都薅過來,然後把江知意往他們麵前一推:“看見沒,讓你們親爹聞風喪膽的沈家掌權人,我男朋友。”
他還要當著朋友的麵親江知意,隔著桌子拉他的手,他的朋友們肯定嚇的目瞪口呆,覺得聞弦是不是吃多了不想混了,但是知意會抿唇,一言不發,默認了他的胡作非為。
甚至,他還要在親爹親哥焦頭爛額、苦思冥想的時候帶江知意回家吃飯,最好在聞竹聞華榮唉聲歎息“沈家那小子好手段”的時候,聞弦推門而入,然後把江知意往他們麵前一放:“嗨,爸,哥,介紹一下,這是我男朋友,未來結婚對象。”
江知意大概會緊張到手腳僵硬,蹭在聞弦身邊,呐呐開口叫:“伯父,哥哥。”,而聞華榮和聞竹就會瞪大眼睛,露出地鐵老人手機的表情,他們一家人會表麵平靜內心驚濤駭浪的吃完飯,然後在江知意走後開“三堂會審”,逼問聞弦發生了什麼。
聞弦就會故作疑惑:“啊,我哪知道啊?大概是你兒子太帥了吧,莫名其妙就好上了,嗨,我沒花
言巧語啊,我也沒死纏爛打,是他追的我好吧。什麼,你們不信?不信也沒用,事實就是這樣啊,不然明天我把知意叫過來,你們問他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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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這時家人問:“這麼晚了你還要去門,去哪裡啊?”聞弦就要揮揮手,“啊,我男朋友在郵輪包了房間,我們約著一起去加勒比海潛水/去南極看企鵝/去挪威追極光巴拉巴拉,等我回來給你們看照片啊!”
然後,他要在張小萍女士的拖鞋和聞華榮先生的巴掌飛來之前收拾好行禮,施施然離開家。
如果是那樣,怎麼看都是個美好的結局。
可惜沒有如果。
聞弦很輕的歎氣。
現在他照顧著的這個知意,能在他問“這麼想和我一個班啊”的時候點頭,略帶惱怒的問“對啊,怎麼了?”,可前世的那個不行。
前世的那個江知意,比現在這個更僵硬,防備更深,更不擅長言辭和解釋,似乎對他來說,袒露內心等於暴露軟肋,等於將把柄拱手讓人,他在最關鍵的成長期沒能得到正常的關愛和交流,在生意場上他可以模仿,學習,可以帶上麵具大殺四方,但是在家庭和親密關係中,他沒有可供學習參照的對象。
他不知道正常的夫妻該怎麼相處,不知道正常的家庭該如何運轉,不知道如何追求,如何示愛,如何坦白和剖析。
於是生硬,於是沉默,於是一敗塗地。
一直到離婚,聞弦從未發現他的喜歡。
那一個江知意,在聞弦不在的那些年,遭受了很多東西。
在聞弦神遊天外的時間裡,沈季星處理好了流血的鼻子,他從後門一瘸一拐的進了教室,路過聞弦時咬著後槽牙,目光堪稱怨毒:“你給我等著。”
聞弦轉著筆往椅背上一靠,便笑了:“好啊,我等著。”
聞弦回家的第一件事,就是找張女士告狀。
張女士剛從麻將桌上下來,她戰績堪憂連輸兩輪,本來就有點暴躁,聞弦添油加醋一說,她頓時就起了火:“什麼?”
張小萍本就看不上沈季星,又好感江知意這個出身寒微的學霸,加上兒子被人指著鼻子罵,換誰都咽不下這口氣。
連在客廳看報紙的聞竹都抬頭了:“他欺負教你寫作業那個學霸了?”
聞弦點頭。
聞竹意味深長的看著他:“認定了嗎?”
聞弦一愣。
他輕輕點頭:“嗯,認定了。”
兩世都認定了。
聞竹將報紙一合:“行,那就是我們家裡的事了,你彆管了,我幫你處理好。”
張小萍正氣頭上,沒聽見兩兒子小聲打機鋒,作為從小在南城長大的富家小姐,她不用聞華榮,自己也頗有幾分人脈,當即提著包離開了家。
於是,周一的時候,
沈越川親自拎著沈季星來倒歉了。
張女士親自送聞弦上的學,兩方在校門口見麵。誰都沒提江知意,沈季星是不敢提怕透露欺負“義兄”的事實,張女士聞竹更不會提,於是,便定性成了“沈季星不小心被聞弦砸到頭後汙言穢語侮辱聞家女主人”。
南城的生意場就那麼大,沈家不少渠道要走聞家的過,既競爭也合作,現在聞華榮手裡就有幾條路子是沈越川需要的。
於是,沈越川將兒子從賓利車上拎下來,按著頭和聞弦道歉,沈季星眸子裡閃著淚花,似乎不敢相信,怯懦的小聲喊:“爸……是他先……”
沈越川冷著臉色:“道歉。”
“爸我……”
沈越川:“要我再說一遍嗎?”
