紗布丟進火裡,一下被卷入了火中,爐子上的水燒得咕嚕咕嚕冒著熱氣,雷勒修打了一盆熱水。

木房的門再度被打開,金繆朝門口看了過去,他看到了雷勒修手中的水盆,一頓,他原以為雷勒修的沉默是駁回了他的請求,畢竟他一直都是這樣。

孤僻,陰沉,不合群,這些都是曾經,他認識雷勒修那會,雷勒修身上的標簽,在金繆看來,這些都無傷大雅。

他自己都是異類,又怎麼會在乎彆人是不是異類。

不過雷勒修比他想象中的,對他似乎更容忍一點兒。

“可以幫我找一些報紙嗎?”金繆試探著他的底線,“我的傷很疼,或許這可以幫我轉移一下注意力。”

雷勒修抬了下眼,“忍著。”

這次是拒絕。

小鎮上每天都會有新報紙發行,上麵印有各種奇聞異事,清晨,雷勒修去了一趟菜市場,菜市場賣肉的屠夫一邊切著肉,一邊和一旁的大嬸聊著吸血鬼。

“隔壁小鎮聽說死了一個人,脖子上有兩個窟窿,那臉白得跟鬼一樣。”大嬸道,“報紙上都寫了。”

屠夫哈哈一笑,沒當回事,見到雷勒修,道:“雷勒修,又來買豬血嗎?要不要買點肉回去,吃點好的。”

看到雷勒修,那大嬸聲音一下降了下去。

雷勒修在他們眼中就是一個怪人,無父無母,平時話不多說,看人的眼神都陰沉沉的,不知道為什麼,他們有點兒怕他。

“不用。”雷勒修放下手中銀幣,“豬血。”

豬血對屠夫來說並不算太珍貴的東西,他們都不愛吃這些,雷勒修要他幫忙留一點兒,每天都來買新的。

屠夫早就打包好了豬血,掛在一旁,他把豬血拿下來遞給他,雷勒修接過,提著沉默不語地背身離開。

“這兩天怎麼都是他來這兒買菜,之前不都是伊爾諾嗎?”大嬸壓低聲音道。

“或許是想補補吧。”屠夫道,“你要哪塊肉?”

大嬸嘀嘀咕咕道:“每天早上看到他,我心裡都怵得慌,你看他的眼神,簡直像個殺人犯……”

像個殺人犯……

還沒走遠的雷勒修耳朵捕捉到了這句話,托他半血族的福,他的耳朵和身體在一定程度上都很靈敏。

他腳下未停,就好似沒聽到那句話。

天邊泛上魚肚白。

“哥哥。”伊爾諾從廚房出來,撞上回來的雷勒修,也看到了他手上的提著的東西,他小心翼翼問道,“今天早上又要吃豬血嗎?”

雷勒修:“嗯。”

伊爾諾接過來,拿去廚房,雷勒修說過不要弄調味料,會弄壞豬血的味道,但在他看來,這豬血不放一些調味料,很難以下咽。

他不知道哥哥最近為什麼好上了這口。

明明以前滴血不沾,很討厭血。

他坐在灶火前扇著風,讓火苗竄大些。

“伊爾諾。”

門外,

一道輕巧動聽的女聲喊著。

“伊爾諾,

你在家嗎?”

伊爾諾從廚房裡鑽出去,門外的女生紮著兩個麻花辮,手上提著一個小花籃,見到他,擺擺手讓他過來:“爸爸讓我給你哥哥送點藥,他在家嗎?”

雷勒修經常外出受傷,女生的父親是小鎮裡的醫生,是個好人,兩家人有幾分相熟,伊爾諾想起那帶血的布。

*

門外響起了細微的腳步聲,金繆轉身回到了床上,但仔細一聽,發現這腳步聲和雷勒修那穩健的步伐不同,不是雷勒修。

房門被人敲響。

“哥哥,你在嗎?”

哥哥?

雷勒修的弟弟?

“去哪兒了……”

“哥哥,我進來了——”

家徒四壁的房間沒有躲藏之處。

“彆進來。”金繆壓低了聲線,“我在換衣服,什麼事兒?”

他儘可能的模仿了雷勒修的語氣和聲線。

隔著一扇門,門外的人沒聽出他的聲音,道:“阿娜拿來了藥,需要你確認一下,還有……需要付錢。”

“放在那兒吧,需要多少錢?”金繆道。

門外的人說了一個數字,金繆道:“回頭我會給他的。”

“哥哥,你還沒換好衣服嗎?”

