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優秀男人”這四個字咬字太輕,以至於讓人覺得像是聽錯了。
黎徊宴薄薄的眼皮子一掀。
對麵季沃楓和黎初霽研究著菜品,兩人熟稔的姿態,從那中間不足一拳的距離就能看得出來。
“男人最了解男人。”傅星戎道,“黎總你說呢。”
黎徊宴:“優秀男人也會挑撥離間?”
身為優秀男人本尊,傅星戎臉上沒半點慚愧心虛,“黎總不要汙蔑我,我可什麼都沒說。”
黎徊宴輕扯了下嘴角。
“哥你們在聊什麼呢?”黎初霽點完菜,笑道,“怎麼還說悄悄話,什麼事這麼高興。”
季沃楓麵色微變,看向他們二人,他跟黎徊宴來往這麼久,還沒見黎徊宴露出過這幅表情,垂下的眼簾多了分散漫的韻味,輕抿的薄唇也有點玩味。
“是啊,說什麼呢?”他狀似隨口問道。
男人最了解男人,那眼神無非是自己所屬物被彆人觸碰後的警戒,從傅星戎和黎初霽兩人獨自出來吃飯這件事,再到現在和黎徊宴說“悄悄話”,傅星戎一連碰了人兩個人,難免叫人產生排斥心理。
空氣中漂浮著微妙的氛圍。
“隻準你們說,不準我們說啊?”傅星戎四兩撥千斤打趣道,“還挺霸道,是吧黎總。”
黎徊宴:“……”
“沒,傅哥,你彆亂說,我們就是看看菜單。”黎初霽解釋道,一邊說著,一邊瞄著黎徊宴的臉色。
服務員這時進來送餐,打斷了他們這個話題,氣氛裡的古怪卻是一直沒散。
季沃楓似也察覺到先前冷落了黎徊宴,上了菜,他拿公筷給黎徊宴夾了一塊排骨,道:“這裡排骨做得很好吃,很入味,你嘗嘗。”
“嗯。”黎徊宴應下,卻是沒去動那塊排骨,他不喜歡偏甜口的食物,喜歡偏甜口的是黎初霽,他也沒有提醒季沃楓的打算,沒必要。
隻是偶爾一兩頓飯,不是日後過日子需要同桌的人。
黎徊宴喜歡這款兒?溫和體貼中央空調的類型?傅星戎算不上是體貼的人,家裡父親對他的教育理念就是活著就行,爺爺奶奶不求他有什麼大本事,隻覺得開心就好,在國外他自己一個人,過得糙,比不上那些精致細心的男人。
他不是,但他可以裝。
傅星戎有樣學樣道:“這魚還挺好吃的,黎總你嘗嘗,湯很鮮,還熱乎著呢。”
黎徊宴:“……”
這優秀男人又整什麼幺蛾子?
傅星戎還真拿勺給他盛了一小碗,放在了他手邊。
季沃楓停下碗筷,一下朝他看了過去。
“怎麼了?”傅星戎體貼問道,“菜不合胃口嗎?”
季沃楓道:“沒想到傅先生還是一個挺會照顧人的人。”
傅星戎心說,你沒想到的事兒還多了。
他勾了勾嘴角,說:“這就叫那什麼……人不可貌相嘛。”
“是啊,以前小時候傅哥也經常照顧我呢。”黎初霽懷念道,“我記得有次我摔泥潭裡,還是傅哥背著我回家的,我還蹭了你一身泥……”他說著不禁笑了聲,“傅哥你還記得嗎?”
傅星戎直言:“不記得了。”
黎初霽有點失落,又強顏歡笑道了聲“沒事”,季沃楓見不得他傷心,給他夾了一塊排骨,寬慰道:“那會都小,不記得正常,也就你一件小事兒都記那麼久。”
黎初霽和他對視一眼,抿唇笑了笑。
傅星戎手邊輕輕一震,他側了下頭,那碗他放在黎徊宴手邊的魚湯又回到了他手邊,黎徊宴慢條斯理擦拭著手道:“少說話,多吃飯。”
黎徊宴沒什麼胃口,麵前菜也沒動幾樣。
過了會兒,那碗湯又回到他手邊。
“我的魚湯,就隻給你。”他耳邊傳來傅星戎的低語,說完這句話,猶覺不夠,又懶洋洋的補充強調道,“沒給彆人盛。”
至於這話,有沒有內涵,又內涵了誰,那就顯而易見了。
表現自己的同時,還拉踩了對家。也不知道是覺著好玩兒,攪個渾水,還是還沒放棄想要聯姻的想法,又或者兩者都有,倒不叫人反感,隻是有點啼笑皆非。
乳白色的魚湯在碗中輕蕩。
四人吃完飯,到了停車場,季沃楓道:“小霽沒開車,你等會還得去公司,我送他回去吧。”
黎徊宴可有可無說了句“隨你”,司機替他拉開車門,他上了車,關上車門,隔絕了外麵的聲音,車窗響了兩聲,他抬起眼。
車外,傅星戎彎腰敲了敲窗戶。
窗戶降了下來。
“黎總,你再好好考慮一下我的提議,怎麼樣?”傅星戎道,“穩賺不賠的交易。”
黎徊宴並不喜歡把婚姻當成買賣。
“傅星戎。”黎徊宴道,“及時止損。”
及時止損——這是在告訴他,彆在他身上白費功夫。
“黎總又怎麼知道,這對我是損失。”
“你的提議,我的答案依舊一樣。”
“為什麼?”