沈季星不情不願的道歉了。
張女士點頭應了,聞弦冷眼旁觀,心中卻道:“沈越川果真不是好人。”
自己養大的兒子,再混賬也是兒子,總要聽聽孩子怎麼解釋,委不委屈,這事情沈季星聞弦一半一半,聞弦借題發揮,算沈季星吃暗虧,沈越川卻毫不在乎,放低身段來道歉,不但不在乎他自己的麵子,也不在乎兒子的麵子,眼中隻有家族生意。
也難怪做得了鳳凰男,在季明珠跟前忍氣吞聲小二十年,轉頭撞死了原配,任由江知意流落到福利院,不聞不問,等瞧見沈季星不堪大用,又將江知意接了回來。
然後,張女士和沈越川各自坐車離去,沈季星悶頭走在前麵,聞弦遠遠吊在後頭。
他看江知意拎著兩個書包,便搭了把手,衝他眨眨眼:“道歉了,解不解氣?”
他挨的很近,從後麵看幾乎碰在一起,屬於被教導主任看見了要記大過的小情侶姿勢,江知意動了動身體:“嗯。”
聞弦滿意了。
他提著書包要走,江知意上前一步:“欸——”
等聞弦回頭,他又有點不好意思了:“我是說,你不是說要轉來我班嗎?什麼時候轉過來?”
聞弦:“下午,我上午去辦個手續。”
他說到做到,當天下午,就拖著書包進了江知意的班上。
他和沈季星都是隔壁有名的刺頭,憑一己之力拉低升學率的那種,新班主任看著他就頭疼,但礙於身份,還是捏著鼻子給他指了座位。
就在江知意的側後排。
聞弦拎著書包往後走,江學神便掩飾性的看書,可課本遮住了下半張臉,卻遮不住上半張,他眉眼彎彎,儼然是很開心的樣子。
聞弦心中嘀咕:“真有這麼喜歡我?”
明晃晃的,根本藏不住的,會從眼角眉梢裡泄露出來的。
他怎麼就一直沒發現呢?
聞弦在江知意的後排安營紮寨,上課時總是不經意對一眼,和心有靈犀似的,聞弦一般光明正大的看回去,江知意則匆忙移開視線。
下課的時候他們在走廊上晃,聞弦就和他開玩笑:“學神,你可是要高考的,可彆被
我影響了成績。”
沈越川不是慈善家,血緣對他而言不過一張破紙,江知意想順利進入公司做到中高層,著手調查過去的事情,就必須證明他有相應的價值,像前世一樣,一路金融頂校。
江知意悶聲:“不會。”
他們一起靠在走廊欄杆上,眼前是蔥鬱的水杉木,高大筆直,青綠色的陽光從樹影中漏下,一半灑在走廊上,教室門口人來人往,藏不住心事的少年男女們擦肩而過,在班主任的眼皮底下碰一碰小指,又觸電般的分開,隻是這麼簡單的觸碰,卻能回想上好久。
聞弦便想,這實在是很美好的年紀,很美好的下午。
過了好久,江知意忽然:“你呢,你不高考嗎?”
這其實是明知故問,外國語有那麼一批人是不高考的,全靠爹媽各顯神通,以聞弦現在的成績,除非他頭懸梁錐刺股,迎頭趕上還得複讀一年,否則好學校基本和他沒關係,連一般的學曆都夠嗆。
況且,張女士和聞華榮是不會在這件事上讓步的,他們早早物色好了學校。
聞弦頓了片刻:“那你願意和我出去嗎?”
如果江知意願意,他可以付全額的學費生活費,他們可以一起去旅遊,一起去廣場上喂鴿子,雖然江知意可能沒法成為前世的“沈照”,沒法名利儘收風光無二,但他也不必麵對沈家的醃臢事,能輕鬆快活很多。
江知意緩緩搖頭。
聞弦便笑了:“我就知道。”
兩世的江知意都是一個模樣,他心智足夠堅定,也早早知曉了方向,他不會允許母親死的不明不白,重來一次,命運依舊會駛向既定的軌道。
但是,這次有些東西不一樣了。
聞弦比了比天空:“我可以每周飛回來看你,不算什麼大事,機票又不貴。”
他心道:“貴也沒關係,回頭我可要連本帶息的要回來。”
他說得斬釘截鐵,將江知意心中剛泛起的傷感衝淡了,江知意扒拉著欄杆,抿了抿唇,似真似假的抱怨:“我和你什麼關係,你周周飛回來看我,到時候說不定你連我的聯係方式都沒有了。”
少年人總是這樣,在最青春的年紀轟轟烈烈的相遇,像兩顆交彙的流星,但短暫的並肩過後,便會沿著各自的軌道往下奔襲,直到再也看不見對方的背影。
江知意垂著眸子,指甲攥著手掌,掐出月牙形狀的痕跡,他竭力維持著姿態,連笑容都無法維係。
——如果是這樣的結局,他無法接受。
而聞弦眨了眨眼,又眨了眨眼,像是沒聽懂他在說什麼。
“你和我什麼關係?”他在心裡想,“我當然要回來看你,你是我的老婆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