“嗯。”

門外靜了一會兒,有腳步聲響起,應該是走遠了,金繆回到床邊,但沒過幾秒,那腳步聲又走近了。

房門“砰”的一聲被人推開,少年站在門口,繃著一張清秀的小臉。

推門進來的伊爾諾愣了愣,臉上茫然了一瞬。

房中男人一張臉蒼白英俊,但並不是他的哥哥,眸子有些黑,又有點紅。

他隻是想看看他哥哥受了多重的傷。

兩人四目相對,沉默半晌。

金繆坐在床邊,反客為主,掌握主權:“你就是修的弟弟?”

伊爾諾睜著一雙圓圓的眼看著他,少年模樣,看著不大,體格也沒有雷勒修那般的修長,隱約能從眉眼間瞧見和雷勒修相似的影子,想什麼都寫臉上了。

金繆一貫的會騙人心,溫文爾雅笑道:“他和我提過你。”

伊爾諾看著他滿身的繃帶:“你……你是什麼人?”

金繆聞到了空氣中淡淡的血腥味:“你在做早餐嗎?”

伊爾諾警惕著沒有說話。

金繆說:“修每天都會來喂我吃早餐,我應該是你哥哥的……朋友。”

“朋友”這兩個字咬得很輕。

他對這個身份不算認可,雷勒修大概也不會認,但這不妨礙他拿出來用用。

不知為何,伊爾諾臉上的表情如遭雷劈。

伊爾諾心不在焉的回到廚房。

從外麵回來的雷勒修端過桌上的一碗熟血:“你先吃,不用等我。”

伊爾諾欲言又

止,還是沒有叫住他。

他哥哥……居然會喂彆人吃東西!??

雷勒修端著早餐進門,臉上沒有什麼神色變化,金繆覺得那小朋友應該沒把見到他的事和他哥哥提過。

金繆道:“房間裡太暗了。”

“我以為你會喜歡。”雷勒修神色淡淡道。

血族是一群見不得光的家夥,但他們很討厭聽到彆人說這種話。

金繆不惱,笑眯眯道:“所以這是你按照我的喜好給我選的房間嗎?”

雷勒修覺著今早金繆的話很多,“看來你不餓。”

他端著碗起了身。

“比起這個——”金繆傾身,比尋常人溫度要低的薄弱呼吸舔舐過他頸間。

雷勒修一下緊繃住了身體。

“真餓了的話,這些可不夠。”金繆道。

血族的咬合力很強,隻要他一張嘴,就能撕開他的皮膚,戳破他的血管。

金繆身上的血腥味襲來,雷勒修湛藍的眸色深了幾分,他閉了閉眼,道:“在那之前,我會先殺了你。”

語氣聽著惡狠狠的,怪嚇人的。

“開玩笑的。”金繆又笑著退開,口吻輕鬆,“這麼嚴肅乾什麼。”

雷勒修:“……”

這家夥果然很討厭。

天亮了,金繆下午聽到了外麵來回徘徊的腳步聲,好幾次都沒有進來,他下了床,打開了門。

門外,伊爾諾似受驚的兔子一樣轉過頭。

“你叫什麼?”金繆問。

對方下意識道:“伊爾諾。”

“伊爾諾。”金繆摸著下巴,呢喃了一遍這個名字,“伊爾諾,你在我門口,有什麼事兒嗎?”

伊爾諾:“我隻是路過。”

“哦……”金繆問道,“修呢?”

伊爾諾反問:“你問我哥哥乾什麼?”

還有點警惕心,看來沒完全信他是雷勒修的朋友。

金繆苦惱道:“我想出去一趟,可是我擔心他回來找不到我。”

伊爾諾:“他出去了,要等天黑才會回來。”

“哦。”金繆笑道,“謝謝你,伊爾諾。”

“不……不客氣。”伊爾諾有些臉紅道。

這男人皮膚可真白,比阿娜還白。

金繆白天精神一般,到了晚上,才好了許多,還是受了傷的影響。

入夜,雷勒修進了門。

他身上風塵仆仆,看起來是剛回來,還沒打理,就直接過來了,房中點了油燈。

“你今天出去了?”他問。

金繆眸子一眯,語氣親昵又危險,說話似甜蜜的毒藥:“親愛的,你這麼著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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