實驗室內,臨時發電機發揮著作用,天花板上一盞盞的燈亮著,裡麵門道很多,祁倦蹲下身,把一個紙盒子扛上了肩膀,長長的甬道裡邊總會讓他回想起躺在研究所床上孱弱的人。
那是刻在黎弛的生命裡濃墨重彩的一筆。
他扛著紙箱子快步邁過回廊,抵達了出口。
在來來往往的人裡麵,黎弛的視線緊跟著祁倦,祁倦進出好幾次,每回他看過去,都能和黎弛對上眼,每次對視上,黎弛都是微微仰著下巴,黑眸發亮,像是在告訴他,他會盯緊他,哪怕他的上半身被紙盒子擋住,他也能完美的捕捉到他的身影。
這也不算什麼稀奇事兒,畢竟兩人一起生活了那麼久。
黎弛高高揚起的脖頸,跟朵凜然的薔薇花似的,無意識的綻放著。
祁倦忍不住勾了下嘴角,輕輕一哂,還挺聽話,有在認真的履行承諾。
傍晚時分,一輛輛的車子都裝滿了,近兩個小時,附近的喪屍都沒有再出沒過,祁倦坐在樹下的石頭上,手肘隨意搭在大腿上歇著,黑色靴子上沾了灰塵,他心底不知道怎麼跳得有點慌,說不上什麼感覺。
麵前遞過來一瓶水,他看到了一雙球鞋。
“三十六次。”黎弛在他旁邊坐下,側頭過了頭。
祁倦擰開蓋子喝了兩口水,輕輕喘著氣,身上熱騰騰的快能冒氣兒了,反應過來黎弛的這個數字是數了他進出了多少次。
“乾得不錯。”祁倦隨口誇道。
黎弛抿了抿唇,唇角帶了點小小的弧度。
祁倦拎著衣擺隨意擦了下臉上的汗,黎弛看到他腹肌上也都是汗,一塊塊的肌肉都有了光澤。
肚子陡然一涼,祁倦腹部霎時間緊繃了下,抓住了那隻作亂的手:“耍流氓耍得得心應手啊。”
黎弛被他擒住的手指尖摩挲了下,說:“好多汗。”
祁倦鬆開手:“知道還摸,不嫌臟呢。”
“姐夫的不臟。”黎弛說。
祁倦心底跟被貓用肉墊撓了下似的,沒有說話,又喝了兩口水,祁倦這人懶,有些事很多時候懶得解釋,也懶得去深究裡頭的含義。
這段時間黎弛乾的事,說的話,都叫人挺難不想偏的。
但他沒有提,也沒有戳破。
黎弛還垂著眸看著他衣擺的地方,也不知道是在懷念自己逝去的腹肌,還是在想什麼。
祁倦嗤笑了聲,擰緊蓋子,撩了下衣擺:“怎麼,還沒摸夠?要不你再多摸兩把?”
小流氓。
黎弛紅著臉,收回視線,輕輕搖了搖頭:“不摸了。”
萬一摸出事了怎麼辦?萬一祁倦又賴他是罪魁禍首,要他來滅火……那也太快了點兒,而且這裡人這麼多,都沒地方藏。
還是不摸了。
見他“知難而退”,祁倦喉間發出一聲笑。
“倦兒。”王派派找到了祁倦,走了過來,扔了兩份吃的,“聊什麼呢?”
“老吳呢?”
“被叫去清點東西了。”
這次任務還挺輕鬆,王派派道喪屍比他想得少。
風沙飛揚,祁倦總有幾分不對勁的直覺在心頭盤旋,這裡可以說是他有史以來,接過的任裡,喪屍最少的一次。
直覺這玩意兒挺虛無縹緲,但祁倦依靠著自己的直覺,避開了好幾次危險,所以他有點兒在意。
“啪嗒”——一滴水滴在了祁倦手腕上,第一下他沒反應過來,第二下抬起頭。
下雨了。
他心陡然一沉。
這陣子天乾旱很久了,當一件不尋常的事情出現時,往往意味著又有了新的變化,《末世》劇情裡的第一次下雨,是喪屍迎來了二次進化,簡而言之就是升級了,更難打了。
人類在變強,喪屍也是。
祁倦倏地繃直了身,手裡礦泉水瓶捏緊了,王派派還在說的話停在了半路,問他怎麼了,下一秒,他旁邊的黎弛突然抬起了頭。
“下雨了。”黎弛伸出手接住了雨水。
祁倦叫王派派先叫老吳他們一起避避雨,彆在外麵待著了,王派派看他臉色不太好,心下也有了不好的預感。
“上一回的喪屍也隻有這麼點?”祁倦說這地方有點怪,離市區這麼近,但這麼久都沒碰見點喪屍。
王派派皺了皺眉:“我先去找隊長吧,讓他安排先離開。”
“來不及了。”祁倦說,“從這裡走必須得經過市區那邊,如果喪屍都在那邊,那特麼就是給人送自助餐。”
如果喪屍都在那邊,那他們這隊伍很有可能全軍覆沒。
“聽你這話,喪屍還會埋伏?”
誰都知道喪屍是沒有智慧的生物。
祁倦身後傳來一道聲音,他轉過身,是這支隊伍的隊長,男人是退伍軍人,眉眼透著堅毅。
他們原定的過夜地點不是這兒,目前要避雨,不離開這地方,那隻有研究所能待。
雨轉瞬之間大了,地上積攢出了一層水,風也很大,仿佛能把人吹翻,大家多了幾分緊迫感。
祁倦和黎弛往研究所門口去,門口已經排了一堆人,雨下得有點大,祁倦把手裡拎著的外套蓋在了黎弛身上,黎弛這動不動發燒生病的破體質,淋一場雨也不知道會不會又病了下去。
黎弛攥住祁倦的衣擺,沉默的跟在他身邊。
天色完全的陰沉下來,耳邊都是淅淅瀝瀝的雨聲,隊伍在挪動著,不知過了多久,黎弛轉頭往身後望了眼:“姐夫。”
“嗯?”
“我們走快點吧。”
地麵好似在震動,這震感一開始很弱,幾秒之後變強了,有人驚呼了一聲,四麵八方成堆的喪屍湧來,在夜裡張牙舞爪的,組成了一個包圍圈在縮進,異能者有序的開始應對,但很快,他們發現,突破了一個口子,喪屍會立馬補上那個口子,密不透風。
意外突生的時候從來沒給人留下思考的餘地的。
人群立馬慌亂了起來,都在擠著進研究所。
喪屍太多了。
黎弛和祁倦被身後的力道衝開,黎弛咬著牙,伸手去抓祁倦,沒抓住,外套掉在了地上,被人踩踏。
“彆擠!都他媽給我排隊!”有人喊著。
黎弛的手在空中落空,他的黑眸緊緊的盯著祁倦的方向,雨水砸在臉上,他隻想抓住祁倦,張嘴呼吸間,胸膛肺部都在隱隱作痛。
先前被按耐下去的陰鬱浮上了心頭,黎弛腮幫子鼓動。
滾開……都他媽滾開!
人頭攢動,焦躁持續蔓延間,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