“你太小了。”
“你都沒看過,怎麼能就這麼輕易的給人下定義。”傅星戎口吻漫不經心的。
黎徊宴眉心跳了下:“我說年齡。”
“我也是說年齡,我已經到法定結婚年齡了,要看身份證嗎?”傅星戎問。
黎徊宴:“……”
傅星戎指尖夾著一張小紙條,這是在飯店借了紙筆寫的,他輕輕塞進黎徊宴襯衫胸口的口袋,“如果你改變主意了,可以隨時聯係我。”
黎徊宴垂下眼,看著那隻手把紙條塞進他口袋,給人遞聯係方式,換個人來都沒他做出來得這麼有輕佻的搭訕效果。
車窗緩緩升起,傅星戎往後退了一步。
後視鏡裡那道挺拔的身影慢慢消失,前排,司機大氣不敢喘。
他們老板這是被人調
戲了?傅家那位膽子是真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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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片刻,他才伸手把兜裡那張紙條拿了出來,紙條折了一折,黎徊宴食指和中指隨意撥開,上麵是一串電話號碼。
在司機以為這張紙條會被他老板隨手扔到窗外時,黎徊宴把紙條一疊,扔到了一邊車座上。
或許傅星戎很少被人拒絕。
黎徊宴支著腦袋,想起傅星戎湊近的那張臉,漂亮的臉蛋賞心悅目,搭訕通常事半功倍。
傅星戎打開車門,剛一上車,手機就震了下,他掏出來一看,不是好友申請,是一條新的消息,黎初霽發來的。
【黎初霽:傅哥,剛才忘記說了,下周我生日,你會來嗎?】
生日啊……
傅星戎靠在車座上,出色的記憶力讓他還記得,在那本書裡,黎初霽生日會上發生的劇情——生日宴,喝過酒後,是黎初霽和季沃楓第一次越界的開始。
富人小區寸土寸金,房價炒成了天價,依舊是不斷有人住進來,黎徊宴鄰居住著的是一對中年夫妻,他今天到家時,太陽才下山,鄰居大門敞開,男人搬著紙箱子從裡麵出來,一路堆積到了他門口。
女主人見他回來了,跟他打了聲招呼,“不好意思啊,我讓人來挪一下,我們這兩天就要搬走了。”
“搬走?”黎徊宴跟這對夫妻不算太熟,不過經常會碰見他們夫妻倆出門,很是恩愛,兩人也都很和藹,他不討厭這種熱鬨。
“對。”女主人滿臉高興,告訴他他們兒子在國外定居了,他們也要出國了。
不錯的工作,不錯的家庭,很溫馨的一家二口,黎徊宴道了聲恭喜。
這棟樓一梯兩戶,平日鄰居也很少碰麵,搬沒搬走,理應是沒什麼感覺的。第二天早上,黎徊宴出門,門口的紙箱子已經都清理乾淨了,鄰居家房門緊閉,門口還貼著去年過年時留下的對聯,相對而言,他的門口就冷清很多。
他看著那扇門,和以前一樣,似乎又有點不一樣。
黎徊宴帶上房門,出門去了公司。
上午,臨近午休時間,咚咚兩聲,總裁辦公室的門被敲響,黎徊宴道了聲“進”,門外,助理推門進來,提醒他晚點兒有個飯局,黎徊宴看了眼時間,合上文件,從辦公室裡出去,去了地下停車場。
電梯“叮”聲打開,黎徊宴長腿一邁,踏了出去,身後助理一邊跟他彙報著工作,一邊跟上他的步伐,腳長的人邁一步,邁的距離都寬一點兒。
“黎總。”車旁,司機下了車,臉色有一抹怪異,黎徊宴沒瞧見。
司機拉開了車門,黎徊宴上車動作一頓,車上後座放著一束花,一束黃色的,向日葵。
“忠叔。”他狹長眸子睨向一旁。
不用他問,忠叔就已經開口解釋了:“這是傅先生讓我轉交的。”
上回傅星戎給黎徊宴口袋裡塞小紙條,黎徊宴沒有拒絕,所以這次碰到傅星戎,他
() 猶豫了一下,
沒有回絕,
忠叔不單單隻是他的司機,他在黎徊宴身邊待得久,也看得透,黎徊宴要完全對人沒興趣,表麵上不會看出什麼特殊情緒來,但周邊是一定會嚴防死守,密不透風,一丁點兒機會都不會給。
黎徊宴想起,今天是公司和傅家公司那個合作簽合同的日子,他道:“他讓你轉交,你就收下了?”
黎徊宴快二十了,身邊也沒見個體己的人,這麼多年都投身於工作,彆說對象了,連個床伴都沒有,私底下還有人猜測他是不是不行。忠叔原以為傅星戎或許有點可能,但現在看來,是他多事了。
“抱歉。”他道。
黎徊宴拉開車門坐了上去,淡聲道:“沒有下次。”
這是這事過去的意思了。
忠叔鬆了口氣,替他關上了車門。
黎徊宴闔著眼,那束包裝好的向日葵就在他手邊,他隨手一拿,上麵一張卡片掉了下來,上麵手寫了兩行字。
[貴公司的咖啡很好喝,謝謝款待]
字跡剛勁有力,和他那玩世不恭公子哥的氣質倒不太像。
黎徊宴鄰居家的房子被轉手出去了,沒過兩天,房子有人來搞衛生和簡單的裝修,黎徊宴早出晚歸,沒碰見裝修的人,隻有一天晚上回來的時候,看到鄰居家門口的春聯變,成了門口上一連串的星星掛件。
他站在門口盯著那星星掛件好一會兒,驀地有一種預感。
隔天,黎徊宴讓人去查了接手房子的人,姓傅。
傅星戎讓他-->>